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之音……

不好,是有人在故意擾亂軍心!

洛玦歌大步掀開營帳,風雪夜裡,一點點火光燃起,士兵們都散落在空地上,朝南而望。

簫聲嗚咽,人亦然。

“為什麼會有楚地的民樂啊?”

“難道我們已經被燕軍反包圍了麼?”

“我想回家……”

“我媳婦今年開春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我想回去,哪怕是瞧上一眼也好啊!”

算算時光,他已經一年多沒回過家了,從戍邊到隨王戰燕地,一路屍橫遍野,一路田梗荒蕪……

戰爭永無休止,可人,都是會疲倦的啊!

此一言,道出無數軍士的心聲。

一聲高過一聲的喁語,簫樂卻斷斷續續的,到了尾聲,洛玦歌額間青筋猛綻,一切的聲音,在他耳中,都成了顛倒的,混亂的魔咒,刺得他理智全無。

少年奪了一旁副將的槍,翻身上馬,朝樂音的方向揚鞭而去。

“大王!”

別衝動啊!

“快,追!追!隨本將而來,保護王上!”

馬蹄聲嘶啞,踏碎一地積雪。

明月依舊高懸於空,可今夜的月光,斑駁在那素淡的青衣上,卻格外的讓人心傷。

山坡之上,他執簫而立,大雪沾染他的鬢角與眉眼,卻無損於,那翩然從容的風骨。

“你來了。”他將玉簫別在腰間,衝山坡之下的奔襲而至的千軍萬馬,悠然一笑。

“不好,有埋伏!”

“我們真的被包圍了!”

山坡密林間,無數支遇雪未熄的火把,撕裂了漆黑的長夜。

火光裡,所有的黑暗,都無所遁行。

紅金的旗幟獵獵,滿山坡的“燕”字,引得楚軍,欲倉皇后撤。

可身後,亦是千萬燕軍,退無可退。

“五公子,許久未見,別來無恙?”火光被凜風吹亂,忽明忽暗的,映照出張良唇邊的笑意,一半溫潤,一半疏冷。

洛玦歌聞言,不看他,而是仰頭望向他身後,似是尋常著什麼人,“她呢?”

被千萬人圍困在此,他的眼底,仍不見慌亂懼怕之意。

是早有所料,留有後手?

還是已看淡生死,就此認輸?

幾年未見,張良發現,自己竟已看不懂眼前的少年了。

這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結論。

“對付五公子,還不必主公親自前來,良一人,足矣。”

張良緩緩取出,身後所負長劍,那是一柄極細的,極輕薄的窄劍,細雪落於劍身未融,可見其上冰寒。

“昔年,汝何以三日銷,毒殺於某?”

“毒殺?呵,張先生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從頭到尾,你不過是本王引誘她前來的餌食。”洛玦歌長槍抵地,並未起式。

“況且,是爾欺吾在先,亡吾家國在後,難道,我不可以殺了你麼?”

“讓開!今夜,本王無意與你死鬥!”

他的所有極致的愛與恨,都給了同一個人,而後,天下人便皆不在他眼中。

張良也好,副將也罷,亦或是在場的任意一個兵卒,是死是活,與他何干?

“不讓。”張良笑弧隱沒,依舊執著立於他前方的山坡上,寸步不讓。

“那本王,便只能,殺出去了!”

殺出去,才能見到她……

洛玦歌將真氣盡數傾灌於掌,騰躍而起,長槍桿節都彎成了弓狀,重重劈向張良的腰腹,似要將他橫掃成兩半!

“將士們,要活命,就隨本王一起——”

“給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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