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奠旗?溫嫽臉色也變了。
她才出門一趟,不過短短一下午的時間竟然有王家人出了事?
是誰?
“快,立馬回府!”
馬車聞言絕塵而去。
溫嫽匆匆趕回王家,迎面便見一婢女快步慟哭,對著她哀傷難抑,“夫,夫人,公子他去了。”
溫嫽一僵,似乎晴天霹靂。
她完全愣住了,頸上的垂墜在白皙的脖子邊輕輕搖晃一下,“你說什麼?”
婢女掩面低泣,“三,三公子回來了,面貌全非,聽說是跌下了崖,不幸身亡。”
這個才進門不久的夫人,要成寡婦了。而她們,以後跟著她,日子也肯定不如王三郎活著的時候。
溫嫽更愣了,竟然……這幅奠旗是為王懈籍祭的?
她幾日不見王懈籍歸來,竟然是他不小心出了意外,跌下山崖死了?
她才嫁他不過多久……
溫嫽的反應說不出來到底是哪一種,但在旁人看來,只道是她受不住打擊,哀傷太過,此時這才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婢女們面色更加哀慟,不知是為了王懈籍的死哭,還是為了以後跟著溫嫽的待遇而哭。
反正不管怎樣,現在是真的發自內心淚流滿面。
溫嫽在一眾面色悽惶的僕從中終於回神。
掩下眼裡的複雜,倏忽快步走向王懈籍停靈的地方。
她得去驗證,死的到底是不是王懈籍。
……
看完棺槨中躺著的人,溫嫽必須面對一個現實,那就是她嫁的這個男人真的死了。
她在王家的地位,因此也無形中變得尷尬。
就看這時,王善單在決定王懈籍死後下葬事宜時,沒有任何要過問她的意思。
這位一族之長,還單方面力排眾議。
“我決定將三郎火葬,此事意已決!”
“父親!”
顯然,王家長子仍然不能接受。
只有生了疫病的人才會火葬,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王懈籍不小心出了意外離去已經足夠倒黴,父親怎麼能讓三郎連具全屍也無!
“父親,該讓三郎好好下葬才是。”
“為父自有為父的道理,莫要多說。”
“老柳,這就叫人去安排!”
王善單從來就是個獨斷的性子,這一輩王家的家風,除了真有那等天之驕子文曲星下凡的,其他各房,也是憑誰有能力誰的話語權才大。
這個能力,就是以武力算。
王五郎便是王家子嗣中最尚武,武力也最高的,從前王善單最喜歡他,可惜,如今王五郎不知去了哪,已經許久不露面了。
王善單的長子仍然要勸,可王善單不悅的目光一掃過去,王大郎也只能嘆氣。
誰還能勸的了父親呢。
他不是父親最得意的兒子,父親怎會聽得進勸?
無奈洩氣,只得眼睜睜看著三弟被抬出去。
溫嫽在此期間依然沒得王善單一個眼神,連王大郎,也沒給她一個眼神。
但溫嫽被所有人忽略了,她卻不能什麼都不做,她默默穿著孝衣跟上前去,看著王懈籍被大火吞噬。
這場火燒了許久,火光一直維持到後半夜才熄滅。
夜裡,這間曾經她和王懈籍共同居住的主屋,便只剩下溫嫽一人。
這間屋子安靜的可怕,溫嫽這夜坐著整宿未歇。
王懈籍死了,她更得考慮她的以後了。
……
溫嫽裝了幾天的萎靡不振,她直到王懈籍的頭七過了,才逐漸出現在王家其他人的視野中。
她出現時,王家上下掃了掃她身上的麻布孝衣。
過了一會兒,沒有任何人對她挑剔什麼。
對於她表現的安靜和悲傷,王家人似乎還算滿意。
……
又過幾天,三月二十時,溫嫽明白了王家人對她平和的態度來源於哪。
王善單似乎是在等,等到月份足了,看她是否懷上王懈籍的孩子……
因此王善單這陣子才一直沒有特地過問她,甚至降了她的待遇。
本來,她一個對王家毫無用處的女眷,在王善單強勢的性格里,她此時的待遇相比王懈籍活著時,肯定是天差地別的。
但現在,她的用度沒有任何削減。
溫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懷上。
她和王懈籍當然是洞了房的,兩人是正兒八經成的親,怎麼可能沒有洞房過。但說實話,她覺得那夜的洞房她不怎麼愉快,太疼。
她不知道那夜後能不能懷上,她只知道她此時不太期盼能懷上。
衢通的危機近在眼前,她不知道王家以後是否能屹立不倒,那她怎麼能在這樣混亂的一個年月生下一個孩子?
