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斷刀門一眾弟子趕到時,只看見了滿地血和李修的屍體靜靜躺在地上。

閉目調息的夜無寒就像沒注意他們趕過來一般,周身氣息平靜淡然,如果忽略他衣襬處的血跡,其他人當真要以為夜無寒和此事無關了。

“夜副宗主。”

為首的斷刀門弟子上前行禮,恭敬道:“煩問夜副宗主,此地放生了何事?”

夜無寒掀開眼皮,不冷不熱地瞧了他一眼。

弟子立馬低頭抱拳,不敢直視化神期大能的威壓。

“發生了什麼,你自己看不見嗎?”

“李長老乃是我斷刀門門人,今日暴屍荒野,希望夜副宗主能給一個說法。”

雖然斷刀門人明知此人的身份,但李修無緣無故死在這兒,夜無寒第一個跑不脫干係,更別提案發現場只有他一人活著。

“你怎能如此責怪我宗門副宗主!他是為了救我,才以身犯險!你卻還要指責他殺了李修?”

紫煙不知道何時又重新戴上了面罩,大聲斥責道。

斷刀門弟子聽聞此言,立馬開口。

“不不,我們沒有責問夜副宗主的意思,只是……此事牽連太廣,還希望夜副宗主能諒解,配合我們一下。”

面對夜無寒和咄咄逼人的紫煙等人,斷刀門眾人誠惶誠恐,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惹得夜無寒不快。

可即便再害怕劍光宗和夜無寒,他們也必須問清楚此地發生了何事。

夜無寒抬手阻止紫煙繼續和他們拌嘴,說道:“你們看那鬼頭旗,可還覺得熟悉?”

眾人聞言看去,只見那鬼氣縈繞的旗子在空中轉著圈,始終沒有落下。

他們方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李修屍體上,竟然沒注意到此地有鬼修的東西!

“這……天外天內怎麼會有如此陰寒法寶!莫不是那鬼修偷偷進了天外天,然後偷襲了李長老?”

斷刀門的人第一個反應過來,大聲說道。

如果真是鬼修在此地埋伏李修,那他們回去之後,也給門主有個交代了。

最怕就是此事當真牽扯到劍光宗!

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夜無寒搖頭道:“不,並無鬼修來此。”

“那這鬼頭旗是……”

眾人將目光放在夜無寒身上,想著,這般一身正氣的人,也會和鬼修扯上關係嗎?

“這鬼頭旗,自然是李長老之物。”

夜無寒話音剛落,斷刀門弟子大聲反駁道:“不可能!李長老乃是我門內長老,怎會擁有鬼修的法寶!他一心向道,斷然不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

光是看那鬼頭旗上的殷殷鬼氣,就能知道有多少冤魂死在其下。

若是做實了李修是這鬼頭旗的主人,那斷刀門必然要背上一個管教不嚴的名聲!

往後再想提升門派排名時,肯定會受到影響!

而且……

正統修士不走正道,偏偏煉製那陰邪法寶,此事若是傳到上五大宗門裡,他們肯定會以此為理由,肅清斷刀門!

斷刀門弟子斷然不會在這裡承認此事。

夜無寒知曉他們心中所想,說道:“諸位若是不信,可對李修進行搜魂,他剛死不久,自然能告訴你們,這面鬼頭旗到底是誰的法寶。”

搜魂時,魂體不會說謊,李修要是認了,那這面鬼頭旗必然就是他的!

“萬萬不可!我等只是門內弟子,怎能對長老進行搜魂呢?”

眾人面面相覷道。

若是不搜魂,就無法確定夜無寒所說是真是假,可要是搜魂,在場所有斷刀門的弟子都沒資格搜查李修的魂魄。

此事暫時僵持不下,雙方都各持一詞,不斷退讓。

片刻後。

舒離帶著劍光宗弟子趕到了。

她表情誇張地和紫煙抱在一起哭,而後又擔憂夜無寒的傷勢,又跳腳辱罵李修不知羞恥,打算在此處侮辱他們。

這一頓操作下來,斷刀門弟子各個面紅耳赤,不敢抬頭看舒離。

李修平日裡在外做惡,偶爾也會有苦主上斷刀門來伸冤,但大多時候都是李修被派去解決此事,其他人不會直面苦主的詰難。

如今,李修死了,舒離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連著罵了一柱香的時間後,才冷著臉問道:“李修所圈養的爐鼎都在何處?”

“不在此處……嗯?你問這做什麼?”

斷刀門的弟子反應過來,狐疑地盯著舒離。

她不過是個偶然路過的受害者而已,又沒有真正被李修玷汙,為何要詢問爐鼎的下落?

舒離深吸一口氣,定定的看著他們。

如果她沒忍住,說出大師姐被李修擄走之事,斷刀門的弟子肯定會想到這一切都是陰謀!

