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木屑紛飛,毒蛇破窗而入!

“就知道今夜不會平靜……”

趙無眠對此早有預料。

無論是藏匿京師的一品堂餘孽,還是藉著一品堂名號趁機給胡惟庸報仇的其他同黨,都不會讓趙無眠好過。

胡惟庸不是蠢人,數年來大權在握,他可沒只顧著貪贓枉法,還有給無數人充當羽翼,廣施恩惠,這才換來眾多死士效忠。

他們是不會毫無動作的。

眼見毒蛇激射而來,趙無眠瞬間拔出床邊繡春刀。

長刀出鞘,雪亮刀光一閃而逝!

那毒蛇還未近身,已經被森白刀氣橫向砍穿了身體!

雙頭蛇,左右豎砍一刀還可能行動,上下橫著分屍必死無疑!

毒蛇速度快,趙無眠更快,閃電一刀解決雙頭蛇,沒有絲毫停頓,立刻施展《驚鴻踏雪步》,衝出房間,殺向哨音響處。

趙契聽到聲音開啟房門,就看到兒子鬼魅般的身法,形影飄忽,帶出一串殘影,眨眼間消失不見。

“這輕功……”

趙契心下大驚,縱然自己沒受傷,以巔峰二境的修為施展輕功,只怕也沒有如此可怕的速度!

這也是亢龍體嗎?

院外暗巷裡,一個蒙面黑衣人手拿骨哨,正縮在陰影裡等待訊息。

忽然,一陣徹骨寒意從背後襲來。

蒙面人驚覺不妙,雙手瞬間漆黑,運起全身真氣交叉護胸,轉身格擋。

刀光自上而下,以泰山壓頂之勢,悍然劈下!

蒙面人境界更高,一身橫練,刀槍不入,能以硬功阻擋長刀砍進身體,但擋不住那刀上無與倫比的巨力!

“不好!”

恐怖力量襲來,由刀砸臂,再由臂砸胸,一瞬間,蒙面人聽到了胸腹處傳出的咔吧脆響。

“噗!”

一口逆血噴出!

他的肋骨五臟全被霸道勁力反向震傷,整個人向後倒飛了出去。

趙無眠冷眼看著這蒙面人,更剛猛的第二刀緊隨其後。

——不把你抓住了審出背後主使滿門抄斬,你特麼以為老子是泥捏的!

蒙面人狠狠砸在巷口牆壁上,五臟移位,大口吐血,驚駭欲絕。

他的兩隻手劇烈顫抖著,虎口已然崩裂了。

怎麼回事?

不是隻有第一境嗎?

也沒聽說他練過橫練功夫,哪來這麼可怕的力量!

然而,趙無眠第二刀尚未砍出,忽然一道流光閃電般自遠處襲來,其上真氣剛猛無比,寸芒閃爍間,一把飛刀已經穿過鋼筋鐵骨,插進那蒙面人咽喉!

“嗬嗬……”

蒙面人愕然看著飛刀襲來的方向,頭一歪,死不瞑目。

趙無眠臉色越發陰沉,回頭看去,一隊錦衣衛“恰好”在此時出現。

為首者身穿鐵灰色百戶級飛魚服,滿臉關切地快步走了過來:“趙百戶?你沒事吧,一品堂賊人罪大惡極!竟敢當街刺殺錦衣衛,真是自尋死路!”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有事了?”

趙無眠目光冰冷,逼視著他:“殺人滅口?連演都不演了嗎?”

“趙百戶何出此言啊?”

來人瞪大了眼睛,無辜道:“我是幫你制敵,你可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對不對?”

“沒錯!”

他身後一眾錦衣衛異口同聲。

“呵呵,有點意思。”

趙無眠看到這一幕反而笑了,其他人心頭一緊,有種被猛獸盯上的感覺。

領頭的百戶也生出一股寒意,隨即暗自冷笑,不以為意。

趙無眠很快平靜下來,說道:“閣下是黃雲軒黃百戶吧,宜春侯義子……大名鼎鼎,不好意思,最近心神損耗過大,一時沒認出來。你今天沒去監斬吧。”

黃雲軒道:“是,忙著捉拿胡黨,今夜輪值,不巧竟碰到這種……”

“那真是可惜了。”

趙無眠直接打斷,笑道:“沒看到胡惟庸人頭落地的時候,像球一樣在地上滾來滾去……哦對了,黃大人聽說了嗎?他的腦袋是我砍下來的,就用的這把刀。”

趙無眠舉起手中繡春刀,興致勃勃給黃雲軒看,“你看,這還有血呢。”

“……”

黃雲軒臉上表情僵住了,雙手青筋鼓起。

趙無眠視若不見,自顧自道:“我本想抓住這個人,以謀反罪送入鎮撫司,等著他供出同黨!滿門抄斬!株連三族……真可惜,讓你給殺了。不過算了,也不能說沒有收穫,就比如黃大人你。”

黃雲軒眯起眼睛:“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無眠笑道:“下次當馬前卒記得做好調查。我在刑場上昏迷,知道是誰送我回來的嗎?”

