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李鄴來到了永和坊,在坊門附近,他一眼便看見了大業武館。

大業武館是李鄴和張平合開的武館,張平出力、李鄴出錢,份子五五開,開設了這座武館。

武館是長安三大館之一,樂館、武館和馬球館,在長安稍微有點名氣的武館就有幾十家。

武館興盛和中唐開始的募兵制有關,一般募兵制的待遇都比較高,比如龍武軍就是募兵,待遇很不錯,社會地位也高,說起是龍武軍士兵,街坊鄰居都會高看一眼。

長安普通人家子弟,如果讀書不行,打馬球沒條件,那麼都會送孩子去武館,學一身武藝,等十七歲時參加募兵考試。

在長安形形色色的武館中,一般分為兩類,一類是收徒賺點學藝費,另一類是靠外面接活做事賺錢。

大業武館就是後者,收徒免費,但得跟館主去做事,館主吃肉,弟子們也能喝點湯。

目前大業武館共有三十幾名弟子,張平招募了三名本地武師教弟子們練武,有時候,張平的師父裴旻也會過來指點一二。

大業武館佔地約五畝,就在城隍隔壁,原本是一家做傢俱的鋪子,李鄴花一千貫錢把這片土地買下來,張平又將城隍廟背後那片佔地好幾畝的菜地霸佔了,每月給廟祝兩貫錢,廟祝也睜隻眼閉隻眼。

李鄴走進武館,只聽見弟子們練拳的喝喊聲,張平招募的都在十五六歲左右,都是附近幾個坊的貧家子弟。

李鄴站在窗前注視一群弟子練武,這時,身材魁梧胖大的張平匆匆走來。

“老李,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李鄴微微笑道:“我有事找你!”

“我們去後面說!”

張平把李鄴帶到後面空地,就是李鄴從前的練武之地,土地已經被平整,張平修建了一圈一丈高的院牆,在裡面搭了一座帳篷。

“我平時都在這裡練武!”

“你在練錘?”

李鄴見地上有一把長柄銅錘,約四十斤左右。

“錘、鐧、狼牙槊之類,我都練,主要是晚上練,有時候師父會來。”

李鄴點點頭,進帳坐下,張平給他倒了一碗涼茶,苦笑一聲道:“前幾天跟左縣尉下鄉一趟,阻止兩個村子爭水械鬥,累得跟狗一樣,才掙了三十貫錢,昨晚又幫一名富商要債,耍了幾句嘴皮子就賺了二十貫錢,明後天都安排滿了,最近很忙。”

“李洵找你了嗎?西市這邊的安然居大酒樓被人騷擾,還向水井裡扔牛糞,很惡劣!”

張平點點頭,“他找過我,其實事情也查得差不多了,三名小無賴被我們抓住,暴打一頓,是長風酒樓花錢請這三個無賴乾的齷齪事,明天我會帶人陪同崤叔上門討要說法。”

“長風酒樓在長安也有好幾家吧!它是什麼背景?”

“宇文家的酒樓吧!”

“宇文家?”

李鄴一怔,“這麼巧,我找伱就是要談談宇文家的事情。”

張平不解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平康坊殺人案聽說了嗎?前幾發生的事情。”

張平點點頭,“有所耳聞,聽說是大理寺高官的兒子。”

李鄴淡淡道:“這個案子比較複雜,我就簡單點說,這個案子其實是楊家策劃的,針對我祖父,嫁禍給我,我成了嫌疑人,現在我沒事了,但這口氣我咽不下。”

張平瞪大了眼睛道:“我明白了,你是要對付楊家?”

李鄴搖搖頭,“現在楊家有天子撐腰,收拾他們雖然很容易,但會給我家人帶來災禍,現在暫時不動他們,我的目標是宇文家族。”

張平也知道,這種事情背景龐大,不是自己這個小人物能過問,自己只管做事就行了。

“你說吧!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派弟子替我監視兩個人,一是宇文嗣武,一個元家的元驍,以前他是宇文嗣武的軍師,現在不知道了,我只要知道,他們現在是否還在一起鬼混就行了。”

張平點點頭,“這個容易,我明天就安排!”

