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總編室裡剛走回自己辦公室的江山。

看見蔣壯壯指著電話機說道:“江科長,剛剛有電話找你。”

“哪位找我?”

“一位姓餘的女同志,我讓她過個5分鐘再打。”

“姓餘?”

“對!”

江山馬上就知道是誰了,他看了眼日曆,心裡多少有點數。

下一秒,還沒等他屁股坐熱,電話鈴就響了。

“餘總,”江山笑著接起了電話:“廣告的事有結果了?”

“唉,”電話裡傳來了餘思歸的嘆氣聲:“獎金給香江的‘黃與林’奪去了。”

“黃與林?”江山愣了一下,果然還是他們厲害:“他們的廣告長什麼樣?”

餘思歸忍著笑,在電話裡把‘黃與林’的廣告描述了一遍。

江山越聽越疑糊:“他們這廣告《花王》只能在中文區播放吧?”

“哈哈哈哈,”餘思歸實在忍不住了:“江山,我們贏了,你的葡萄贏了。”

“成了!”江山騰的一下站起身,下一秒:“你不會又是逗我的吧?”

餘思歸趕緊道:“這次是真的,廣告獎金當場就領了……”

呵呵呵,放下電話的時候,江山仍是一副傻樂。

這下可真是發了,該怎麼花才好呢?

直到下班回家的路上,他仍在琢磨這問題。

剛走進小院,就直接小跑進了小廚房:“媽,我回來了。”

正在燉魚頭的江媽嚇了一跳:“今天下班早嘛!”

“沒什麼事,就走唄。”江山提醒道:“伱兒子現在可是科長,自己管自己。”

“你大哥還管不了你?”江媽白了他一眼:“幫媽嚐嚐鹹淡。”

“哎,”江山嚐了口勺裡的魚湯:“好像淡了點。”

“淡點沒事。”

“那你讓我嚐個什麼勁?”

“鹹魚淡湯,什麼都不懂。”

“……”江山不準備再聊這湯:“聽二哥說,李叔家要賣房?”

“是有這事,”江媽看了眼窗外:“要我看,這兩間房真不錯,能買下來最好。”

“他們沒說為什麼要賣房。”

“說是空著也空著,賣給旁人又捨不得,還不如賣給熟人。”

“倒也是,”江山點點頭:“咱們這小院,就兩戶人家挺好。”

“你想買?”

“我問問李叔去。”

晚上,飯桌上的一家人都在抱怨魚湯鹹了。

江媽淡定道:“我本來做的剛剛好,老三非說淡了。”

“老三,你那是什麼嘴?”

“三哥,你會嘗味嗎?”

江山仰頭望了眼天花板:“你們不吃拉倒,都歸我。”

“……”

“爸,有件事跟您商量一下,”江山看了眼二哥,然後:“我準備把李叔那兩間屋買下來。”

一家人一起看向江山,驚訝、欣喜一股腦全表現在了臉上。

江媽最關心的是:“那兩間房多少錢?”

“沒多少錢,”江山都不好意思說,但李若誠非說這就是行情:“兩間屋才800塊錢。”

“半部《潛伏》的稿費都不到,”江河替老三盤算了一下:“值了!”

江爸和江媽相互看了一眼,滿臉掩飾不住的欣慰。

先是老大的三居室分下來了,現在老三也要買房了。

眼見老江家的疆土是越來越闊了。

小妹江川滿臉喜氣:“哥,留一間給我和小魚住唄。”

“好說,”江山已經在腦海裡佈置房間了:“有哥的就有你們的。”

“好哦,”江川摟著江小魚親了一嘴:“小魚,以後我倆再也不用睡高低床了。”

江川一直羨慕哥哥們房間的兩張小床。

江小魚倒無所謂,她覺得只要能和小姑姑在一起就很好。

“三叔,”江小白忽然放下了飯碗:“我也想和你們在一起。”

江小白現在,天天睡在爺爺奶奶中間。

偶爾,他也挺羨慕姐姐的小床。

“沒問題,”江山把小胖子抱過來,擱在腿上:“等你二叔結婚了,你就和三叔住,好不好?”

小白笑得眉眼彎彎:“好!”

一桌人默不作聲的開始喝魚湯。

半響,江河才說了兩字:“快了!”

第二天,東方都市報的各個編輯部,照舊忙著各自的一灘事。

坐在辦公室裡的蔣壯壯,卻眼神幽怨的看著面前二位:“就不能讓我一塊去?”

“不是說了嗎?”江山放下報紙:“總要有人看家吧。”

“咱們這科室,”蔣壯壯實話實說:“平日也沒人來啊!”

“所以才要趕緊增加發行量,發行量上來了,各種需求的廣告業務也將跟著出現。”

到了明年,將迎來紙媒的爆發期。

到時候不僅是本市,外市的徵訂單會貼滿整個郵局的告示欄。

“江科長,”丁鈴鈴不好意思的問道:“你興奮嗎?”

