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油桃姑娘趴在地上,不停的嘔吐,她到極限了。

“不行,我得下山……”油桃姑娘掙扎著爬起身子,顫顫巍巍離開了樹林。

自從李伴峰離去,油桃姑娘也有了下山的想法,可每當看到其他人還在採花,她就捨不得走。

受到毒霧侵蝕,油桃的效率急劇下降,在過去的八個小時裡,她一共只採了三株蛇斑菊,大部分時間都在休息。

明知道自己頭暈眼花,連走路都費勁,可看著其他人都在採花,油桃心裡總覺得不是滋味。

人就是這樣,看到別人賺錢,就感覺自己吃了大虧,就感覺金池子就在眼前,咬咬牙就能多撈一筆。

可熬到現在,她徹底熬不住了。

一路走在山道上,隱約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油桃一驚,捂住腰間的口袋,猛然回頭。

回頭這一下,回的太猛,視線搖晃,油桃摔在了地上。

身後確實有人追過來,是小丫頭草葉。

草葉上前扶起了油桃,從懷裡拿出個小瓷瓶,給了油桃:“姐姐,我這有清涼散,你吃一口,能好一些,你要是信不過,我先吃一口……”

油桃一笑,接過瓷瓶,吃了一口,歇息了片刻,果真好了不少。

“這一天,吃了你不少藥糖和藥散,姐姐心裡真覺得虧欠你的,”油桃開啟布袋,拿出了五朵蛇斑菊,“別嫌棄哈,姐姐這也不多,你就收下吧。”

草葉搖搖頭道:“我採的比姐姐多,我這有六十一株,我不要姐姐的,姐姐,咱們結伴下山吧,路上還靠姐姐照應。”

油桃捏了捏草葉的臉蛋,笑盈盈道:“走,咱們一起。”

兩人往山下走去,走了不到一個鐘頭,前方一個人影攔住了去路。

草葉一驚,縮在了油桃身後。

油桃走過江湖,倒還有幾分沉著。

她先觀察了一下山路的狀況,隨即衝著攔路的人喊道:“這位大哥,你是想找蛇斑菊麼?我可以給你指條路,那是好地方,好花多的是。”

濃霧之中,那男子笑道:“我覺得眼下就是好地方,我覺得你們這兩朵花就挺不錯的。”

聽這聲音有點耳熟。

油桃聞言一笑:“大哥,你這嘴可真甜,要說我是一朵花,我厚著臉皮也就認了,這小妮子才幾個歲數?至多算個花骨朵,你也下得去手?”

說話間,油桃向草葉伸了伸手,示意她把清涼散拿過來。

吃了一口清涼散,油桃的狀況稍微好了些,她意識到,這一關應該是繞不過去了。

那男子向前走了兩步,夜色之中,映出了油光鋥亮的腦殼。

又是這個光頭!

“我不跟你們兩費口舌,”光頭擦了擦砍刀,“把花留下,放你們倆一條生路。”

說話間,光頭身後又冒出了他的三個跟班。

草葉很害怕,緊緊捂住腰間的布袋。

油桃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要慌張。

藥修不能打,但應該會用藥,不知道這妮子有沒有帶毒藥。

卻說油桃為什麼不聽光頭的話,把蛇斑花留下,保自己一條性命?

因為她走過江湖,知道眼前這類人是什麼種。

這是荒山野嶺,她們是兩個女子。

就算真把花留下,她們也未必能保住性命,而且還不會簡簡單單的死去。

油桃輕輕笑了一聲,衝光頭眨了眨眼睛,滿帶柔情的說道:“大哥,瞧你這話說得,男子漢大丈夫,欺負我兩個弱女子,你真捨得?”

光頭笑道:“我還真有點捨不得,這樣吧,你們兩個一起伺候我,誰把我伺候舒服了,我賞她一株花。”

“大哥,一株怎麼夠啊!我多賣些力氣,你多賞我一些不行麼?”油桃身子一扭,玲瓏凹凸之間,盡顯魅惑。

尤其是她聲音,就像蘸了蜜糖的鵝毛,在脊背上來回拂過。

光頭男心跳在加快,他的三個跟班心跳也在加快。

“臭娘們,原來你才是歡修,白天就是你下的手!”光頭男啐了一口,“跟你爺爺耍這花招?爺爺今天讓你好好嚐嚐滋味!”

四個人一併衝了上來,油桃從腰間拔出了兩把短刀。

……

小樹林裡,老煙炮把菸袋裡最後一點菸葉放在了菸袋裡,點著了,狠狠嘬了兩口。

“我這也夠數了,諸位,後會有期。”老煙炮採了整整九十一株蛇斑菊,這一行人當中,屬他賺的最多。

可他也撐不住了。

他用煙油把喉嚨護住,過濾了不少毒霧,但終究年歲大了,在苦霧山耗了將近二十個小時,到極限了。

老煙炮起身剛要走,虎羔子上前將他攔住了:“老漢,別急呀,天還沒亮,等會再走。”

老煙炮看出情況不對,上下打量了虎羔子一眼:“怎地,想來黑的?”

