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利佛又和瑞奇交待了一下明天他和馬奎特調查員碰頭的時間地點,就放下了手中電話,一回頭,諾曼總長正在屋裡踱步呢。

一邊踱步還一邊唸唸有詞,臉上的表情幾經變化,不時露出一種虛幻勝利後才有的燦爛微笑。

“咳,總長,您覺得瑞奇探員的精神狀況還好嗎?足夠完成兩次任務嗎?是不是先把他招回來做個全面的精神鑑定?”

“不急,不急。”諾曼總長連連擺手,可能也是覺得自己有點失態,趕緊坐到房間後的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雖然瑞奇探員的很多措辭難以捉摸,但有一個細節奧利佛你可能沒有注意到。”

“呃……什麼細節?”

“他很關注自己的薪水!奧利佛你想想其他你接觸過的探員,他們都在意什麼?”

奧利佛回憶了一下,上一個對接的探員聲稱他腦子裡分裂出了另一個人格,是80歲的自己穿越回來的人格,那個人格經常想偷偷殺掉自己,他一直向總部申請,找一件古遺物幫自己先下手為強。

還有一個探員聲稱他完成所有任務都是為了朝聖,而他的神是一團浮在天上的肉丸茄汁面,他需要找到能聆聽神主聲音的天階,呃,也就是某種芝士……

這麼一想,這個瑞奇調查員的追求雖然庸俗,但確實……很正常。

“你果然也注意到了。”諾曼總長露出老謀深算的狡猾笑意繼續說道:

“他接受任務就是為了……調級對吧。

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追求嘛,他敢承認自己調查探案就是為了賺錢,這個瑞奇的精神狀況不止沒問題,而且很可靠!”

奧利佛不禁望向總長,自己三年前加入調查部,原以為對甄別調查員的精神狀況的工作已有些心得,沒想到總長才是經驗老到,又給自己上了一課。

“那個,瑞奇調查員那邊有什麼訊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另外,支援他下一次任務的搭檔,我要親自挑選。”留下這句話後總長才出了房間。

……

轉天上午,劉永祿走在街上去找和馬奎特碰頭。但他腦子裡琢磨的還是昨天做夢的事兒。

是的,昨天晚上他又做夢了,依舊是那個海灘,依舊是蛤蟆開會的劇情,他依舊溜了一晚上的活兒。

只不過這次劉永祿學聰明瞭,夢境中他沒沿著土路往島中心走,而是圍著島轉了一圈後就回到起點,盤腿坐著等著自然醒來。

可過坐了一會兒,那古老的呢喃便又在耳邊響起,蠱惑著他不自覺地走向那片空地走,走向那塊石碑。

有了上次的經驗,他沒再抱頭倒地,而是面朝大海,貫口說來。

說了七八段後,那些半人怪物就出現了,他們好像沒看到劉永祿一般繼續著他們的儀式。

一個怪物抱著一個染血的小包袱緩緩走入海中,半晌過後他又走了回來,只不過手裡的包袱沒了。

也許那包袱裡裹著的就是蛙臉嬰兒,而這也是儀式的最後一環。

就這樣,夢境中怪物們在海邊忙活著他們的儀式,劉永祿溜著自己的活兒,雙方互不干涉。

低頭走在街上,劉永祿砸吧砸吧嘴,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就算是做夢也不能兩天都做一樣的夢吧。

難道是昨天自己小聲嘀咕的話老天爺當真了?自己這嘴開光了?又或者是祖師爺覺得自己活兒不瓷實,讓自己勤練著點?

想著想著轉過一個街角,劉永祿迎面碰上個熟人,不是別人,正是艾薩克的妻子尤利婭,此時她穿著一套黑色舊毛衫,戴著黑色小禮帽,手裡攥著包,看樣子是出門買東西。

等劉永祿回過神看見她時,倆人間只有四五步的距離了。

媽耶,怎麼在這碰上苦主兒了,劉永祿腿肚子轉筋渾身打了個激靈,趕緊轉身往回走,但為時已晚。

“瑞奇……先生”尤利婭的喊聲在背後響起。

“嘿!我當是誰呢,嫂子啊,出門買東西?

我看前面攤上水蘿蔔挺不錯的,要不你過去買點?我約了馬車,那馬就在前面路口等我呢,咱有機會下次再聊。”

一套說辭前言不搭後語,說完他就要溜之大吉,沒想到尤利婭小跑了兩步,給他攔下來了。

待會兒她要說起老太太沒了的事兒,我就來個死不認賬,劉永祿已打好了主意。

“瑞奇先生,老珍妮……死了……”

“啊!老太太沒了!”