她必須找一個合理的藉口,問出爐鼎的下落!

舒離清清嗓子,冷聲道:“我今日險些被李修侮辱,又得知他燒殺搶掠,擄了不少女修士充當爐鼎,我自然要為她們討一個公道!求一個自由!”

此話說的十分大義凜然,但只有她一人這樣說,明顯不足以讓斷刀門弟子信服。

紫煙柔柔弱弱地靠在舒離身上,哭著說道:“妹妹,我方才被這李修抓住,險些遭了毒手,我尚且如此驚懼,又怎敢細想其他姐妹如今處境如何呢?”

兩人一唱一和,讓人聽了不由潸然淚下。

斷刀門弟子也是一臉不忍地同意告知他們爐鼎的下落。

李修在世時,他的爐鼎自然由他自己處置,但李修現在死了,劍光宗的女弟子又因為同情那幫女修,願意代為安置他們。

斷刀門弟子自然樂意順著她們兩人的話頭,把麻煩交給劍光宗。

夜無寒站出來,說道:“爐鼎的事兒暫且不談,鬼頭旗的事兒,你們總要給劍光宗一個交代吧?李修私自修煉鬼修法術,煉出如此陰狠毒辣的法寶,難道你們斷刀門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包庇他不成?”

如果說舒離等人的責問只是開胃菜的話,那夜無寒步步緊逼的盤問,就是今天的正菜。

在沒見到鬼頭旗之前,夜無寒的計劃只有獵殺李修這一條。

可看到鬼頭旗後,夜無寒打算好好利用這一點,讓斷刀門好好出點血,免得他們回頭反應過來了,來找夜無寒的麻煩。

“夜副宗主,此事還沒個定論,我等也不好給你一個交代,這樣吧……我等先把李長老的屍體帶回去,等門主搜魂結束後,再給南境宗門一個說法,夜副宗主覺得如何?”

李修生是斷刀門的人,死是斷刀門的鬼。

要查探此事,自然要斷刀門門主出手。

“不必如此麻煩,直接用水鏡告知你們門主,他自然會做出定奪。”

夜無寒打定主意要讓他們今天就把這事兒解決了,怎會同意他們輕易把李修的屍體帶走,然後再找藉口拖延呢?

“這……是否不妥呢?”

斷刀門弟子當然不想當著夜無寒等人的面,直接聯絡門主,說清此事,若是這面鬼頭旗當真是李修私下偷偷煉製的。

那豈不是一下子就做實了斷刀門治下不嚴的罪名嗎?

到時候五大宗門肯定會嚴懲此事!

兩家門派的糾紛,立刻就會變成各大宗門對斷刀門的討伐。

“怎麼,你們還想推辭?好讓斷刀門有機會敷衍過去?”

夜無寒翻手拿出水鏡,直接連通了劍光宗,呼叫凌霄出來主持公道。

剛開完一天的會,處理完宗內瑣事的凌霄,躺在貴妃椅上正準備悠然自得的偷會懶時,夜無寒的水鏡忽然就聯絡他了。

“又是什麼事兒啊……就不能讓我好好歇歇嗎?”

凌霄嘀咕一聲,接通了水鏡。

他一點都不覺得夜無寒遇到了危險,當初給那求救令牌時,凌霄就知道夜無寒發生大事兒的話,自然會有令牌聯絡。

用水鏡找他,自然只會是一些微末小事罷了。

“宗主。”

夜無寒面容嚴肅地說道:“李修侮辱宗內女弟子、勾結鬼修,已經被我誅殺!”

凌霄眼皮一跳。

他知道李修遇到夜無寒總有一死,但沒想到死的這麼快,而且還牽連到了什麼鬼修……

“夜副宗主!此事還沒有定奪,你怎能妄下定義,一口咬定李長老勾結鬼修呢!”

斷刀門弟子急了,紛紛開口阻止夜無寒繼續說下去。

事情還沒真正調查清楚,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饒是斷刀門都扛不住啊!

夜無寒瞥了一眼,冷聲道:“我要是你們,就現在趕快聯絡門主定奪此事,而不是在這裡求我不要把事情鬧大!我身為和李修動手過的人,難道還會搞錯不成!”

斷刀門弟子皆是面面相覷,退到一旁去聯絡門主了。

凌霄看著水鏡裡,夜無寒把那群斷刀門弟子說的啞口無言的樣子,就覺得心情大好。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要幫夜無寒擦屁股的準備,可現在看來,夜無寒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根本不需要凌霄做太多的事兒。

就連這次的水鏡連線,也只是故意做給斷刀門的弟子看,好讓他們把此事儘快稟告給門主,趁熱打鐵,定下李修的罪名!

正統修士勾結鬼修的罪,凌霄比誰都清楚會引來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