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小良子,我跟你一塊去!”姬染月這回也算是長記性了,見張良走遠了些,自己便處於一種落單的狀態,生怕又撞上什麼“妖魔鬼怪”,忙喚住張良,一路小跑著追上他。

兩人並排往湖邊走去,月光將兩人的影子無限拉長,盡頭的交疊處,竟驀然有了種名為依偎的羈絆感。

她低頭叼著魚。

他雖未側頭,可餘光裡全是她。

當然,這樣靜謐的和諧在他們發現一灘又一灘的血跡後,被瞬間打破。

“糟了,洛絃歌出事了!”兩人戒備著,望著碧波千頃,寧寂如鏡的湖面,一眼望去,哪有半點人影。

洛絃歌已不在湖中!

泥地上有血!

可附近並沒有打鬥的痕跡!

“主公,走!”緊繃到了極致的寂靜中,張良突然出手,一把將姬染月推至一邊,雪亮的銀絲如同憑空出現一般,只差一點,就直接削斷了張良突然前推的手掌!

還好他的反應夠快,否則那銀絲割斷的,就會是姬染月的喉嚨了!

“什麼人躲在暗處,為何不敢現身一見!”姬染月後背溼膩了一片,因為方才刺過來的絲線,她竟未能察覺到一絲殺意。

她不敢託大,立馬使用了加武力值的技能卡。

銀絲千縷如羅網,密密麻麻朝兩人襲來。

“小良子,你保護好自己!”她將半條魚從枝叉上一擲,便以樹枝為劍,竟直接迎著羅網盡頭,飛躍而去!

精純的劍氣在如水的月華之下,彷彿有了寒芒一般的實質,劍光所過之處,銀絲盡斷,紛紛揚揚,從天際飄落,像初春遲來的吹雪。

“主公,小心身後!”那些斷折的絲線像是重新有了生命一般,繃直如寒刃,直朝少女的後心剜去!

滿堂花醉三千客!

察覺到身後的危險,姬染月的劍意不退反增,隨著夜風一蕩,湖畔的桃花、杏花、柳絮亦像有了流動的生命,它們飄忽而至,只是瞬間,便包繞住了漫天飛揚的絲線。

一池花雨落,一地飛雪湮。

“裝神弄鬼,說,洛絃歌在哪兒?”姬染月攀入林間,一腳將那作祟的暗影橫踢下地。

泥沙四散後,那地上躺著的,竟是個沒有絲毫生命體徵的,木頭製成的人形傀儡。

饒是他再見多識廣,這會兒也不由得怔住了——

這是個什麼東西,他竟從未見過……

“巫傀。”姬染月從林中躍下,來到那具木頭傀儡面前,發現它的指節處,是密密麻麻的細孔洞,這也是為什麼它能頃刻甩出上千條銀絲的原因。

而且,一個沒有生命的傀儡,又怎麼會有殺氣這玩意兒。

所以製造出這麼個東西用來殺人的那個人,真是陰狠毒辣到極點。

“巫傀是何物?”張良見她對此物比較瞭解,頗為好奇地問了一句。

“這是巫族人利用巫咒和機關術結合製造出來的玩意兒,邪門得很。”姬染月也是想起了原中的文字,才勉強辨認出了這個東西,她也是第一次見。

“你知道楚國為什麼是這亂世中的第一帝國麼,大約一百年前,楚國只能算是南方蠻夷之地,國人飽受其他諸侯國奴役,直到那位頂級的巫術師出現,他創造出了幾百具極具神通的傀儡,有紙傀、木傀、石傀的差異之分,但共同點便是,它們皆是殺人之器。”

“巫傀第一次出現在戰場時,是楚國對當時的強豪魏國掀起的,反奴役戰,所有人都在看著這場楚國自取滅亡的好戲,沒有人想過,楚國能以一萬雜兵,加上幾百具木頭傀儡樣的玩意,能戰勝魏國十萬鐵騎。”

“但結局是,十萬鐵騎埋骨安陽,而楚國,僅折損了幹餘名士兵。”

“這場魏楚的安陽之戰,便是強楚崛起的契機,後來楚再吞趙、鄭,短短五年,就佔據了整個南方的領土。”

“楚王封那位巫術師為國師,那也是楚國的第一任國師,僅僅吞併南方,四分之一的天下,並不能滿足楚王的野心,他先是自封為王,又帶著那巫術師及所有巫傀,前往中周。”

“當時的周王朝,天子餘威猶存,諸侯仍要依歲納貢,還是天子屬國,可楚王向周天子問九鼎,天子震怒,卻迫於巫傀之脅,承認了楚國的獨立性,自此,諸侯紛紛效仿,自立門戶,周王朝分封離析,無奈遷都。”

“可就在這時,風雨飄搖的周王朝,出現了一位神秘的女子,她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讓那位巫術師,在楚國即將攻打周王朝的前夕,主動銷燬了所有傀儡,三千燼火,付之一炬的,是楚國統一天下的美夢。”

“周楚在扶風交戰,楚國大敗,無奈退守南方,楚王大怒,問罪於國師,可那位天縱奇才的巫術師,竟然吞金自殺,死在了回楚的途中。

楚王氣極攻心,鞭屍三日後,猝死在王宮,自此,天下五分,安逸了近百年。”

“主公,照你這麼說,那巫傀,應該永匿於世才是,怎麼會在百年後的今天,再度出現?”張良蹙緊了眉心,分外不解。

“那名巫術師死了,但製造巫傀的圖紙還保留著,每一任楚國的國師,之所以是國師,就是因為他們會製造巫傀,當然,後來人的天賦遠遠不及曾經的那位天才傀儡師,所制的巫傀,無論是數量、還是殺傷力,都比不上初代。”

姬染月從見到這具巫傀時,便知道,是誰派這麼個玩意兒要來除掉她的。

楚國現任國師,雲湘君,楚雲韻。

果然殺氣什麼的,不是她的錯覺。

“即便是能力有所弱化,這種巫傀出現在戰場上,將會是群攻的絕佳神兵,軍隊佈陣,陣列之間都很密集,這種硬度不亞於鐵器的絲線,簡直一割就能死一大片,如果是我們未來交戰時遇上的話,將會非常棘手。”張良已經藉由這麼一具巫傀,聯想到了未來十年間,可能會發生的戰役。

他們若與楚國對上,勝率將會極低。

“未來之事,未來再說,我們能把握住的,只有當下。”

而當下最要緊的,是尋回生死不明的洛絃歌

她其實是慶幸的,慶幸楚雲韻對他們的輕視,所以只派了一具巫傀前來,追蹤他們。

否則,她與張良,今夜恐怕真的要,命喪於此。

“只是,良還有一個問題,這具巫傀,究竟是如何確定我們的行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