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能帶我去見見你的四妹妹麼?如果我沒猜錯,上次你被入池中,便是她的手段吧?”姬染月想知道究竟是不是穿越女主,就必須去見見那位,名動胤都的墨四小姐了

“啊?姬……姬小姐都知道了。”墨染垂了垂眼簾,眸中悲傷濃郁得像要溢位來了一樣。

“世族裡,親情淡薄,利益為先,是常態,你不必為此過分傷神。”姬染月想起這兩人是嫡親的姐妹,幼時肯定也是有些情誼在的,於是寬慰道。

“其實,檀兒以前不是這樣的,在我們都很小的時候,我被其他房的姊妹們欺負,檀兒就會站出來,擋在我面前,說要保護三姐姐,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與她,怎麼就到了……今日地步?”墨染說著說著,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滑落,嗓音中透著幾分哽咽。

她不想哭的,但她一想起過往,就忍不住鼻酸。

那個時候,雖然哥哥還沒有當上墨家的家主,他們的生母早殤,在墨氏一族,失去了母族庇護的子嗣,過得自然會拮据些,畢竟世族的資源有限,但他們三人互相扶持,一路走過來,生活還是樂多於憂的。

“可自從,那個所謂的天師,駕臨了我們墨府,言我與墨檀之間,必有一女,懷帝鳳之命,一切就開始變質了。”

哥哥墨痕抓住這次機會,其武學天賦受到了前任家主的賞識,少年時期便入了軍營,從最底層爬起,一路血戰,憑藉著覆滅衛國的軍功,成了胤國最年輕的侯爵。

墨檀憑藉著八面玲瓏的手腕,聰慧過人的才學,成了王都里美名最盛的貴女,也是胤王親自擇定的太子妃,一時風頭無二。

而她,失去了兄長的庇護,在墨家,一日比一日更沉默,她也不想成為眾人可隨意欺侮的物件,但她骨子裡的軟弱,卻讓她根本生不出反抗的決心。

“姬……姬小姐,你知道嗎,我真的很羨慕你如今的模樣。”她緩緩抬眸,凝視著眼前的女子,水光裡滿是豔羨與仰慕。

在她眼底,姬染月是那樣的明豔恣意,像無邊曠野之上永不墜落的太陽,讓人忍不住靠近,卻又害會被灼傷。

而她雖然同姬染月生得相似,像映象的兩端,但只要是同時見過她們兩人的人,一眼便可分辨出其中的區別,如光與影,日與月,火與冰,如此的涇渭分明。

她黯淡如微塵,而她璀璨如星辰。

“墨染,你為什麼要同我比?又為什麼要跟墨檀比呢?你就是你自己。”姬染月纖白的指尖抵上了墨染哭花了的雙頰上,替她拭去淚痕與殘留的妝漬,顯露出那張瓷白的面容,最本真無垢的模樣。

“相信我,終有一日,你可以擁有你自己的強大與獨一無二,再不需要依仗旁人的庇護苟且求生。”姬染月的眸光裡,似有燼火長明,她彷彿天生就擁有著蠱惑人心的能力。

望著這樣的一雙眼眸,就算她說太陽是黑色的,墨染估計都會毫不猶豫地應和說——嗯,沒錯,太陽就是黑色的。

“真的嗎?”墨染抹了把臉上止不住的淚水,她深吸一口氣,笑得眉眼都彎成了新月,“我相信姬小姐。”

“抱歉,跟您說了這麼多,我現在就帶您去尋太子殿下與四妹妹。”

沒事,她還要感謝墨染的這些言語,方才系統提示她,又解鎖了一枚劇情碎片,只可惜,她現在無暇瀏覽,只能能回去再說。

墨染吸了吸有些紅的鼻尖,小心翼翼地扯著姬染月的衣角,拉著她在墨府的後院中穿梭著。

“那……那個,姬小姐,跟你一起來的那個朋友,你不擔心嗎,我哥哥真生氣了的話,還是很可怕的。”她有一次誤闖入過墨痕的書房,見識過兄長不為人知的狠戾的一面,自此,她就不太敢往他那裡湊了。

今日,若不是墨痕要傷害的是姬染月,她壓根就沒有那個勇氣上前阻攔。

“無妨,墨家主確實厲害,但白起亦不遜色,英雄最惜英雄,我倒覺得,他們會相處得不錯。”

讓白起提前瞭解下墨痕的路數,也許是好事。

她若要取天下,與諸國各豪傑,必有一役,躲不掉的。

兩人交談點,已經走至了一處精巧的院門處,院中有株古木,枝繁葉茂,哪怕在蕭瑟的秋日,亦顯生機盎然。

墨檀所住的小院,是整個墨府最綺麗奢華的地方,金翠屏,雀羽簾,白玉階,帷屏上繡著朱雀銜枝,石砌上雕著松枝迎鶴,富麗中透著幾分清雅,可以看出主人品味不俗。

洛絃歌就站在玉階之上,望著院中那株枝葉參天的紫檀木,目光有一瞬的放空。

整個人有種與世界隔絕的疏冷感。

“臣女拜見太子殿下。”墨染行禮時,恨不得將整個脖子縮起來,眼睛緊盯著自己的腳尖,一動也不動。

從洛絃歌的角度,只能看見一個滾圓的,毛絨絨的後腦勺。

他似乎從未見過這位墨三小姐的正臉,每次見她時,她都怯生生地垂著頭,像個驚慌無措的小兔子。

他有那麼招人厭惡麼?

