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截纖腰似柳,微微彎折的弧度,勾勒出搖晃的風情。

他頓覺口乾,舌尖卷掃過上顎,下意識偏開了視線。

不能胡思亂想,他轉過身去,背對著屏風,但奈何耳力驚人,依舊能聽見,少女指尖扯落衣帶的細碎聲響。

靜心咒,靜心平氣,物我兩寧……

“師尊!”她眉眼含笑,盈盈從屏風後走出來。

謝衡怔怔回眸,凝視著少女的目光,既剋制,卻又貪婪,不捨得錯過她的每一根髮絲,每一寸肌膚。

所有的言語,都在此刻,化為了蒼白與虛無。

滿室燭火被風吹亂,半明半昧的光影裡,他能無比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臟重重跳動的聲音,那是一聲聲被他悶下的驚雷。

震得他神魂顛倒。

姬染月見他愣了許久沒說話,眸光中透著止不住的笑意,眉梢眼角勾起的弧度,宛如碧波被春風吹皺的漪漣。

“師尊,好看麼?”她語調是十分難得的嬌俏,盡顯女兒家情態。

“今夕何夕,見此粲者……”他自己也沒料到,向來只知劍寒刃鋒的他,有朝一日,也能體悟到詩詞間婉約的風月。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1

他緩緩走近,伸手將少女攬在懷裡,“歡兒……”

能得今夜,見卿紅妝如斯,縱即死,而無憾也。

他的吻,一點點從眉心額間,下移而去,宛如一場虔誠的朝聖,透著珍視的小心翼翼,而非放縱慾望的肆意侵佔。

鳳冠落,髮絲散。

燭影晃,衣衫墜。

如此氛圍,謝衡卻強忍著腹下的燥熱,並未再進一步,只是貼著她的頸肩處,平復著凌亂的喘息。

比起縱情歡愉,他更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半晌溫存。

反倒是姬染月被勾得不上不下的,難受。

“師尊……”她故意將尾調拖長,指尖緩緩劃過男人的後頸。

“現在不行。”謝衡反握住她作亂的小手,鉗制在身下。

這一世,他要與她,在成婚當夜,享盡歡愉。

姬染月:“……”

#呵。男人你是不是不行?#

正當她思索著要不要將這男人一腳踹下榻時,殿門處傳來一陣急促的敲擊聲,“主公——”

是張良的聲音。

他很少會有這樣急迫的時候。

一定是出事了!

她與謝衡相覷一眼,眉心皆是一擰。

兩人一前一後,迅速翻身下榻。

她理了理凌亂的嫁衣領口,卻顧不得披散的長髮,謝衡拉開沉重的木門。

“子房,發生什麼事了?”

“……霍小將軍昏倒在囚室外,墨檀出逃,另外牢房並無破損痕跡,是被人從外部開啟的。”

張良不是沒有注意到她此時的衣衫,分明是嫁衣,但事有輕重緩急,這個時候,已容不下絲毫軟弱的情愛之念。

他三言兩語就將大致的情況說了個清楚。

“今夜王宮所有的出口封鎖住了麼?”

“項、曹、許、趙四位已分別駐守在王宮四處主要宮門之下,政哥也領軍前往王宮各個角落搜尋,只是——”

墨檀很可能已經出了王宮了。

“一個時辰前,霍去病在晚宴席上,他從御園回到囚室,差不多是一刻的功夫。”

也就是說,墨檀逃亡的時間,很可能已經超過了半個時辰,而從囚牢行至各大宮門的時間,並不需要半個時辰。

姬染月也想到了這一點。

“子房,有一處你不覺得很奇怪麼?為什麼墨檀出逃,並沒有殺了霍去病,而只是打暈了他?”

而且,霍去病不是個蠢笨的,單兵作戰能力、洞察力都不低,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被人放倒了?

“主公,未必是墨檀打暈的霍小將軍。”

“子房的意思是,那個救出墨檀的人,才是關鍵,而且這個人,很可能是我們……自己人”姬染月眸光明滅不定。

今夜有異的人……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子房,秦彥此時在何處,墨痕、墨染又在何處?”

“秦彥、墨痕都在墨姑娘那兒,聽說是墨姑娘今夜筵席結束後,受了涼,發了高熱,人昏迷未醒,平遠侯折返回宮中,請了太醫。”

“歡兒,是墨痕做的吧。”謝衡突然開口道。

原來他今夜提出那等求娶言論,分明是故意為之,想轉移眾人視線。

他真正的目的,是救墨檀。

“證據尚且不足,楚王還是莫要妄下斷論的好。”其實張良心裡也認為是墨痕,但他就是覺得謝衡此時春情盪漾的模樣,分外刺眼。

“是或不是,請墨痕入宮,一問便知,順便把秦彥帶上吧,繼續讓他留在墨氏兄妹那兒,我不放心。”

“歡兒,我去吧。”謝衡難得如此積極,可見今夜墨痕所言,即便是個晃子,也確實激得他心如焚火般,慍怒。

“帶上項羽一起,再加三千楚軍。”

“三千也許不夠,良擔心,逼急了墨痕,他可能會直接發動兵變。”

畢竟誰也不知道,墨痕究竟只是想救人,還是野心熾盛,意圖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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