自個兒活的真累啊,一套詞兒還得說兩次,劉永祿翻了個白眼。

“就在您離開的那天午夜,老珍妮死在了二樓的浴室裡。”

“那嘛,我當時就想說來著,老人洗澡別那麼勤,肯定是沒站穩摔著了,節哀順變吧嫂子,日子往後還得過呢。”

“節哀順變?哈哈哈哈,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尤利婭蒼白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了病態的狂放笑容,她神經質般的大笑,直到笑的直不起腰來了才停住了笑聲。

這次換成劉永祿傻眼了,啥情況?以前老話說的好“媳婦兒哭婆婆虛情假意,姑爺哭老丈人野驢放屁。”您這連虛情假意都沒有,乾脆不裝了是吧。

“瑞奇先生,那天晚上……我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孩子。

他那麼小,被裝在瓶子裡,瓶子放在三樓的閣樓上,那個閣樓的鑰匙只有老珍妮有,她平時不讓我們上去。”

“把孩子裝瓶子裡了?”劉永祿試著跟上尤利婭的思路。

“不……那不是我的孩子,那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怪物,都怪她!那個惡毒的老巫婆,都是她乾的!

現在她終於死了,死得好,我當初為什麼沒聽父親的勸告,執意嫁到這個鬼地方來……這地方的人都是一群病態的怪胎!”

尤利婭的聲音尖銳而瘋狂,引得周圍的人都看向這裡,劉永祿有些手足無措,趕緊把尤利婭拉到一邊。

倆人換到了一間咖啡廳,尤利婭喝了一杯熱茶後精神才稍微穩定了一些。

“謝謝你,瑞奇先生,一定是您殺了老珍妮對吧。”

“嗨……”劉永祿低頭喝著茶水擺了擺手反問道:“艾薩克沒事吧,老孃沒了,還挺得住嗎?”

“艾薩克……不太好,他受了很大的刺激,我今天出來就是想去醫院為他拿一些鎮定劑。

不過他也算接受了現實,我倆準備過幾天收拾好東西,搬離這個小鎮。”

“趕緊走吧,換個地方換個心情。”劉永祿一聽徹底沒有苦主兒來找自己麻煩,腦袋立刻支稜起來了。

“哎,如果艾薩克早點找到您就好了,瑞奇先生,我倆沒什麼積蓄,但我還是想感謝你,這個胸針是我父親送給我的,純金打造,希望你能收下。”

“別,別,別,嫂子這你就見外了,咱這都是本職工作,不能收謝禮。”

劉永祿腦袋晃的跟個撥浪鼓一樣,人家兩口子已經夠可憐了,孩子沒了,婆婆還是個壞心眼子,這時再收人家東西那可真不是人揍的。

不過……不收東西,可以收別的啊。

“嫂子,你是真心實意地想感謝我,是嗎?”

“對……只要我能拿得出來的……”尤利婭見對面的瑞奇先生一臉壞笑,也有點緊張。

“這樣吧,你送我面錦旗吧,託人寄到我們單位去。”

“錦旗?”尤利婭一臉茫然。

“嘖,錦旗不知道?一面小旗,紅底黃字,上面寫著感謝我的話。”

劉永祿多精啊,他怕那個總長許他隊長是給自己畫餅,想施加點輿論壓力,說白了,給自己造造勢。

“哦,那我明白了,可具體寫什麼呢?”

“寫什麼……你等會兒,我告訴你。”

劉永祿找服務生要來了紙筆,在上面寫上了錦旗的內容,以及總部的地址遞了過去。

尤利婭接過後,只見上面寫著兩行大字“邪不壓正,為民除害。”左右還有兩行小字,左邊是“艾薩克賢伉儷”右邊是“贈:瑞奇.鮑德溫調查員”。

說實話,這幾句話她確實有點看不懂,但人家既然給自己寫清楚了,那自己就照辦唄,做面旗子也花不了多少錢。

交代完錦旗的事兒,劉永祿和尤利婭告別,又走了兩個路口,終於來到了一間小酒館前。

這間小酒館門臉不大,夾在兩棟私人別墅中間,如果你沒留意那扇綠色小門說不定就錯過去了。

推開門,酒吧內除了一張吧檯外只有三張小桌子,一個禿頭酒保無精打采地擦著吧檯檯面。

“師傅,我找馬奎特。”

劉永祿脫帽打了聲招呼,酒保一偏頭給他使了個眼色,劉永祿就看到一箇中年男人坐在吧檯的最末端。

男人三十多歲,嘴上留著時髦的一字小黑胡,穿著一件淡藍色襯衣,襯衣的袖子都挽了起來,露出強壯小臂,左臂上紋著女人側臉的黑色紋身。

他一邊晃著酒杯中的琥珀色液體,一邊挑揀著小碟中的什錦堅果。

看見劉永祿進門問話,他抬頭露出了一個開心笑容,拍了拍旁邊的椅子。

“‘吹牛’馬奎特,瑞奇調查員,快來這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