虎羔子笑道:“老漢,說話別那麼難聽,咱們結了搭子,這一路不就該互相照應麼?你帶著這麼多好花下山,半路肯定得出事情,不如交給我們替你保管,下了山之後再還給你。”

“交給你保管?”老煙炮笑了,“謝你好意,咱們萍水相逢,緣分也就到這了。”

虎羔子攔住老煙炮的去路:“老漢,把口袋留下吧,我真心是為你好。”

老漢冷笑一聲:“小犢子,我早就看出你和那個戴眼鏡的不是什麼好種,

剛才那光頭來的時候,你們兩個光出聲,不出力,一捧一逗,在那說相聲,

仗都快打完了,你們兩個再衝過來裝好人,你們和光頭是一夥的吧!”

這話是說給秦小胖聽的。

秦小胖傻呆呆站在原地,還不知道虎羔子和老煙炮為什麼爭吵起來。

聽老煙炮這麼一說,他多少明白一些了。

老煙炮接著說道:“上山的時候,那光頭就搶我們一次,到了採花的地方,又搶我們一次,你在裡邊充好人,實際是想讓光頭探探我們身手,

我們身手要是不行,就讓光頭先搶一波,我們丟了花,肯定得拼命往回找本,等到了晚上,你再一併收了,

我們身手要是不錯,你就不讓光頭動手,到了晚上,等我們散了,你再一個一個對付,

小胖子,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叫白沙,估計已經死在半道上了,那兩個妮子怕是也沒命了,咱們再不動手,也得死在這兩個犢子手裡。”

小胖聞言,趕緊收起口袋,拎起了斧頭。

金絲眼鏡扶了扶眼鏡,看著兩人,面帶笑容道:“你們別衝動,聽我一句勸,

老煙炮,你眼力不錯,可惜太貪心了,以你的修為,要是提前下山,我們也攔不住你,

可你非要熬到現在,估計站都站不穩了吧?

能看出來,你是走過江湖的人,可你應該是第一次上苦霧山,

你覺得憑你那口煙油子,就能把苦霧山的毒霧都給擋住?要真是那樣,苦霧山就成了你煙修的天下了!”

老煙炮笑道:“煙油子不能全把毒霧擋住,至少能擋一大半,總比你們一直扛到現在要強得多,不服你們試試。”

金絲眼鏡嘆口氣,拿出一塊手絹,擦了擦眼鏡片:“我就不該與你這種蠢人說話,太費力氣。”

虎羔子衝出匕首道:“做了他就完了,他想死,還能攔著是怎地?”

老煙炮看向了小胖。

秦小胖還在想著什麼時機出手合適。

沒想到虎羔子突然跳了過來,一腳踹在了小胖的臉上。

食修,在吃飽喝足的情況下,有著過人的身體天賦,能跑,能打,很抗打,對毒物之類還有一定抗性。

可如果單獨拎出來任何一樣天賦,他都不是最好的。

就像能打這項天賦,他顯然不如虎羔子,因為虎羔子是武修。

這一腳踹在小胖臉上,小胖沒有任何防備,虎羔子上前又是一刀,捅小胖的肚子,小胖這下倒是勉強躲過。

可躲過肚子這一刀,下巴上又捱了虎羔子一拳,小胖子沒站穩,倒在了地上,虎羔子對著臉補了一腳,直接把小胖子踹暈了。

虎羔子正要補刀,忽見一陣黃煙來到了身後。

虎羔子趕緊躲開煙霧,一片火星子又飛到了他的臉上。

虎羔子和金絲眼鏡都自稱是一層修者,其實這是嚇唬人的話,他們都沒有層次,而老煙炮是實打實的一層修者。

金絲眼鏡一個人對付不了老煙炮,老煙炮也不給虎羔子補刀的機會。

老煙炮很欣賞小胖子,因為當初和光頭交手的時候,只有小胖子真正出過手。

等拾掇了金絲眼鏡和虎羔子,下山的時候可能會遇到光頭,有這個小胖子,也是個好幫手。

虎羔子見一時殺不了小胖,趕緊和金絲眼鏡一起圍攻老煙炮,老煙炮一杆菸袋鍋,連煙帶火,應對兩人,起初還佔據了上風,老煙炮本以為一袋煙的時間就能拾掇了這兩個人。

可等這袋煙抽完了,老煙炮沒打贏,他的處境不妙了。

離了煙的煙修,戰力差了一個層次。

老漢且戰且退,金絲眼鏡揮舞摺扇,出手越發凌厲。

不應該呀,金絲眼鏡也在山上待了一天,怎麼沒一點中毒的樣子?

老煙炮被兩人前後夾擊,再無退路,他把憋住的最後一口煙吐了出來,煙氣如利刃一般衝到了金絲眼鏡的臉上。

金絲眼鏡一揮摺扇,把煙氣吹散了。

吹散了沒用,這煙氣有毒,老煙炮把藏在假牙裡的毒藥一併噴了出去。

虎羔子捂住口鼻,連連後退,眼淚鼻涕一起流了下來。

金絲眼鏡咳嗽兩聲,並沒受太大影響。

老煙炮一愣,為什麼這口毒煙沒放倒他?

難道說,他是個毒修?

壞了!

最後一口煙也用完了,老煙炮沒能換來脫身的機會。

摺扇在他面前呼呼扇風,倒讓老煙炮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

不好!

他扇子上有毒!

老煙炮視線模糊,意識到自己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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