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見過那樣精緻的小孩兒,肌膚宛如冰雪凝成一樣,可那一雙鋒銳的眼眸,又讓人想到那極寒天地一線之間,長風獵獵,雲翳盡散之下的初陽。

熾熱,而剔透。

齊韞不自覺掏出了被她掛在頸間的那枚琥珀——

好漂亮,一模一樣……

生平全然不知道羞澀為何物的她,直接湊上去,想摸一摸那澄澈如水一般的琉璃瞳。

洛玦歌卻是反應極快,頭頸一擰,避開了她的觸碰。

她倒不覺得掃興,一雙偏大的杏眸晶亮的駭人,將北地草原上鎖定獵物後的蒼狼,渾身上下都傳達出一種凜冽的興奮感,以及征服欲。

她本人可能是有點收集癖的,只要是看種了的物件兒也好,人也罷,最終都必須成為她的藏品,無一例外。

比如說,之先那位秦將用的長刀,犧牲士兵中驚豔到她的一截指骨,雪狼碧綠的眼珠子……如今都被密存在她的藏室中。

而如今,面前的這個小孩兒,每一處都像是迎合著她的喜好生的。

她想要他,全部。

“玦兒,介紹一下,這是你舅舅的女兒齊韞,你應該喊她韞表姐。”洛玦歌不喜歡眼前的少女,侵略性太強的視線,但他又貪戀著母妃撫過他頭頂時,掌心的溫熱。

他要聽話,母妃才會更喜歡他的。

“……韞表姐。”少年尚未進入尷尬的變聲期,嗓音清透乾淨,顯得分外乖巧。

真好,這聲音,她也喜歡。

軍人裡的糙漢子,說話時嗓門比雷還大,粗礪得如同北地漫天起落的塵沙,哪有這般清潤透亮,聽得叫人舒心。

原本她還打算等阿爹一走,就直接開遛回北齊的,她對嫁人什麼的,完全不感興趣。

但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齊韞在胤國待了兩年,從十六歲到十八歲,一共嚇跑了二十七位定親時前來相看的權貴公子。

有一半是被她的臉嚇跑的,還有一半,是被她過分強勢的性格勸退的。

不過,她也從未將這些放在心上過。

“韞表姐,你別傷心。”

少年乾巴巴的一句慰問,卻讓她饒有興致勾了勾唇,衝他招了招手。

洛玦歌直覺不妙,迅速後退,卻還是被她,狠狠捏了把小臉。

可惜,手感沒以前好了。

這兩年,少年臉上的嬰兒肥褪去,顯露出俊秀清晰的輪廓,身量也拉長了不少,只比她矮半個頭了。

沒以前冰雪可愛,但那時不時展現的,如野獸一般兇戾的眸光,卻更加讓她,生出了征服欲。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付諸於實踐,洛玦歌為了躲她,竟自請去周國求學,胤王同意了。

她很生氣,本想追著去周國的,但卻收到一封密函,言南楚與北齊交界處,又起紛爭,鎮寧侯已領兵前往平江城。

邊關又起戰事,她自然是要回去幫阿爹的。

於是長亭十里,垂柳依依,她縱馬疾馳,與洛玦歌的車隊擦肩而過之時,她留了一句,“你等著。”

便揚鞭馭馬,隱沒於風沙深處了。

齊韞跑死了三匹馬,趕至平江城之際,已是城門將破,一路殺伐入城之後,卻聽見了鎮寧侯在平江城外血戰而亡的噩耗。

那一剎,所有的情緒一齊湧上頭,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知道一個字——殺!

她沒有時間悲傷,迅速整合平江城剩餘軍隊,與楚軍激戰三日三夜。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殺了多少士兵,也不清楚這場交戰究竟持續了多久,她只記得,自己陷入昏迷之前,半邊天皆是腥紅的血色。

再度醒來,她已經回到了北齊王城,幽都。

身邊圍著的所有人,一襲素縞,眼眶溼紅,看不出真情還是假意,反正淚水便是他們最好的武器。

哦,阿爹死了。

她也想哭,但她天生彷彿就沒有眼淚這種軟弱與悲慟的附屬品。

面對所有人無聲的指責,以及齊王傳下來的收回鎮寧侯全部兵權,但仍保留爵位的諭令,齊韞猛地意識到,她阿爹的死亡,絕不可能是單純的戰死!

兵權收回就收回唄,反正她知道,那三十萬大軍,早就不是憑一枚小小的兵符就可以掌控的。

大軍之中,她可以這麼說,每一位士兵,都跟她是過命的情誼。

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職權,能方便她調查阿爹戰死的真相。

於是,齊王為了安撫民心,在大殿之上接見她時,問她想要什麼補償。

“臣女想做刑官。”

此言一出,眾臣譁然。

在北齊,可還沒有女子為官的先河!

但齊王同意了。

後來,齊韞終於想明白了,那個身居高位的男人為何會答應的如此輕快,他權當這是一種施捨,與其刻入骨子裡的對女人的輕蔑交雜在一起,叫她作嘔。

但那個失去了父親庇護的少女,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隱忍。

那一年,她十八歲,成了北齊的一名七品刑官,掌審訊。

而她花了兩年時間,才查清了,阿爹所謂的戰死,不過是齊王與楚國雲湘君的一筆交易,以平江城易楚,換鎮寧侯一死。

楚吞平江,何可直入扶風,取周之咽喉。

鎮寧侯一死,三十萬大軍盡歸齊王手中,可助他夜夜酣眠。

可偏偏,因她當初力挽狂瀾,平江城並未歸楚,也正因此,楚對齊存有不瞞,才讓她收集到了,齊王與雲湘君勾結的證據。

楚國想借她挑拔齊國內戰,當真是小看她了。

北齊的天,永遠只會姓齊,如今的齊王,她不喜歡,換一個便是。

即便不發動戰爭,她一樣可讓山河易主!

因此,遇見齊暄,是刻意算計之下的偶然。

她欲考查齊王的諸位公子,尋找那個最適宜替代現任齊王的傀儡,因此從來與風月不沾邊的她,受昌平公主之邀,參加了一次賞花宴。

北地時常霜雪積覆,常開不敗的,只有熾紅的木槿。

她不其實不太喜歡這種花,紅得單調乏味,不及梅之傲,菊之幽,荷之清,芍之豔,但其最是堅韌,花期極長。

因此,她對初見齊暄的那一日,記得格外清晰。

滿園朱槿悄綻,他跪在雪地之上,脊骨纖薄挺直。

即便是微垂著的眉眼,也因天生尖長的內眼角,而顯得乖戾陰鬱。

那個青年,像極了長大後的洛玦歌。

真有意思,齊韞唇角輕勾。

看她找到了什麼,一個堪稱完美的替代品。

------題外話------

女足嬴了,牛批!!!!

鑑於寶們的呼籲,建了個小群群(我不建是我覺得沒多少人,有點尷尬)??(?? ̄?? ̄?)????

希望有人來,我在裡面等大家(?˙ー˙?)

群:602210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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