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垣雀趁著莊佑傑沒反應過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拽到了船上。

小船突然承受了一個成年人的重量,立刻就在水面上搖擺起來,把莊佑傑嚇得忍不住驚撥出一聲。

船家的乘船技術還是非常高超,小船的船尾搖晃了幾下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平穩。

梁垣雀給船家大叔點點,大叔立刻就撐起薄漿,小船駛向了河對岸。

莊佑傑坐在梁垣雀身邊,深呼吸了好幾口才平復下了心情,但還得控制著自己不看向水面。

因為一旦看到水面細密的漣漪距離自己這麼近,莊佑傑的腿肚子就忍不住打抽抽。

梁垣雀看著他這副膽顫心驚的模樣笑了,“裝少爺,你的家鄉也算是個水城啊,你怎麼會怕水呢?”

莊佑傑不想重複這其中的淵源,只能裝模作樣的解釋,“人總有怕的東西嘛,就是因為天天能見到,所以才會更害怕。”

沒想到梁垣雀直接揭穿了他的心理,“你在這方面吃過虧,而且還被家裡長輩嚴厲的責罰過對不對?”

看著莊佑傑臉上有一霎那沒有繃住,露出了驚訝的深情,梁垣雀就知道自猜對了。

莊佑傑的確是從小被家中長輩嚴令禁止靠近水域,小時候唯一接觸過的水面除了臉盆裡的洗臉水也就只是他老爸在院子花大價錢鑿出的那個人造池塘。

但他表面上是個文雅怯懦的人,骨子裡其實充滿了叛逆因子,很愛跟自己老爸對著幹,十一歲那年,他偷跑出家門,跟街上其他的小孩兒去了柳城郊外最大的河提,結果因為不會游泳又逞強,差點被淹死。

最後,還是發現他不見之後跟出來的管家及時趕來,救下他一條小命。

他老爹請了大夫從頭到腳幫他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他沒事之後,就冷笑的對他說,你現在要有事了。

莊佑傑被胖錘了一頓,從此差點溺亡和屁股腫脹的感覺就深深地刻進了腦海。

對梁垣雀如此直接的揭開童年傷疤,莊佑傑有點不爽,語氣酸溜溜的說,“這就是偵探的推理能力嗎?”

梁垣雀不以為意,就好像沒看到他臉上掛不住的表情,笑的很開心,沒有回答他什麼。

小船在河面上搖擺了一陣,漸漸靠近了對岸,而矗立與對岸的建築也慢慢的揭下了自己的面紗。

跟梁垣雀剛剛說的一樣,對岸上是一個寨子,似乎保持著跟河岸這邊的羅船水鎮截然不同的生活習性。

莊佑傑不再跟梁垣雀白扯童年心理陰影,而是指著越來越近的水上寨子問,“這是另一個鎮了嗎?”

梁垣雀想了想,似乎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回答,

“怎麼跟你說好呢,寨子的確不屬於羅船水鎮,但對岸也並不完全算另一個鎮子。”

莊佑傑完全被他弄懵了,“不是,你在說什麼啊?”

“唉,算了,等到了岸上你就明白了。”

說話間,船家把小船撐到了岸邊,他用船槳抵住岸,控制著小船停下,“二位,到了。”

梁垣雀站起身來,邁了一個大步,利落的就上了岸。

莊佑傑看他走的那麼輕鬆,也咬咬牙緩慢的站起身,但他並不會在船上穩住平衡,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立馬就踩的小船東倒西歪,嚇得他一把抓住身邊的船家,不敢動了。

梁垣雀見他這副模樣,就在岸邊蹲下,拍了拍手之後衝著他展開雙臂,“要抱嗎?”

“那多不好……”莊佑傑剛想拒絕,就看到船下蕩起的一圈圈水波紋,剛剛鼓起的勇氣瞬間煙消雲散,於是改口道,“那還是扶我一下吧。”

梁垣雀拉住他,小心翼翼的把他扶上岸,莊少爺在踩到陸地的那一刻,重重的長舒了一口氣,已經很久沒有如此貪戀腳踏實地的感覺。

這邊岸上的建築分佈很奇怪,那個隱藏在水汽之中的寨子如今已經在他們面前露出了完整的面貌,要比莊佑傑看到的和想到的更加龐大,木製的小樓錯綜複雜的排列著,互相之間緊緊的挨在了一起,有很多低矮的小樓上又加建了新的閣樓,因此形成了這麼個龐大的木樓寨。

木樓寨的深處,他們僅憑肉眼難以看到盡頭,可以想象到內部還會有更多的木樓。

這簡直是形成了一座城,一座由木頭搭建而成的城。

城寨的前面大概三米遠的距離處,有一條深刻的白線,白線這邊的挺大的地面上空空蕩蕩,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大爺,推著餛飩車在煮餛飩。

真是奇了怪,這個城寨裡的建築密密麻麻的恨不得要壘到天上去,怎麼不在前面的空地上建樓?

船家把他們送上岸之後,就撐起漿來準備離開,臨走之前還囑咐了梁垣雀一句,

“你記好了,面前的寨子可千萬不能進。”

梁垣雀點點頭,露出一個純良的微笑,“您放心吧,我看上去像惹事兒的人嗎!”

船家走了之後,梁垣雀把莊佑傑拉到餛飩攤兒前坐下,張口跟大爺要了兩碗餛飩。

莊佑傑很是好奇,“你說要到對岸來查案,可是我們卻不進寨子,那我們查什麼?”

之後他看了看專心盯著餛飩鍋的大爺,壓低了聲音,“難道要查這個買餛飩的大爺?”

反正在寨子之外,他沒有再看到除他們之外的第二個人。

“我當然要查寨子,糊弄船家的你怎麼也信?”梁垣雀邊說著,邊接過了大爺遞過來的餛飩碗,“在不久前,有個外地的年輕人來過這個寨子,之後他就離奇死了,他的家人不甘心他這麼不明不白的離世,委託我來調查清楚。”

死人了?那這次是殺人案啊。

莊佑傑問他,“那死者是怎麼死的?被人殺害?”

“投水溺亡,”梁垣雀一邊說著死因,一邊吃起了餛飩,“就是咱們剛剛過的那條河,暫時還沒判斷出來是自盡還是謀殺。”

莊佑傑聽了他的話,抬頭看了一眼剛剛度過的河,水面依舊非常平靜,只有傍晚的輕風吹過時才會帶起一絲小小的漣漪。

梁垣雀放下了手裡的勺子,從隨身的揹包裡掏出了一張照片,隨手甩給了一旁的莊佑傑,

“喏,這就是死者。”

莊佑傑毫無防備,拿起來就看,之間黑白的照片上是一具已經泡發的屍體,擺在岸邊的石板路上,整個面目腫脹發白,眼眶裡面已經爛成了一團一團。

這還是他第一次直面死屍,雖然是張照片,可這屍體的死相實在太過噁心,嚇得他立馬把照片甩了出去。

“哎,你幹嘛!”梁垣雀趕緊把飄到了地上的照片撿起來,“這可是我花錢買的,你愛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