“明天去長風酒樓討要說法,我去就是了,你就別管了。”

李鄴本來對這件事沒有興趣,但對方酒樓是宇文家所開,他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

次日中午,李鄴陪同李崤來到了西市長風酒樓,長風酒樓屬於長安十大酒樓,在長安也有五六家分店,是宇文家族的產業,長風酒樓也位於西市的酒樓街上,正好和安然居大酒面對面。

李崤低聲對李鄴道:“長風酒樓在長安同行內口碑不好,張平的幾個徒弟就是他家挖走的,那幾道菜雖然他們都學會了,可就是做不出我們家的味道,在西市的生意也不如我們,估計他們惱羞成怒,暗中使壞,收買無賴騷擾我們的酒樓。”

“十六叔早就猜到是他們嗎?”

李崤點點頭,“事情一發生,我就猜到是他們乾的!”

兩人走進酒樓,一名酒保迎上前陪笑道:“兩位請上二樓,有靠窗的位子。”

李崤平靜道:“我找你們宋掌櫃,他應該在吧!”

“找我有什麼事?”

大掌櫃宋琯迎上前,一眼認出了李崤,連忙抱拳笑道:“原來是李大管事,稀客!稀客!”

李崤目前是三家酒樓的大管事,他手下還有三名掌櫃,屬於家族代表級別,地位要比大掌櫃宋琯高一些。

宋琯又幹笑道:“請到裡面去坐!”

李崤搖搖頭道:“我把事情給你說清楚,你收買的羅小毛、馬蟈蟈和王阿根三個無賴已經被我們抓住了,他們交代,是你給他們每人十貫錢,讓他們用豬糞、牛糞來破壞我們生意。

第一,我要你賠禮道歉,保證不在發生類似的事情;第二,我們為此被迫關店三天,三天損失了七百五十貫錢,還有清理水井花了八十貫錢,你們必須賠償。”

宋琯臉一沉,“誰說是我們指使的,你有什麼證據?你隨便找三個小毛賊就栽贓給我們,你當宇文家是可以任意拿捏的嗎?”

對方的態度在李鄴的意料之中,他走出來冷冷道:“我們是先禮後兵,如果你們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可以,你們宇文家能做初一,我們李家就能做十五,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認不認?”

“認個屁啊!”

從二樓走下一名年輕男子,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目光極為兇狠。

還真是冤家路窄,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被打斷腿的宇文嗣武。

可謂仇人相見,份外眼紅,他死死盯著李鄴,目露兇光道:“就算老子做的又怎麼樣?別以為你殺了孫濟良,我就會怕你,等你落在我手上,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鄴注視宇文嗣武片刻,搖了搖頭,對李崤道:“十六叔,我們走吧!”

李崤也知道有宇文嗣武在,講道理是不可能了。

他點點頭,跟隨李鄴走了。

宋琯聽說對方就是平康坊殺人事件的主犯,心中有點害怕了,他小聲道:“三公子,確實是我們做得過份了一點,要不然卑職還是去和他們談一談吧!”

宇文嗣武轉身一把揪住他胸襟,兇狠的目光瞪著他道:“別怪我沒有警告你,你膽敢擅自認慫,我一定會親自打斷你的兩條腿!”

從長風酒樓出來,李崤低聲道:“賢侄,我看就算了吧!反正幾個無賴已經被抓到,長風酒樓死活都不會承認。”

李鄴淡淡道:“這件事十六叔就不用管了,十天之內,我會讓長風酒樓乖乖賠禮道歉,並加倍賠償!”

李鄴已經看透了,這個宇文嗣武就是宇文靖的裡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