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蓉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茶水溢了些出來。轉向陸硯修,提起當年求親的時候,聲音擲地有聲:“為求娶阿荷,你在蘇府外站了整整三日,若非你當時用性命起誓,對待她絕無二心,我父親怎麼會同意這門親事?”

舊事重提,陸硯修也陷入了回憶。

可他對蘇荷,說到底是沒有感情基礎,柳萋萋才是他的心頭好。若非當時想為權勢爭一爭,也絕不會搭上蘇荷!

這些話自然不能說出來,陸硯修低著頭有些羞愧。

“嫂嫂我……”

“行了!我可不想聽勞什子的爭辯,阿荷受不了委屈,趁著我們在這兒,必須將事情調查清楚!阿荷,你來審問,我們旁聽。”趙婉蓉最討厭陸硯修一副支支吾吾想解釋又說不出的樣子,跟個娘們一樣。

她只聽阿荷的。

蘇荷頷首起身,來到楊婆子幾人面前,命人取掉那對男女口中的布條。

劉氏大驚,手指攥著椅子扶手,心裡如擂鼓般咚咚咚個不停。

“你們曾說陷害我是為了謀財,我很好奇,是多少錢財,能讓你們忍不住在長公主府裡動手?”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眼裡殺意未消,盡是不服氣的神情。如果不是陸淮鶴出現,蘇荷指不定現在躲在哪裡尋死覓活的!只能怪他們運氣不好!

“不說話也行,我便不審訊了。”蘇荷端然坐下,手裡端著杯盞輕輕的吹了吹,沉眸道:“裴夏,準備刑具。”

“是!”

以往在府上,即使蘇荷再氣惱,也只是訓斥幾句,連罰銀子都不曾有過,現在卻要當眾行刑?

楊婆子心中預感不好,又看見小廝們帶著兩對夾刑上場,一下子撲倒在劉氏面前,涕泗橫流:“老夫人求您發發慈悲!”

作為幾十年的忠僕,楊婆子並沒有將真相透露出來,她想著劉氏能稍微有那麼一丁點兒良心,否則事情敗露,舊帳新帳一起算,陸府並不能討著好處!

劉氏深知這個道理,當即也不顧自己這把老骨頭,顫抖著蹲下身去將楊婆子攙扶起來,對蘇荷解釋說:“小荷你有所不知,堂上所跪二人,是楊嬤嬤的一雙兒女。他們二人長期在長公主府上當差,父親前些日子病故了,家中還有債務,想來是見到你覺得面善,才誤走歧路起了歹心!好在你清白還在,名聲也沒毀,此事依老身看就算了,兜兜轉轉咱們還是一家人呢……”

趙婉蓉冷呵一聲,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居然也成了一家人?

她對著劉氏翻了個白眼,心裡好一陣罵那死老太婆!

蘇荷知道劉氏油嘴滑舌,老謀深算,可今時不同往日,事情絕非她一人說了算。

她點頭迎合:“老夫人說的極是,畢竟楊嬤嬤在府上還與我打了多年的照面,即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老夫人您還在場呢!”

說著一頓,眼中無措道:“只是,我如何給陸大人一個交代呢?”

陸硯修捕捉到字眼,問了句:“可是大理寺卿陸大人?咱們的那位小叔?”

“正是。倘若陸大人沒有出手相救,只怕我早已陷入虎狼之窩!他掌管刑獄,最擅審理之事,本應將人帶至大理寺審訊清楚,是我覺得其中定有隱情,他才同意將人送到陸府。要是被他知道,此事不了了之……”

蘇荷頓住,低聲怨艾,似是很為此事焦灼。

陸硯修一聽陸淮鶴也知曉此事,便催促著劉氏發話,如何處理那兩人,是私下解決還是送官府?

他本就跟陸淮鶴不熟識,一心想要攀附,總是沒有找到機會,正好趁著這事刷刷存在感!

劉氏不爭氣的瞪他一眼,心裡想著怎麼養出這麼個白眼狼?

不過,多年前陸老二那事陸硯修並不清楚,劉氏就算是想罵也找不到原由。

只能怪陸府氣運不好,自長公主離府以後一直在走下坡路。

見劉氏一直沒有表態,蘇荷搖了搖頭,吩咐道:“動刑,直到他們招供為止。”

楊婆子聽見這話心都碎了,見劉氏幫不上自己,歸根結底還是要蘇荷發話,於是頭一轉跪在她面前,“少夫人,老奴方才不該以下犯上,老奴心甘情願受罰!可孩子們是無辜的!老奴願意代替他們受刑,要不是老夫人的意思……”

最重要的話沒有說出口,楊婆子已經倒在了地上。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去攀拉少夫人的裙角!”

劉氏眼神陰狠的擲出一個茶杯,正好砸在她太陽穴上,人當即暈了過去。

又吩咐朱管家將跪著的那二人塞上布條,押至後院關著,等明日交由官府審理!一切發生的很快,甚至沒等蘇荷開口。

趙婉蓉驀地站起來:“老夫人如此心急,是怕那婆子供出些什麼嗎?”

人已經暈了,沒法說話,劉氏也不畏畏縮縮的,昂著胸膛道:“她只是一介下人,隨意拉扯主子像什麼德行?老身不過是為小荷著想。”

趙婉蓉像是聽到了笑話,只覺得這死老太婆表裡不一,陰險狡詐,阿荷在府上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京中人人都稱讚陸府娶了位好兒媳,旁人聽聽也就算了,只有蘇家人知道好兒媳的背後需要經歷什麼。

蘇荷待字閨中時,十指不沾陽春水,便是連物件掉了也不會俯身撿拾。

嫁進陸府後,給老夫人晨昏定省,端茶倒水,伺候婆母每日三餐,擦拭身體,件件親力親為。

結果蘇家人卻聽說,陸硯修在長公主的宴席上,帶了位其他女子出現?

趙婉蓉想起外頭那些傳聞,嘴唇一動,想跟蘇荷一舉詢問清楚,又礙於劉氏和陸硯修在場,不好發問。

蘇荷像是知道她所想,拉過趙婉蓉的手摩挲道:“今日讓嫂嫂見笑了。待這幾日空閒下來,我定回家省親探望父母。”

趙婉蓉聽出話裡的意思,是想他們先離開陸府。

她跟蘇凌對視一眼,彼此會心,於是對著蘇荷甜甜笑道:“就明日吧,我叫府上準備你最愛吃的糖醋魚,也好讓母親高興高興。”

“謝謝嫂嫂。”

趙婉蓉與蘇凌離開後,蘇荷臉上的笑容轉瞬而逝。

她整理情緒重新看向劉氏和陸硯修,溫和的眉眼在此時顯得清冷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