黃雲軒臉色微變。

“雲奇公公。”

趙無眠笑容更盛:“誰都知道是我殺了胡惟庸,誰都知道一品堂餘孽不會放過我,誰都知道肯定有人按耐不住出手……你以為他不知道嗎?殺人滅口,嫁禍栽贓的把戲,能瞞得過誰?宜春侯黃彬與胡惟庸有舊,聖上顧念往日情分,下令不予追究,但現在,他只能從勾結一品堂反賊和蓄謀刺殺錦衣衛裡選一個了……真希望明天還能在鎮撫司見到你。”

趙無眠一臉惋惜。

黃雲軒臉色大變。

踏踏……

腳步聲響起。

黃雲軒愕然回頭,就看到一群身穿黑衣的太監自陰影中走了出來。

——大內影衛!

一看到他們,不只黃雲軒臉色煞白,之前幫他做“偽證”的錦衣衛們也全都腿軟了,一個個驚懼不已,看向黃雲軒,牙齒打顫:“大大大人……這這這……”

趙無眠淡然微笑:“好像只能在詔獄裡見了。”

為首的太監一揮手,身後的太監虎狼般殺出,將黃雲軒一夥全數緝拿。

黃雲軒駭然變色,高喊道:“不!我是宜春侯義子!我殺的是一品堂餘孽!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麼!冤枉!我要見侯爺!我要見義父!我是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審過就知道了。”

趙無眠冷笑道:“身為錦衣衛,不知道詔獄的手段嗎?蠢貨!”

最後兩字是對黃雲軒說的,也是對他背後的黃彬說的。

開國勳貴們大都如朱元璋般窮苦出身,這樣的人查德富貴,平步青雲,往往會控制不住自己日益膨脹的慾望。

比如昔日永城侯薛顯,目無王法,擅殺胥吏,魚肉百姓。

比如淮安侯華雲龍,強佔元丞相脫脫府邸,越級享用元朝貢物。

偏偏老朱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

不管他是把百姓當朱家的韭菜不許別人禍害,還是真的愛民如子,他都是真的會為民做主的那種人。

雖然做不到一命換一命,但削爵罰俸奪權是肯定的。

作為打天下的功勳武將,勳貴們面對如此處罰,難免心氣不平。

——老子打了一輩子仗,不過殺幾個人,圈幾畝地,搶幾個錢,享受享受怎麼了?

於是。

胡惟庸掌權時,“奸邪之徒及失職功臣武夫,紛紛投其門下,以求庇護”。

黃彬顯然就是此類典型,還把胡惟庸當成了親大哥,親大哥一死,立馬玩這一招給大哥報仇……不過,刺殺大機率不是他親自安排的,估計就是透個口風,讓黃雲軒出馬,事後追究起來也能推開。

雲奇剛把功臣帶走,親自治傷,以示嘉獎,當天晚上人就死了……

這不是打他的臉,這是打朱元璋的臉!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出手。

不過就算不是主謀,就算只是義子私自決定,黃彬這次不死也得脫層皮!

誰讓這事抓了個正著。

誰讓黃雲軒是他的義子。

誰讓殺錦衣衛者罪同謀反誅三族。

至於這個黃雲軒,能留個全屍就算不錯了。

“趙大人。”

領頭的公公上前行了一禮,態度很溫和:“還望大人莫怪,捉賊要拿贓。咱家先告辭了。”

趙無眠還禮:“哪裡。公公慢走。”

他回來的時候就感覺有人跟著,從雲奇那出來,不可能是胡黨,那就只能是大內的人。所以他刻意沒有擋那把飛刀,就等著黃雲軒殺人滅口,然後落到這幫人手裡。

殺人滅口,栽贓嫁禍……

玩的忒糙!

但要是沒有這些大內影衛作目擊證人,那還真就只能認栽。

現在嘛……

“自求多福吧。”

趙無眠冷眼看著影衛押解黃雲軒等人離開。

黃雲軒還在大聲喊冤。

趙無眠嗤笑搖頭,忽然心有所感,回頭看向巷子口。

趙契、白琉璃正在看他,一個憂心忡忡,一個滿臉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