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東胤大軍壓境,作為西秦屏障的江寧、江夏、江淄三城,共屯兵四十萬,已是全城戒嚴狀態。

長陵君更是親自駐紮在江寧城,以定軍心,亦為安民心。

“君上,北齊的三十萬盟軍,約莫需要三日,抵達江寧城。”

“另外,派去追殺墨痕的那一批隱衛,已與我們總閣斷了聯絡,只怕是……”

無一生還。

“也就是說,墨痕沒死。”秦屹正坐在桌案後批閱公文,聞心腹此言,緩緩擱下硃筆。

硃筆與桌案相觸,明明是一聲極輕的響動,那心腹卻已是大汗淋漓,俯身間,緊咬唇齒。

“屬下願將功折罪,自請趕赴胤國必由之路,伏殺墨痕,還請君上恩淮!”

他的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彷彿是在展示自己的決心。

“你知道的,一旦墨痕與他麾下十五萬兵馬匯合,歸順當今胤王,不只是本君,整個秦國都可能傾覆,一旦你失敗——”

“屬下願意性命擔保,誅殺墨痕一事,絕不會失敗!”

等北齊盟軍一到,西秦兵力,與楚胤二國就能大抵持衡,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墨痕的十五萬大軍未入場。

胤王不信任墨痕,忌憚其擁兵過重。

墨痕亦不願歸順胤王,畢竟他從一開始,就不看好洛絃歌能穩坐王位。

但時局幾變,他們有了共同的敵人——秦屹,那便勢必走向聯合,哪怕只是暫時的。

不過情況還沒有到最壞,他的手裡,還捏著墨痕最大的軟肋——墨染。

投鼠忌器,他應該沒那麼快付諸行動。

“傳令下去,這幾日城主府全程戒嚴,所有隱衛,看好墨染,一旦發現異動,立即告知本君,不容延誤!”

“是!”

*

姬染月抵達江寧城的那天,恰好遇上了南楚大將率十萬先鋒軍,向天下宣告,正式攻打江寧城。

護城河下,血流百里不息。

她趁著戰亂,與嬴政一併潛入了江寧城中。

是的,只有她與他兩人。

這是經過多次商議,才定下的計劃。

談判期間墨痕還昏迷了好幾次。

總結下來,核心宗旨就是——“我幫你救墨染,而你要助我,同時也是幫你自己,拿下整個西秦!”

所以,他們將兵分三路,或者嚴謹些,算上率軍與謝衡已經匯合了的慕容衝,是兵分四路。

姬染月、嬴政算一路。

賈詡、霍去病護送墨痕往東行算一路。

慕容衝、謝衡勉強算一路。

那第四路呢?

別心急嘛,這第四路,想必今夜過後,她就能創造出來了。

當然前提是,她跟政哥營救墨染的計劃,能如約成功。

不過,她從沒想過會失敗。

“城主府外圍五步一巡,十步一邏,守備森嚴,這還只是擺在明面上的,暗處的守衛,只怕還要遠超我們想象。”

“想要在不驚動任何守備的情況下潛進去,很難。”

姬染月與嬴政此刻就在城主府斜對面二百米左右的一座空蕩蕩的茶樓之上。

因為要打仗了,江寧城有頭有臉的商賈早就逃的差不多了,因為他們基本上都是楚商,楚秦將要交戰,此時不跑,難不成等著被當成奸細抓捕起來麼?

因此不到兩日,城中茶樓酒閣,十有九空,這反倒給了姬染月她們極大的隱蔽空間。

“那就不潛,我們……光明正大地走進去。”姬染月已然有了想法。

“如何光明正大?”嬴政習慣性地擰了擰眉。

畢竟攤上了一個不怎麼靠譜的主公,總需要自己多顧慮一二,不能任由她隨性而為。

“我想幹票大的,正好也實驗一番,技能卡牌擴充套件完全後的威力。”天命系統都更新到第四代了,有一個功能,她卻一直沒有機會去使用,那就是擴充套件技能卡牌。

“我想將整個城主府中的人,拽入一場他們全無覺察的幻境中,在那個虛幻的映象中,一切風平浪靜,所聞所見所感,俱與真實無異,政哥覺得如何?”

嬴政並沒有為她構築出來的“宏偉願景”所迷惑,依然是異常冷靜,一語切中要害,“你現在的成就點夠?”

“傾家蕩產的話,可以擴充套件兩張技能卡。”姬染月比劃了一個數字,察覺到男人愈發沉凝的面容,賣乖地笑了笑。

“就兩張,姬染月,你可真敢啊!”嬴政怒極反笑,“就兩張你也敢賭,你就不怕——”

“可我已經擴充套件好了兩張,政哥,開弓沒有回頭箭。”

“你……主公既意已決,政不再多言,可你想過沒,就算我們救出了墨染,一旦秦屹發現,封死城門,除非南楚大軍一夜便攻破江寧城,否則我們亦是甕中之鱉,逃不掉的。”

一日,哪怕楚軍有神助,也不可能攻下江寧城。

這裡是秦屹的主場。

西秦戰神,絕非浪得虛名之輩。

等兩方援軍一到,這場戰局,拖了數月,也不是問題。

戰線拖得越長,對楚、胤大軍,就越危險。

瘴氣的應對和糧草的長期供給線,將會成為致命的死穴。

“我知道,政哥,你的顧慮我都思考過,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秦屹發現,墨染已經逃離了城主府。”她目光坦然,定定注視著他,眼底全是堅定之色。

“你是想——”望著她那張臉,嬴政一下子想通了所有關竅,“不行,我不同意!”

她怎麼能拿自己冒險?!

“這是最好的辦法!”

“不是,最好的辦法,是殺了秦屹,一切難題,迎刃而解!”

“秦屹不能死……”

他死了,她的興國線進度條就永遠也走不滿,她所有的,為了回到現實的努力,都成了泡影!

“政哥,我不會有事的。這次西秦之局,墨染才是破局的關鍵,她是墨痕的軟肋,而我不是,我有系統,還有你……你們大家,我不會死的。”她主動抬手,緊拽住他的衣袖,眸光中湧現的是不可動搖的自信。

與其說她是賭徒,倒不如說,她一路而來謀算的,全是人心。

“好。”嬴政闔眸,緊皺的眉心緩緩舒展,“你可以行李代桃僵之計,但你必須讓我,留在你的身邊,一刻不離,而且,一旦秦屹發覺了你的異樣,我們必須立即離開。”

“西秦局勢固然關鍵,爭奪天下亦不可退讓,但姬染月,你要記得——”他幽邃如深潭的眸光,波心微蕩,終於隱約浮現了潭底的風光。

他一字一頓,似有千鈞之勢,“無論時局如何變化,世事如何更迭,你自己的性命,才最重要。”

她若命喪於此,那所謂的天下也好,天命也罷,不過都是一個蒼白的符號。

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