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

這是姬染月此次單抽十七次抽出來的技能卡牌之一。

因為十連會有保底,必會出現新的人物卡。

而這個時候,出現新的人物,大機率只會添亂,所以她是一張一張單獨的。

這張地階技能卡一共有七次使用次數。

有兩個效果。

逝水東流和一夢浮生。

第二種效果可使指定物件陷入睡夢狀態一日。

嬴政每次使用技能卡的時機都掐得很準,所以只用了五次,三人便已順利抵達了城主府正門口。

他原本是想從那種側門、角門之類的地方離開,但由於對整個城主府的建築佈局並不清楚,最後還是選擇了路線最簡單的正門。

隱衛、侍衛、僕役被放倒了一片。

姬染月甚至都用不上十步殺一人的武力值buff卡。

順利的話,他們三個人能一起離開城主府,就不必她……

“宿主,情況有點不妙,秦屹回來了,距你們的距離只有——”

天命系統的提示音尚未來得及播報完,她便聽見了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且不止一匹。

“快走。”

嬴政拽住了其身側硃紅色的衣袖,少女幾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驚懼回眸,卻見那人異樣鎮定的目光。

數百匹戰馬如閃電般疾馳而來,彷彿撕裂了夜幕之上的星河。

“爾等何方宵小,竟敢擅闖城主府!”

“蒙臉,挾持我。”姬染月的大腦從未有過一刻,像今夜這樣清明,這是個天賜的好機會——囚禁秦屹。

而嬴政在這兒,只會妨礙她的計劃。

她有一張卡牌,是專門替秦屹準備的囚籠……

墨染瞳孔緊縮,但想起她的叮囑,還是以紗掩面,攥著手中撿來的的長劍,將人一把拽過,橫亙在少女脆弱的頸間。

聲音壓得十分冷漠,模仿著姬染月的口吻,“誰若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嬴政一怔,心中浮現一絲異樣,但太快了,他來不及思考。

“我們偽裝成刺殺秦屹的刺客,先保證能全身而退,至於墨染……只能先放棄!”

這次放棄,他們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但姬染月和他與墨染,孰輕孰重,還用說麼?

“明白了,抓緊我。”嬴政已有了取捨,因此不曾再分一絲餘光,給站在他身後的粉衫少女。

她是註定被捨棄的存在。

“她?”秦屹勒馬,循著聲音,居高臨下掃來。月光下,少女的面容愈發柔和清灩,竟與記憶中的公主,徹底重疊了。

那一剎,他的眼中,沒有了遍地兵戈,沒有了殺伐之念,只有他的公主。

但幻覺褪去,他才想起,這是墨染,不是她……

“爾等以為,挾持區區一女子,就可以威脅本君了嗎?笑話!”

“如實招來,爾等身份,否則就地誅殺!”

“就地誅殺!”數百名騎軍高聲應和,封死了所有退路。

墨染執劍的手下意識地發抖。

“別聽他的,他就是在意,現在割開我的喉嚨!”

少女似是恐懼死亡般垂喪著頭,實際上她快速對墨染下達了新的指令。

割開她的喉頸。

“是麼,長陵君不在意,那我正好拉這位美人,陪我一起下地獄!”

長劍嵌入頸線,腥紅的血浸溼了削薄的劍身,也刺痛了秦屹的眼。

這些人,竟當真不是為救墨染而來的!

她還不能死!谷呑

秦屹握緊腰間長戟,卻還是沒有鬆口。

萬一這只是作戲……

“再狠些,小染。”

劍身再進半寸,鮮血一滴滴,濺上了她蒼白的側頰,彷彿下一剎就會徹底倒下。

“慢著,她留下,本君……放爾等離去。”

“讓我們先走出包圍,否則長陵君得到的,只會是她的屍體。”

秦屹既已決心,要保她性命,自然不會再糾結於這一分退讓。

他一個抬手,騎軍沿兩側併攏,瞬間讓出了一條窄長的甬道。

嬴政拽住“姬染月”,一步一步,邁過這條生路。

血跡亦逶迤其後,拉出了一條長長的細線。

直至甬道盡頭。

“就是現在,拼命推開我!”

墨染執劍反旋,顫抖的手抵上了少女的冰冷的後背,將人向後猛推而去。

“跑!”

漫天箭雨追隨兩人而去。

與此同時,秦屹踏上馬背,借勢向前俯衝而去,終於在少女即將倒地的那一剎,將人攬在了懷裡。

他抱著她的手,竟然也是顫抖著的!

“整軍列隊,一支入城主府查探異狀,另一支傳本君諭,就算絕殺千里也要誅滅刺客。”

“是!”

人怎麼會有馬匹和箭羽跑得快呢?

嬴政當然清楚這一點,被動逃跑,必然會被追上,所以他拽著人一個翻牆,藉著牆的掩體,躲過了大部分箭矢。

但他的手臂,還是擦過了一隻流矢,劃破了衣袖,留下了一道極淺的血痕,還好箭上無毒。

他藉著牆體與夜色的掩護,埋伏在一處,藉著一夢浮生卡放倒了大部分追兵,幾次跳躍不歇,拉著人一路奔向了城門口,城內、城外皆是重兵紮營,但他知道,今夜若不出這江寧城,便如困獸之徒,註定消磨至淪亡。

就讓他,送楚軍一份大禮吧。

一楚浮生卡的最後一次使用次數,嬴政用在了城牆處瞭望塔上負責警惕突襲的秦軍上。

地階卡牌的效果,限制很大,雖沒有具體計算過,但嬴政用了七次,大概能估計這張卡牌一次可使人入夢昏睡的範圍:方圓百里,最大入夢人數在50上下。

所以讓全部秦軍昏睡什麼的,不現實。

但撕開一道裂口,還是可以的。

*

“報,君上,緊急軍情,楚國突然整軍夜襲城門,不知為何西側城門的守衛悉數昏迷,部分楚軍已破門而入……”

“他們敢進,就要他們,有去無回。”秦屹披上盔甲時,望了眼頸部傷口已經止血了的,昏迷著的少女。

“軍醫,今夜照顧好夫人。”

他早就知道江寧城守不了多久,他也沒打算守多久,因為這座城池,就是他專門為南楚大軍,設立的墳場。

他這人,若無萬全準備,怎麼會輕率地向楚國宣戰?

還有兩日,洛玦歌那邊,也要有動作了吧。

“希望齊王可千萬不要讓本君失望啊……”

秦屹闔眼,戴上冰冷的鋼鐵頭盔,卻也壓不住內心翻湧而上的,如烈火般燒灼的戰意。

他天生屬於戰場。

他相信——

從今夜開始,史冊將被改寫。

《史策·長陵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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