到時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庇護孩子平平安安長大。
溫嫽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所以,還是別懷的好。
她要另想出路。
……
衢通太守這半個月接連發出的三封信有了回信。
回信全是一個意思,無能為力。
也就是沒人願意來救援。
顯然,他想到的這三個,他以為能求到給衢通援助的人,已經被對衢通虎視眈眈的人提前曉以厲害了,他們選擇接受對方給的好處,對要吞併衢通的那方豺狼坐視不理。
太守忍不住拍了把矮案,破口怒斥,“鼠目寸光,鼠目寸光!”
“今日婁傅吞了我,來日又豈不會吞了他們!竟信小人之盟!”
蠢貨啊,都是蠢貨!
太守怒不可遏。
當夜,又發了封信。
這封信已是極其不抱期待,衢通太守才派人送出去,無形堅定了眼神,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
他和婁傅有世仇,豈能讓衢通落入婁傅之手!就算是衢通敗了,他也要留給婁傅一個焦頭爛額的爛攤子!
……
溫嫽發現四道城門對百姓進出開始管的非常嚴。
女人和孩子們想出城,守衛盤查之後基本不會攔,但男人,尤其是青壯,太守府雖未明令男兒不許出城,卻自三月二十二之後,就沒有男人能出城成功的。
王家和其他幾姓顯然是比她還早知道這一點,溫嫽發現王家又有兩個人她開始見都見不到人影了。
溫嫽忽然了悟,為什麼從上回她向王五郎打探了一句王懈籍的訊息後,她就再也沒見過王五郎。和這回消失的兩位王家人一樣,王五郎也是被安排出城了吧?
王善單以為他們是最有價值的,為他們鋪了後路。
其餘人則必須留下來抵抗,包括王善單自己。
溫嫽覺得自己恐怕前路渺茫了。
她開始繼續找法子收集她必須得到的東西,比如止血的金瘡藥,以及救命的幾味大補丸。
她不期盼能毫髮無傷的度過這次危機,但至少得保住性命。
這幾樣東西拿的不算容易,溫嫽從王懈籍死後其實就一直在找法子要,可到如今,也就只拿到幾粒補丸,至於金瘡藥,她連影子都沒見到。
溫嫽好不容易幾樣全拿到手時,已經是這個月月底了。
東西也不是從王家藥房拿的。
王家藥房從二月時就管的很嚴,只有在王家有話語權的人才能從裡面拿藥,在王家不受重視的人,誰也碰不到那些藥一根毫毛。
溫嫽能得到這些,是意外從屋子裡的一個盒子裡翻出的。
盒子中還壓著一張紙條,上面清清楚楚寫了怎麼用,用多少。
溫嫽看完時,邊把這些東西藏好,邊默默對王懈籍道了句謝。
這些,是他死前特地為她留的,他早為她想到了這些。
只是斯人已逝,曾經這個對她好像還不錯的人,已經死了。
溫嫽沉默片刻,久違的低頭嘆了聲氣。
……
溫嫽拿到藥還沒喜悅多久,聽到風聲,女眷已經不能出城。
她拿藥的時間還是太晚,沒有趕上時機。
已經出不去,溫嫽就只能賭,賭以王家這幾代的經營,還有皋埠村的這些私兵,不至於讓城中一戰就讓王家成了廢墟。
王家近一個月的準備,總該有些作用的?
王善單確實在盡力保全王家。
僅僅這幾天,王善單已經處理了不少人,其中包括他一個堂兄弟。
他這個堂兄弟在族中釋出了煽動人心的言論,說他早已為自家子息準備了後路,現在,是在拿王家其他脈息的子孫後代為皋埠村的延續填人!
王善單怎麼能容許這樣的話在皋埠村流傳。
他敢煽動,那下場就是一個死字,在這個王家,一切都是他說了算,沒有任何人能質疑!
他要給王家留什麼樣的血脈,也不容許任何人質疑!
王善單現在為了穩定,一切不安定的因素他都會在衢通危機前,先行斬除。
親疏不論!
殺了這位堂弟的當晚,他在王家祖祠下跪保證,“善單必保王家,望列祖列宗在天有靈,助王家渡此劫難。”
王善單跪的格外嚴肅。
是,他是有私心,可他的私心比起其他族人,已經很小很小。
他已經死了一個兒子懈籍,他的所有孩子中也只送出去了一個五郎。另外兩個送出去的,一個是王家遠支的,一個是他一個堂兄的,這兩個是在學堂中最有天賦的孩子,是他精挑細選的,望他們長大後,能和五郎一起重振王家。
……
溫嫽越來越能感受到大戰前夕的氛圍。
也是這日,四月初三,兵臨城下,婁傅帶大軍壓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