“興奮什麼?”江山沒聽懂對方的話。

“咱們就要見到劉小慶本人了,”丁鈴鈴最近想想就美滋滋的。

“噢,”江山笑了:“我還真沒見過這麼小的……聽說這電影叫小花。”

“小花?聽著不像戰爭片啊。”

“本來就不是戰爭片。”

“可我怎麼聽說戰爭片,打聽錯了?”

“……”

“聊什麼呢?說得這麼這麼開心,”忽然門外走進來兩個人影。

江山尋聲一看,原來是江海,他身邊的這位瞧著有點眼熟。

“我來介紹一下,”江海看著還挺正式:“咱們市工商局的戴副局長,特意過來視察報社的工作。”

“噢,”屋裡的三位立刻起身:“歡迎歡迎。”

戴副局長笑得眉眼慈祥:“同志們辛苦了。”

這麼一說,江山也想起來了。

眼前這位,還特意上安和街通知過江海同志的分房訊息。

丁鈴鈴趕緊給泡了一杯茶:“您快請坐。”

兩張單人沙發上,戴副局與江海分別就坐。

例行公事問了兩句後,臉上的表情愈發難以琢磨。

“戴局長,”江山瞧出了端倪:“您這次來咱們報社,是有什麼吩咐嗎?”

“其實……我哪裡是來視察工作的呀,”

戴副局也不想打太極了,為了解決這些事,他已經愁得幾宿沒睡踏實了。

“這是我們局辦的《浦江工商報》,你們先看看上面的廣告。”

江海把報紙接了過去。

對於這《浦江工商報》,他一直羨慕的緊。

畢竟是大多數單位,都必須訂閱的報紙。

辦公室裡的幾位全都圍在了報紙周圍。

入眼皆是廣告。

什麼搪瓷鍋搪瓷杯、菜板鋁盆鋁飯盒、臉盆架、方手帕,甚至木梳、算盤這些……

江山瞧得眼都花了:“這麼多廣告!到底是工商局辦的報紙,業務就是好。”

江海早就想說了,不過他疑惑道:“這搪瓷杯不是要工業券才能買到的嗎?它也用打廣告。”

“新款還要,老款不要券都賣不掉,”戴副局長皺著眉說道:“從去年開始,這些廠都在擴大生產……”

隨著知識青年的大量返滬,各單位的工人是越來越多。

生產量的一再調整,產品的擠壓與日俱增。

本以為向上通報後,會像從前一樣得一張嘉獎的獎狀回來。

沒曾想獎狀沒拿著,大量生產的產品卻與人民的需要倒掛了。

“這些都是工商局免費為他們打的廣告,”戴副局搖搖頭道:“還一連登了一個星期。”

“有效果沒?”

問出這話的江海,也已經知道答案了。

不然,戴副局也不會上他們這來了。

“沒多大效果,我實在是想不出其它招了,江總編你們家的廣告一向靈得很……”

話還沒說完,戴副局發現辦公室裡的人全都看向了一位年輕的小夥子。

他趕緊也看了過去:“這位是?”瞧著有點眼熟。

“戴局長,”江海笑了:“我今天領你來這地,叫廣告策劃科,這位就是科長江山。”

“噢,年輕有為啊!”

江山笑著和局領導握了握手:“領導好。”

“江科長……對這些產品你有什麼好建議?”

江山也在琢磨:“這些都是積壓商品?”

“就算不大壓貨,也是銷售困難戶。”

“這麼多商品怎麼打廣告?”江山可沒見過集體打廣告的先例。

戴副局一聽這話,更著急了:“這些可都是浦江的大集體單位,一但生產的產品賣不出去……”

他想都不敢往下想。

80年代中期,國家力保國有制企業,大集體單位如多米諾骨牌般一個個倒下。

浦江市的大集體單位同樣出現普遍虧損。

後世總結原因時給了四個字:一哄而上,一鬨而散。

改革開放初期,正好遇上知青返城大潮。

很多單位為了消化工人數量的日漸壯大,只能以擴大生產為主。

其生產結構遠不如一些鄉鎮企業靈活。

“這些單位裡還有很多雙職工,”

戴副局可是真急了,這一會倒很有些父母官的樣子。

最近,二輕局一直在找他們工商討論這事。

雙方都很重視,當時戴副局還誇下海口:“沒有什麼產品銷量,是一條廣告不能解決的。”

結果別說一條廣告,工商局旗下的報紙一連給這些產品吆喝了7天。

結果……

此時的江山也在皺眉:“這麼多商品想一塊解決的話,除非……”

“除非什麼?”

他抬頭看向了戴副局:“除非得到你們工商的全力支援。”

“我們不一直都在支援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