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從抽屜裡拿出一大串鑰匙,前面領路,邵伯林與江山一行緊跟其後。

燕京畫院是一套清代中期的四合院,東南西北各有三間房,灰磚青地規整的很。

一行人來到其中一間耳房門口,在王昭嘩啦嘩啦開鎖的時候。

邵伯林已經開始按耐不住了,他看了眼身旁的江山,兩人眼中有著同樣的欣喜。

門被從外向裡推開,清清爽爽的屋子,並沒有任何想象中的異味。

王昭把窗戶一把推開,裹挾著浮塵的陽光立刻穿窗而過。

一個個木箱擱在木架上,在江山看來也就比裝三八大蓋的木頭箱子寬一些。

木箱接二連三被一一開啟,每隻箱子裡畫,大概放著2、30幅畫作。

全都被撤去了畫軸。

“哎呀!”邵伯林一看到這些作品,驚得目瞪口呆!

“小心,小心,”半蹲下來的他,一直在提醒動作專業的王昭:“再小心一點。”

此時,江山已經屏住了呼吸。

他心裡清楚,此生與大師整箱名作如此親密的接觸,也許只有這麼一次機會。

箱子裡齊老的作品有花烏、蟲魚、山水、人物,規格大多是條幅。

每一件都堪稱巔峰之作,絕世珍品。

原來,燕京畫院收藏的都是齊大家在世時,自己最為滿意的作品。

這些被保留下來的畫作,很多都是第一次現世。

“都在這了,你們慢慢看,”八旗子弟王昭,緩緩說道。

果然是見過大世面的,相比屋裡的其他三位,還是他最淡定。

見對方沒動手,王昭笑道:“快看看有沒有你們想要的。”

這話說的,就好像他們看中就能拿走似的。

江山一聽這話笑著蹲了下來,這一刻餘思歸也舉起了相機。

“邵老師,”江山指著其中一箱:“花鳥來了。”

原本兩隻眼都不夠使的邵伯林,趕緊往他這挪了幾步:“這麼多。”

滿滿的一箱,都是花鳥!

江山幫著邵伯林把一張張畫拿出來,輪著感嘆一遍後,趕緊拍照記錄。

邵老師的拍照工作細緻到苛刻,一直忙到日落西山,才在一聲聲感謝中告別了燕京畫院的王昭。

“這人真夠意思,”

江山沒見過什麼滿清餘戚,只覺得這位王同志為人民服務的意識很高。

“是啊,”邵伯林也有同感,下一秒才想到了江山:

“忙了半天都餓了吧,乾脆我請你們吃火鍋去。”

江山雙眼雪亮:“好呀!吃哪家?”

餘思歸怕吃辣:“我……我想吃轟炸冬京。”

“想吃什麼?”江山想再聽一遍。

餘思歸迎上他的雙眼,歪著腦袋一字一句道:“轟炸冬京。”

“噢,”邵伯林笑了:“伱也知道這菜?”

“嗯!”餘思歸笑著攏了攏淺藍色的長大衣,剛剛在百貨大樓花了快二百。

江山沒聽過,他這一會只想吃火鍋。

可,沒人關心他愛吃什麼。

地主邵伯林帶著兩位客人,一路來到了位於長安街與王府井交界處的燕京飯店。

飯店門前的穿著藏青色長大衣的服務員,馬上就伸手攔住了他們。

停下腳步後的江山和邵伯林,同時看向餘思歸。

在餘思歸拿出了護照之後,藏青色大衣才給他們拉開了玻璃門。

燕京飯店無論是當今還是後世,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走在淺黃色的羊毛地毯上,邵伯林指著宴會大廳的方向對江山介紹:

“你的黃老師當年就負責這座樓的美術設計,還和吳冠中在那裡完成了一副《新長江萬里圖》。”

江山張望了一眼,可惜飯店裡有些地方不對外開放。

有護照也不管用。

三人在餐廳坐下,像字典一樣厚的菜譜被餘思歸興致勃勃的捧在手上,

江山早餓了:“先給我來碗炸醬麵吧!”

服務員點點頭,記下了。

再看餘思歸,越看越暈:“請問,你們這是不是有道菜叫轟炸冬京?”

服務員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現在不叫轟炸冬京了。”

“那叫什麼?”