但他的視線並未過多停留,因為他看見了墨染身後的嫋娜身影,她只笑不語,靜靜望著他,眼中明暗交雜,難辨喜憂。

“長公主……”他一天未說話了,嗓子有點乾澀,“是來尋孤的麼?”

“嗯,殿下先讓墨三小姐起身吧,半蹲著怪累的。”姬染月自己都能感覺到,她的聲音,是多麼的柔軟與溫和,像動物幼崽哄騙人時故意露出柔軟的肚皮一樣。

她要哄騙他,利用他,傷害他,而且經此一事後,她不會再有與他見面的機會了吧。

所以,還是溫柔一些吧,撿起最後僅存的一點白月光人設,送他下線。

姬·真渣女·染月這樣想道。

“好。”洛絃歌虛扶了一把面前的墨染,但他的視線從未在姬染月的面容之上挪開過一寸,“墨三小姐進去吧,墨四小姐已經醒了。”

墨染顫了顫,低著頭從他身旁經過,餘光卻還是沒忍住,往他視線所及的方向瞥了一眼。

原來,殿下也會那樣滿懷忐忑的注視著一個人。

原來,姬小姐就是那位因亡國被俘的,前周國長公主,是太子殿下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墨染壓下心頭的酸澀,緩緩往房中走去。

庭院徹底空了下來,顯得很寂靜,畢竟沒有哪個僕役,會不長眼的前來,打擾太子殿下的清靜。

“殿下,我此次前來找你,確實有要事。”姬染月咬了咬下唇,似是在糾結該怎麼說。

“殿下上次噬血,我醒後,心裡一度惶惶不安,後來,中秋宮宴,又意外聽見胤王與五公子的交談……原來,殿下的怪病,竟是五公子所為,他對您下了毒。”姬染月將她瞭解的真相,混雜著三分謊言,向洛絃歌敘述了一番。

她演得十分認真,可謂是聲情並茂,但洛絃歌的神色,卻平靜得無一絲波瀾,似乎早就知道,一切的真相。

他的眼底,一片倦怠之色。

“父王要殺我,五弟要害我,那你呢?”他一步一步走近至她的身邊,將她逼退至紫檀枝幹之旁,令她退無可退,“你吿訴孤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不敢欺瞞殿下,胤王對我下了毒,要我利用曾經的情分接近殿下,然後再殺了殿下。”姬染月看著洛絃歌這般受了什麼刺激的怪異模樣,下意識覺得自己這趟,估計又得翻車了,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

“你在說慌。”可能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心虛時,眼神就會下意識的向下瞥一眼。

“你到底想要什麼,直說便是,我能給的,都會給你。”洛絃歌的眸光裡,彷彿有無數破碎的星辰。

他雖孤僻不善交際,但他的這雙眼,天生就容易看穿別人的內心,這也是為什麼,他能像野草一樣,堅韌的活到了如今。

“殿下,你在說什麼啊,我只是心疼——”

“姬染月,我知道的。”他有些失望的自嘲一笑。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接近他的每一步,都充滿著刻意與別有用心,但他不在乎。

在周國為質的那三年,他從不拒絕她的接近,他以一個等待者的姿態,引誘著她,主動靠近他。

表面上,他像一株沉默木訥的樹,任由她這株藤蔓,在他的身上,纏繞攀附,紮根血肉,肆意生長。

但實際上他才是那個攀附著樹木的藤蔓,依附著她給予的水與養分,苟且求生,一旦離開她,他知道,他便會瞬間自我枯萎,凋零而亡。

“哪怕到了現在,你還是不相信我。”

不相信他的真心。

姬染月的臉上的神色一點點裂開,露出裡面冰冷的,無情的核心,“殿下是說,無論我提出什麼要求,殿下都會實現,是真的麼?”

“自然,句句真心。”洛絃歌扣住了她的肩,灰敗的眸子裡燃起了一點點微弱的,名為期待的光。

“那好——”她貼近他的耳邊,狹長的眼眸因為唇邊的一抹笑意,更顯肆意,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道:“我要你,幫我覆滅胤國。”

洛絃歌整個人僵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