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翻開筆記本空白一頁,提筆畫出永安公社下幾個大隊的位置。

“將試驗稻種和舊稻種混合,分別拉去不同大隊種植,他們如果想搜查破壞試驗田,這麼大範圍也夠嗆。”

看著紙上大大小小的圓圈,思索兩秒後毅然否決這個想法,

“分散種植會導致資料不夠精確,實驗室無法獲得參考價值,而且授粉也會雜亂。”

“那就讓他們把實驗室搬過來啊!”

蘇靜雙手撐著辦公桌靠近他,眼裡閃著灼灼的光。

“在實驗室待著幹什麼?農業科研成果最終都離不開土地,他們在這監管稻種得到的資料不比在實驗室來得直觀?”

男人一愣,隨後眸色發亮,忍不住站起身,“好主意!”

視線越過她落在身後,眉尾微挑,“不過現在你要先去審訊室一趟。”

門外,高個男人朝她伸出右手,“蘇同志你好,我是鄭立瀚,負責監管你在軍區的吃住行。”

上前兩步大大方方握上他的手上下搖擺,“百聞不如一見,鄭同志也是相貌端正儀表堂堂啊!前途不可限量!”

上下嘴皮一碰,誇讚之詞沒一個重樣的。

鄭立瀚哪見過這陣仗,被她捧得臉色發紅一副扭捏大媳婦樣,趙紹源捂著臉擺手讓他們快走。

簡直沒眼看。

“趙同志,記得處理傷口。喝口水,我和鄭同志先走了。”

接過女人遞過來的水缸,看著兩人背影仰頭一口氣喝完,吩咐警衛員:“叫軍醫過來。”

放下水缸,忍不住砸吧兩下嘴,放糖了嗎?

“蘇知青,我只問幾個問題,不用緊張。”

看著面前坐著的女人,蘇靜平靜點頭,“當然,配合軍人執行任務是我們應該做的。”

“好。”女人翻開手裡的記錄本,“你是在哪遇見間諜的?”

“黑市。”

“去黑市做什麼?”

“沒見過,想去瞧一瞧黑市是什麼樣的。”

女人聞言抬眸看向她,雙手交疊置於桌面上,壓低下巴氣勢全開:“蘇知青,你為什麼會覺得那個女人是間諜?聽說她是被你打暈的,用什麼工具?從哪下手?幾擊得手?還有,她手裡有槍,你是怎麼……”

她眼神上下掃視蘇靜,“怎麼完好無損地坐在這裡?”

視線赤裸,絲毫不尊重人,蘇靜皺起眉頭直直對上她的視線。

“這位同志,我不是犯人,請不要帶個人情緒審訊,如果你對我有先入為主的偏見,那我有權申請換一個人審訊我。”

兩人視線猶如利劍,在空中激烈交鋒,空氣中瀰漫著硝煙的味道。

見狀,在觀察室的鄭立瀚心知不妙,連忙推開門進去打斷兩人。

“這件事涉及到軍事機密所以鄧上士比較嚴謹,蘇同志你理解一下。”

視線從鄧佳慧身上收回,蘇靜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不氣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第一個問題,普通人和見過血的人眼神不一樣,她眼裡沒有對生命的敬畏。第二個問題。”

抬手從腰間取出拖拉機搖把放在她面前,“就這個,趁她從揹簍裡拿槍的時候用拐角敲擊她後腦勺,我運氣好,一擊即中。”

“你為什麼不害怕?”

蘇靜揚起微笑看向她,“鄧同志,我希望你在審訊我之前做過背調,但看樣子你並沒有。”

向後傾倒依靠著椅背,“我從小在京城顧家長大,和徐家有過婚約,我的膽子不至於這麼小。當然,現在我只是蘇家的女兒,一個普通知青。”

鄭立瀚擦著滿頭冷汗始終離蘇靜有兩步的距離為她帶路,蘇同志的性格和她的長相一點不搭邊,兇殘無比,剛剛在審訊室就見識過她的攻擊力,

連一向嘴皮子利索的鄧佳慧都沒能說過她。

“鄧上士,你覺得她說的話可信嗎?”

鄧佳慧聞言看向京城派來的調查員,“拍電報和徐家求證?”

“先不用,這件事不能牽扯太多人進來。”

蘇靜兩人在軍區旁邊的一棟三層小白樓前停下,“蘇知青,這兩天你就先住在這,等鄧上士確定你提供的資訊無誤就能離開了。”

“兩天?”蘇靜皺眉,“稻種怎麼辦?晚一天村民就提心吊膽一天,時節誤不得!他們都是靠天吃飯的人!”

“蘇知青,你就別為難我了。”鄭立瀚偷偷摸摸瞧著四處無人,雙手併攏苦哈哈求饒道,“這事我也不能決定,要看上頭啊!”

眼神變幻不停,蘇靜最後什麼都沒說轉身上樓。

軍區辦公大樓,

趙紹源看向手腕處戴著的腕錶,大步邁出辦公室。

“把營長都叫到辦公室來見我。”

看著面前三個年紀比自己大得多的營長,趙紹源也沒有擺架子,讓他們坐下商量。

“團裡這麼多人,不可能一直靠採買物資維持運轉,如果哪天大雪封路無法外出,這麼多人就想到於在等死。”

他手下三個營、九個排,加起來快小兩千的人。

北大荒的冬天,漫雪紛飛,趙紹源的話不無道理,幾個營長點頭應聲。

“趙團長,你是有什麼想法嗎?”

趙紹源點頭,在地圖上指出幾個地方示意他們看。

“我的想法是在咱們後山上找一塊地勢平坦的地,開墾出來種些應季蔬菜瓜果,一是讓他們別忘了種地的本事,二也算是一種民生教育。”

三個營長思索片刻,都覺得可行,紛紛贊同。

“好,帶上你們手底下的兵,趁著雪化,咱們開墾荒地,跟農場一起種植應季農作物,實現自給自足!”

“是!”

團裡的訓練按下暫停鍵,由趙紹源帶頭,在山裡比較平坦的地形開荒。

兩天時間,二十五畝黑土地在滿是樹木的山上格外扎眼。

與此同時,十輛被綠色篷布遮擋的卡車從軍團駛出,朝著永安公社駛去。

低頭看著手上的紙條,上面龍飛鳳舞幾個大字:“調虎離山。”

這是他那天從缸底摸出的,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蘇靜在想什麼。

這件事,只能他們兩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