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她居然是個養女,”說話間,趙蕈的眼裡還多了幾分嫌棄,“縱然她在我趙家騙得了一個名分,在我趙家,也是一個多餘的存在。等她回來,我就讓她給你下跪奉茶,乖乖當你的洗腳婢。”

柳雪柔眉心微微輕蹙,最終還是沒有多說其他。

她與那個知州養女,到底不是一類人。

她本來就是鄴城四品侍郎的庶女,向來恬淡,不爭不搶。

哪裡像那個知州養女那般粗俗不懂禮。

不擇手段成為趙郎的秀才夫人也就罷了,居然還不識好歹,新婚第三天就往外跑,簡直是丟盡了她們大晟姑娘的臉面...

“怎麼了?”看到柳雪柔一臉深思,趙蕈忍不住關切地開口,順便在落座回主座之時拉著柳雪柔坐在自己的膝上。

柳雪柔回神,朝趙蕈漾開一抹柔和笑意,“沒什麼,就是覺得,姐姐這種往外跑的做法,總是不體面的...”

天曉得,“姐姐”二字從她嘴裡擠出來,是多麼艱難...

本來按照她的身份,在鄴城,哪怕當不得貴婦,也不至於嫁給一個不入流的秀才...

罷罷罷,誰讓她的家道中落,趙郎一片真心,她總不好辜負...

趙蕈不知道柳雪柔心中思緒百轉千回,只以為她不甘心被一個知州養女壓在頭上,聲音不免染上了幾分冷意,“管她作甚?不過只是區區一個披著知州養女名義的下賤坯子。再說了,在我大晟,女子並不允許隨意拋頭露臉,偏偏她在母家之時也是做盡了這種向外奔走的骯髒事,誰知道她在給她母家打理生意的時候清不清白?給你當洗腳婢也是抬舉。”

“趙公子這話,可不中聽了。”彷彿憑空出現的一個冷淡聲音,抱在一團坐在綠柳堂主座上的兩人一個激靈,立刻分開。

李明昭繞過影壁就看到柳雪柔弱柳扶風站直身子的模樣。

那微微凌亂的衣裳尚且還有被壓出來的褶痕未整理好,李明昭壓根不用想就猜到他倆抱在一團時候是什麼姿勢。

她也沒打算遮遮掩掩,“怎麼,這天還沒黑,你們兩人就這麼急了?”

“趙時氏,你到底也是已經嫁了人,難道不知道女子嫁人就應當安於後宅的道理?”

看到李明昭一身男子打扮,本來瘦削的臉頰因塗了碳粉黑了幾個度更顯消瘦,趙蕈眼角眉梢都寫滿了對李明昭的厭惡與嫌棄。

那副又當又立的模樣讓李明昭當場笑了出聲,“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欠人錢銀的人可以厚顏無恥到這種程度。”

欠人銀錢?

誰的?

她?

趙蕈一噎,很快就惱羞成怒,顫抖著手指著李明昭的鼻子就要開罵,“什麼欠人錢銀?你既然已經嫁入我趙家,是我趙家婦,別說你帶過來的東西,就連你的人都是我趙家....啊!!”

話沒說完,趙蕈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李明昭的動作,那隻指著李明昭的手指已經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疼痛。

因為害怕手指一下子被李明昭掰斷,他的身體更是因為順著李明昭掰他手指的動作折出了一個滑稽的弧度。

“你你你...放...放...啊!!”

李明昭手上稍稍用力,趙蕈又是慘叫連連。

再看那個掰著他手指的人,雖說嘴角還掛著笑,眼底早已涼薄一片。

“明天之前,我要看到你們在我這裡拿走的錢銀,否則,你這隻手就別要了。”話音落下的同時,還伴隨著她手上微微用力。

“啊!!痛痛痛。”

李明昭冷哼一聲鬆開了趙蕈的手。

這個時候,趙蕈的臉已經蒼白無比,還哪有半點剛才的氣焰?

在他印象之中,時招一直都是唯唯諾諾,哪怕是受了欺負也不敢多吭幾聲。

不然,就她這些年拋頭露臉為知州府掙下來的家財,又豈是區區幾百兩銀子跟幾床破被子就可以打發得了?

想到這裡,重獲自由的趙蕈不由得硬氣起來。

“時招,我念你曾經是知州大人的女兒,我敬重知州大人,縱然你只是養女,我亦不會過多讓你為難。今日你悄悄外出之事,我本不想與你計較,可是你如今一再挑戰你夫君的權威,真以為我不會對你做些什麼嗎?”

“你想做什麼你就做啊,在這裡光嚎不說像什麼話?”李明昭皺眉用手帕擦了擦剛才掰過趙蕈手指頭的手。

那副恨不得要把手上搓出一層皮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剛才觸碰的是什麼骯髒的東西。

柳雪柔一臉大度地上前勸說李明昭,“姐姐...”

“我沒有姐妹,可不興亂攀親。”李明昭順勢走開,沒有讓柳雪柔觸碰,沒想到柳雪柔居然自己倒在地上,轉頭楚楚可憐地抬眸看向她。

李明昭:?!

“時氏,你個毒婦過分了。”

這下,趙蕈連夫姓都不給她冠,上前扶起柳雪柔,看向李明昭的眼神彷彿想要殺人。

這種栽贓的小把戲,李明昭在姜國時候看得多了去,所以她向來不屑。

再加上她是皇長女的緣故,在姜國還沒有人敢對她做這種事情。

沒想到來到大晟,倒是遇到不長眼的。

她大步上前,撥開好不容易將柳雪柔扶起來站好的趙蕈。

伸手捏住柳雪柔的下巴逐漸用力。

對上柳雪柔逐漸染上驚恐的目光,李明昭的嘴角勾起一抹幾乎看不見的弧度,“我這人對同一人的耐性從來事不過三,這是第一次。”

這種以下犯上,換做以往,她早已讓人杖斃。

然而,她初來大晟,不宜節外生枝。

兩次,是她的極限。

李明昭明面上掛著笑,可是柳雪柔分明就看到她眼底那抹冷意。

她心頭突突直跳,總覺得,這個知州養女,似乎跟她想象的不一樣。

“姐...夫...夫人...”

掐著她下巴的手力度越來越大,她不得不改口,也顧不得維持她的淡然模樣,求救的目光不斷往趙蕈身上瞄。

“我沒記錯的話,根據我朝婚律,有官身以及功名的秀才不可寵妾滅妻。”李明昭的目光掃向趙蕈。

明明只是一個輕飄飄的眼神,趙蕈卻覺得像是被泰山壓頂一般,連呼吸都快喘不過來。

他本能想逃,可想到自己剛才只是伸手指了一下對方就差點被對方掰斷的手指,他只能硬著頭皮站在原地對上李明昭的目光,“你放了柔兒,我可以對你今天做的醜事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