“平地一聲雷!”

“還是轟炸冬京好!”

這位服務員顯然是見過世面的:“成,我幫您記上了。”

江山的炸醬麵上的最快,套盤的餐具看著就講究。

不過最講究的還要屬醬!

第一口面最地道,江山埋頭乾麵。

同桌的邵伯林和餘思歸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關注點卻全在江山的方向。

就在他倆受不住煎熬的時候,菜一盤接著一盤端上來了。

最後一道鍋巴擺上桌後,服務員手裡端著一隻碗,嘴裡朗誦道:“轟炸冬京!”

然後將碗中的海參燴三鮮一股腦淋在鍋巴上,

呲啦~

餘思歸向後一仰:“哇哦!”

江山忍不住笑了:“你沒見過這?”

餘思歸搖搖頭:“沒見過,看著還挺好玩的。”

抓著筷子的邵伯林,在香氣撲到鼻子前時,趕緊說道:“這菜不僅好玩還很好吃,快嚐嚐吧!”

這頓飯不比火鍋差,江山估摸著邵伯林得花掉兩個月的工資。

卻沒曾想,賬讓餘思歸給提起結了。

這事鬧的,兩個大男人在走出飯店的路上,反覆做著檢討。

“這些菜都是我點的,”餘思歸覺得合情合理:“而且真的非常好吃。”

於是,江山趕緊借梯子下房:“下次我請你吃更好的。”

餘思歸點了點頭:“就明天吧!”

一旁的邵伯林,微笑著握住了江山的手:“小江同志,你們報社真的可以為我們呼籲生肖郵票的事?”

此時在邵伯林看來,登紙還是一件非常官方的事。

“沒問題,”江山就差向MZX保證了:“到下個月我親自寫稿,到時候給您和黃老師各寄一份。”

“太感謝你了江編輯,”邵伯林的心還系在猴票上:“我這邊也會積極努力的。”

雙方分開的時候,燕京的天已經黑透了。

“餘大小姐,”江山當街伸了個懶腰:“咱們倆今晚在哪落腳?”

餘思過開始懷念在廣-州畫院的日子:“咱們今晚能不能住在燕-京畫院?”

“呵呵,”江山輕輕搖頭:“我沒那本事,要不你去試試。”

一陣寒風吹過,餘思歸緊緊裹著大衣:“小江同志,我跟你走。”

“走,”江山早想好了:“我領你去個好地方。”

燕京電視臺招待所,江山臨出門前開了好幾張介紹信。

“一人一間房,”江山把鑰匙遞了過去:“誰也別惦記誰。”

“你給我等著。”餘思歸一路哼著小曲就踏上了樓梯,看都沒看江山一眼。

江山呵笑了一下,轉臉發現女服務員正站在服務檯裡面瞧他。

立刻解釋了一嘴:“我姐,剛從海外回來。”

“噢~”服務員同志趕緊笑著點點頭:“你姐真漂亮。”

“還行吧!”

“同志,你有什麼需要?”

江山指了指服務檯上的公用電話:“我要打個電話。”

也不知道周也明這一會還在不在電視臺,江山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喂,我周也明,”電話裡傳出了熟悉的聲音。

江山心裡一喜:“周臺長,我是江山,我來燕京了。”

“江山,”周也明的聲音明顯透著驚喜:“你已經到了?我昨天就接到老古的電話了。”

“白天去燕京畫院,參加了齊老藏畫的開箱儀式,”江山越說越喘:“剛從燕京飯店出來,就想著趕緊給您去個電話。”

“呵呵,還是你小子行,”

這一會,周也明在暗自嘀咕,齊老藏畫?開箱儀式?他怎麼一點訊息也沒收到。

江山在電話裡繼續道:“我這都是沾一位老藝術家的光,這不,遇上事還得來託您幫忙。”

周也明就知道他是個藏不住深淺的小同志,但這小江的人緣可真是牛:

“小江你不用跟我客氣,那什麼皮爾卡丹的票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真的,”江山還挺意外:“我還擔心自己說得太遲了。”

畢竟,原本並沒有燕京此行。

“這票的確不好搞,”

江山不提,周也明還不知道這事:“這是輕工部辦得一場時裝表演,不對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