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王……你為何會出現在楚王宮?”墨檀迅速起身,瞳孔裡映照著少年妖異風情的面容,眼底全是戒備。

“小檀兒不知道吧,洛玦歌已戰死江寧,自今時起,胤楚便是一家,皆由我所控。”姬辭月拈起一瓣扶桑花,撫去其上冰雪,簪在少女微亂的鬢角。

雪肌烏髮,清靈的眸,姝豔的花,組合在一起,矛盾而迷人。

他勾唇一笑,似是十分滿意自己的作品。

墨檀的眼底像是有什麼破碎了一般,她後退半步,與姬辭月拉開距離,“你……你騙人!主人怎麼可能會——”

她的聲音,在暼見少年緩緩從袖口取出的物件時,戛然而止。

那是一枚碎裂成兩瓣的玉玦。

是他往日從不離身之物,為其亡母所遺。

“主人,這塊玉缺了一個口子,你怎麼還把它佩在腰間啊,換一個新的不是更好嗎?”

“美玉有瑕,才是人生的常態。這天下,哪有什麼絕對的完滿啊?能成微瑕,已是大幸。”

當初他說起這句話時,神色竟比遲暮之人,還滄桑幾分,帶著一種偏執的徹悟。

她那時聽不懂,只是茫然睜圓眼瞳,靜靜望著他。

“不懂便不懂吧,檀兒你只需記著,此玉有靈,若有朝一日,玉碎,便意味著,其主亦亡。”

玉碎,其主亦亡……

墨檀飛快眨了眨乾澀的眼眶,企圖緩解那種無法言喻的酸脹感。

“這塊玉,為什麼會在你的手上?”

“自然是楚王親手贈予我的,為了楚胤聯盟的穩固。”

從洛玦歌將這枚玉玦送到他手中,並說出“玉毀人亡”四個字的,姬辭月就知道,伐燕之前,他便存了死志。

真是個懦夫。

本以為,他會是自己手中最鋒利的刀,結果,竟是個恐懼殺戮的廢刀。

其實他攻打江寧城遲遲不下之時,姬辭月是可以支援一波的,但他沒有,洛玦歌已成棄子,他自然要再換上一顆,更好用的。

比如說,眼前的少女。

“小檀兒,作為楚胤合併的誠意,你可得如實告訴本王一個訊息——”

“洛絃歌究竟被你主子,關在了何處?”這一問,才是他不遠千里,親赴楚地的真正目的。

“洛絃歌?他早就死了,胤王大可放心。”少女神色似是仍沉浸在乍聞楚王已逝的傷懷之中,她從雪地中緩緩直起身體,仍由收攏了一夜的扶桑花葉紛紛滑落下她的衣袍。

亂紅隨風揚起,她決絕轉身,墨髮亦隨風舞,是孤直而倔強的弧度。

“小檀兒,你騙不了我的。”

一步,她的鞋履碾過積雪,深陷其中。

“我知道,洛絃歌根本沒有死。”

兩步,她踩過殘紅褪朱,神色卻慘白如雪。

姬辭月眼眸微眯,似笑非笑,是慣識人心與風月的從容,“難道你就不想,為你的主人報仇麼?”

此句一出,這第三步,墨檀終究沒有邁出去。

“單憑你一個人,想殺燕王,只會是妄想,可若——”姬辭月笑弧一點點擴大,陰戾與荼蘼盡殆的豔冶一併點染至眼尾,“你與我合作,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她報她的仇,他奪他的天下。

豈不是兩全其美,大善焉?

他實在想不出,她會有任何拒絕的理由,所以……洛絃歌的性命,他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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