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話?”姬染月立馬順著臺階往下滑,一臉好奇地問詢道。

“墨三小姐說,她知曉主公所需,為報恩情,來日定將整個胤國雙手奉上!”

“小良子,你……你確定這是墨染小可憐說的?”姬染月訝然挑眉,面容上寫滿了“不信”兩個字。

張良不會是故意編出這種話來涮她的吧?

像這種“拱手山河討你歡”的古言霸總類語錄,應該是男主對女主才會說的啊,哪裡輪得到她這麼個炮灰白月光享受?

這合理麼?

“很合理啊。”張良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輕笑一聲,順便用白布在白起的掌腕間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墨三小姐此言,放在以前自然是異想天開,狂妄至極,但就胤國如今的形勢,墨氏一族,確實大有可為。”

對哦,胤王上天了,洛玦歌殘了,洛絃歌不知道被楚雲韻帶去哪兒了,現在的胤國,只要墨痕能擊退秦屹,他完全可以自己上位啊!

早知道,她就抱緊墨氏的大腿了,也不必千里奔逃,風餐露宿。

“不必惋惜,胤國至少要亂上兩三年,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一個胤國上。”嬴政難得地,不怎麼贊同張良的觀點。

在他看來,墨氏並無力壓其他幾方勢力的絕對實力,胤國的局勢,將會維持很長一段時間的混亂局面,諸方勢力陷入僵持,誰也奈何不了誰。

“而這,正是我等發展自己勢力的大好時機。”

張良聽罷微微頷首,顯得對嬴政的分析表示贊同。

“那依政哥所言,我們接下來的佈署應該是——”

“中止禍國線,開啟興國任務?”

說做就做!姬染月點開了系統面版,正要點下“開啟興國線”的選擇按鍵,確被張良攔住了,“等一等,主公。”

“怎麼了?”

“在做出選擇之前,良想先看一看,完整版的胤國劇情線。不是還有3塊碎片的隱藏劇情沒有看麼,說不定其中會有什麼關鍵資訊。”他這人吧,有一點軸,看見了開頭,參與了過程,就一定要知曉結局,否則他就會一直惦記著。

“我也挺好奇的。”嬴政總覺得,胤王死得太草率了。

既然如此,那就看吧,反正夜間風雪,不便趕路,藉此打發打發時間也不錯。

她點開了收集系統,裡面有一張夜色浸血,王城傾頹的圖片。

點開圖片,九宮格彈出,已悉數被點亮,姬染月第一眼看見的,是左邊中間的碎片,是一個大祭壇,上面有道黑袍吟唱的模糊身影。

碎片背後的文字是——

“天師臨胤,曾為王獻上一禁術,名曰招魂,諭‘魂兮歸來’之意,此為巫族禁術,依循常理當禁之,然王大喜,尊天師為上賓,賜宅賞金,望天師能定居於胤,然天師拒之,胤王以此為疑。”

所以胤王一心想復活顧子夜,且自信地認為自己能成功,應該就是受了這位天師的蠱惑了,楚國巫術、天師、胤王、顧子夜……等等,這該不會是楚國精心設計好了的,特地來坑胤王,替顧子夜報仇的吧?

這天師應該是楚人,而他在龍椅前撞死以明志,用生命成全了這一局,令胤王對他的來歷無從懷疑,那麼就算她不把胤王殺死,楚國也會動手的,雲湘君的到來便是最好的解釋,否則她不會那麼爽快地應下了同自己的交易,正因為她們倆目的一致,才能合作愉快。

那熙夫人呢,她為什麼要幫太子殺害自己的丈夫,還間接坑了把自己的親兒子,甚至在胤王死後,自戕而亡?

她抱著這樣的疑問點開了另一個吸引著她目光的碎片,這枚碎片太漂亮了,就像姬染月在現世時,初見“千里江山圖”的那種感覺——這太抵就是山河萬里,盛世無恙的最好模樣吧。

姬染月發現這個碎片的劇情,無限接近於小說世界的原男女主劇情了。

“我快要死了,我知道。我渴望著這份死亡的到來,因為我不想,活得像個只會吸食人血的怪物。

我一直重複做一個夢,夢裡,是長公主從城牆上一躍而下的場面,天邊像火焰一卷燒著,將她整個人吞噬殆盡。

我立在馬前,一動不動,望著她騰空,下墜,血濺一地,三軍哀慟……我知道,她死了。

我也想像她那樣,乾脆果決地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每每將匕首抵在胸前,總是不甘心——

憑什麼我要為滿足父王瘋狂的臆想而赴死呢?

但等我想為自己的生命爭取一把時,已經晚了。

那是長公主自殺後同一年的臘月,天空下著鵝毛般的雪花,我被父王綁在了一個古老的祭壇上,旁邊是一樽冰棺,聽說那裡面裝著的,正是我那素未謀面的生母。

聽說她拼死也要將我生下來。

聽說她走時,胤都也是這樣的大雪。

聽說……我所瞭解的,關於她的一切,都只是聽說,聽熙夫人說的。

熙夫人將我養大,待我也不薄,但我對她總是親近不起來,因為她注視我時,總像是透過我,望著另外一個人似的。

當我看清冰棺中女子的面容時,我恍然大悟,熙夫人想看見的,是我的生母。

原來她們關係這麼好,原來深宮之中,亦有如廝情深。

可惜我遇不上這樣的人了,鮮血一點點從我的腕間流入祭壇中央的冰棺之下,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就這樣結束了麼,我的一生,竟如此倉促潦草,實在可笑。

就當我想自嘲一番時,一道墨色湧現在我面前,她像盛開在幽池之中的墨色蓮花,陰鬱卻又堅韌,她當著我的面,寒光一閃,捅入了父王的胸膛,鮮血濺在了我的臉上,那一刻,我竟是快意的。

而當我看清她的面容時,我還以為恍惚間看見了長公主。

她們容貌相似,但性格似乎截然相反。

長公主平時善良柔弱,可赴死時卻壯烈如火。

她看上去殺伐果決,堅毅清冷,但我知道,她同我一樣,在內心深處,依舊畏懼著死亡。

我第一次生出了,想主動認識一個女子的衝動,當我試圖與她搭話時,祭壇上又出現了兩個人,一位是熙夫人,看上去神色哀傷,另一位我不認識,但她一眼就鎖定了我,幫我止血,說胤國已被攻破,還說自己是楚國的雲湘君,問我願不願跟她回楚國。

我拒絕了,我想跟著那位像墨蓮一般的少女,我想同她一樣,努力地活著,活出自我來。

我是洛絃歌,不是誰的替身,更不是用了復活什麼人的傀儡。

一番糾纏之後,她同意了我的追隨,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答應我是因為要利用我胤國太子的身份,掌控整個胤國。

我當時的內心竟然是慶幸的,慶幸自己對她還有利用價值。

她是一個很有野心,有手腕的女人,想成為統一亂世的女帝。

我陪著她十年征戰,開疆拓土。

我陪著她改革科舉,興辦教育。

我陪著她勤政治吏,肅清朝野。

我看見一個輝煌的,升騰的盛世,一點點被締造出來,內心滿懷感恩與欣喜。

縱使她風流、暴戾、多疑……身邊永遠有其他的男人。

但我終歸是感激她的,她來到我身邊的那一刻,我的生命就那樣毫無徵召的甦醒了。

我忠誠於她,非死不滅,至死不渝。

她名墨染,但我更想喚她一聲——你好啊,小墨蓮。”

《盛世絃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