“呂芳這老東西,越老越狠了。”

聽到呂芳的話,陸炳眼底閃過一抹了然之色。

自己重病的這段時間,錦衣衛跟東廠走的很近,司禮監甚至對錦衣衛是半統領狀態。

不過他雖然重病,不怎麼管理錦衣衛,但錦衣衛核心始終被他掌握,尤其是情報方面。

對司禮監內部權力架構,也是一清二楚的。

司禮監四大監,掌印大監呂芳,秉筆大監黃錦,提督大監陳洪,以及隨堂大監石三。

呂芳身為皇帝心腹,掌控整個司禮監,而黃錦身為呂芳的乾兒子,則接管了東廠。

提督大監陳洪野心勃勃,時刻想上位頂替呂芳,隨堂大監石三則保持中立。

呂芳這老東西顯然是看出了重開西廠後,必然是要得罪死滿朝文武。

這是推陳洪出去頂缸送死呢。

“那就聽你的,”嘉靖自然不在意底下人私鬥,擺擺手,“下去吧,朕累了。”

“是。”呂芳跟陸炳恭敬一禮後,轉身退出了大殿。

“先搞錢,後賑災,強軍之後思變革。”嘉靖心中給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排著序。

朝中嚴黨貪汙,清流就不貪嗎?

都貪,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清流也好,奸佞也罷,貪的錢,皇帝需要,就應該交上來。

否則,就是大逆不道,無君無父!

一個無君無父的人,還是人嗎?當然不是了,不是人的時候,就應該處理掉。

“朕要這滿朝文武都清楚,朕不亮刀則已,亮了刀,那你們就兩個選擇……”

“要麼主動伸頭割肉,要麼抄家砍頭!”盯著滿天的大雪,嘉靖眼神一片冷漠。

大明,是他的本命物,本命物事關本命的修復反哺又是他修為,資質提升,仙路坦途的關鍵,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破壞,絕對!

“任何人試圖阻止朕修仙,都必須死。”說著,嘉靖大袖一甩,轉身進了精舍。

而後,拿出靈源,這次他輕抿了一小口吞下,然後開始修煉起來。

“若是朕在大明修煉,沒有靈源,根本無法吸收靈氣,接下來去修仙界,看來要想辦法弄更多的靈源了。”嘉靖心中暗暗想著。

獨孤英只給了他一瓶,也就是一兩多的靈源。

一般來說,自己一個凡人,每次使用的時候,只需要用舌尖輕點那麼一下,然後就著口水吞服,倒不是說太多了會爆炸。

當然,太多了確實會爆炸。

主要還是因為凡人吸收不了太多,初期修煉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以浪費為主。

這是獨孤英沒有想到的,畢竟嘉靖用凡人壽命來衡量的話,看起來年齡已經很大了,所以即便能修煉,也不會用到太多資源。

甚至踏入第一步練氣,都會吃力,慢很多,除非本命實在逆天!

因此,獨孤英也就沒有給太多的靈源。

可是沒有人會想到,嘉靖的本命是一座王朝。

他能一次修煉,三天突破練氣一層,這修煉速度,妥妥的一個天才級別。

……

西苑宮門外。

呂芳跟陸炳並肩走出。

“指揮使大人,老奴就送你到這了。”呂芳披著紅色的厚重絨毛大氅,冷淡道。

披著黑色狐裘大氅的陸炳看了眼不遠處,馬車邊上那撐傘的俊朗青年,點頭示意稍安勿躁後,道:“呂公公還在怨我呢?”

“不敢。”呂芳自然是有些不滿陸炳之前故意吞下丹藥,坑了自己一把的行為。

雖說他因禍得福,主子也沒怪罪,可陸炳這行為,讓他有種被當面捅刀的感覺。

要不然,以他司禮監掌印大監的情商,不會當面給陸炳臉色的。

當然,他這麼做還有其他深意。

如今陛下可能真的得到了仙緣,那朝中局勢必然會發生前所未有的鉅變。

他身為陛下身邊的絕對心腹,以後說不定還要伴隨陛下左右,無盡歲月。

所以他絕對不能跟任何外臣走的近了。

即便這個人跟他一樣,也被賜下了仙丹,是陛下的另一個心腹,也是一樣的。

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就此跟陸炳斷了聯絡。

“呂公公,雖然陛下有意快刀斬亂麻,但我們做下人的還是要想辦法為他分憂。”

陸炳是個孤臣,之前是料到自己時日無多,這才對於司禮監試圖染指錦衣衛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此保全家族。

為的是給後人一條路。

但現在不一樣了,得陛下恩賜仙丹,他的生命又被續上了,自然是要重新恢復一下了。

至於呂芳的冷淡,他其實是開心的。

一個不拉幫結派的孤臣,才是陛下最喜歡的。

但接下來的差事,還是要說清楚的。

“指揮使請講。”說到正事,呂芳微微欠身,一副謙卑,認真聽的模樣。

“快刀斬亂麻勢必要砍到一些人身上,在下希望呂公公,到時候幫忙給一些人傳個信。”

“我會從底層查起,他們若是識相的話就主動交錢保命,大明培養官員不容易,尤其是陛下要治理朝綱,需要用人,能用就用。”

“以免傷了陛下的心,傷了大明。”

“你的意思是要對一些人網開一面?”呂芳眉頭一皺。

“不是我網開一面,而是陛下是仁德聖君,我們不能讓陛下落得一個薄情寡義的名聲。”

“因為錯的,明明是那些中飽私囊的人,陛下是無辜的,不應該受到傷害!”

聽陸炳這麼說,呂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微微欠身,拱手道:“我們做下人的,只需要完成主子的吩咐即可,不能替主子做主。”

“指揮使大人,雪天路滑,路上小心,陛下身邊還要伺候著,老奴就不送了。”

“公公留步,快快回去伺候陛下。”陸炳見此,笑了笑,轉身大步朝著馬車而去。

多年來的默契,在這三言兩語間,體現的淋漓盡致。

呂芳站在宮門口,一直目送陸炳的馬車消失在風雪中,半晌後這才轉身回宮。

陸炳的意思,他自然懂。

一些事,一些人,就算陛下不說,他們也都懂。

這次陛下鐵了心要讓那些人吐出全部的錢糧,那這事就非要辦成不可。

吐了,某些人還能接著用,但要是不吐,那就是跟皇帝為敵了,下場就是死。

這些不需要明面上說,他們都懂分寸。

為什麼要告訴他們,就是要他們給一些人透個信,能不能把握住性命,就看這次了。

“希望有些人不要寒了主子的心才好。”風雪中,呂芳的聲音幽幽,寒冷刺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