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給大孫賜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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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門開,文武百官魚貫而入。
和其他皇帝不同,一般來說是文武百官在殿內等待,然後才是皇帝登上御座。
但在朱元章這裡,則是他先坐好,百官才進來。
不得不說,在朱元章的注視下進入奉天殿內,這樣給了臣子們很大的壓力。
必須要時刻小心自己的走向,若是出現混亂,那自然免不了一頓訓斥,甚至是捱打。
而大臣們進入的時候,都是低著頭的,不能直視,莫非就是大不敬。
大臣們行禮,山呼萬歲後,代表著早朝的開始。
僅僅是這段時間程式,總共下來約莫需要兩炷香的時間,大概便是後世的半個小時。
“給咱大孫賜座。”
這便是朱元章早朝的第一句話。
下面群臣,紛紛將目光投向站在朱元章身邊的朱英。
一身暗紅色袞服的朱英,氣場極為強大,即便是站在朱元章的旁邊,也沒有被壓下來。
顯然朱元章還是比較心疼大孫的,同時也是給群臣們放出一個訊號,站在自己面前的,便是皇明長孫。
在朝臣的目光下,宦官們搬來小一號的龍椅,朱英就這般坐在了金臺上。
雖說某些大臣都已經非常清楚朱英的存在,但這些都是比較上層的官員,多數官員對於朱英並不清楚。
就算是有所聽聞,也不過一鱗半爪。
而朱英和太子朱標極為類似的長相,更是讓大多數的群臣們震驚不已。
要說這不是親生的,誰信吶?
只是對於這麼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皇明長孫,多數朝臣還是有些驚疑不定。
因為大多數人,甚至都沒聽說過朱雄英的存在。
從洪武十五年,到如今的洪武二十五年,十年的時間,這朝會上的大臣們,已經有七成都已經算是新人了。
所以對於皇家秘聞,根本不算了解。
“十年前,咱的大孫,太子嫡長子朱雄英,因病薨逝。”
“然咱大孫的性命,似乎連老天爺都不想收走,下葬次夜,群星移位,地龍翻滾,沒人知道,咱大孫的陵墓地陷,棺槨崩散,咱大孫也落入地下暗河之中。”
“咱恨那些庸醫,咱大孫明明是假死,卻被診斷成真死,在這一場變化後,大孫就在長江之中,甦醒過來,得一民所救。”
“死生之間有大恐怖,咱大孫得以存活,卻失去了以往的記憶,自暗河入長河,身上的衣物也是支離破碎,難以證明其身份。”
“便就是這般,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咱大孫在野流落足足十年,無人知曉!”
說到這裡,朱元章的聲音難免大了許多。
朝臣感受到皇帝情緒的變化,紛紛磕首。
“起來吧。”
在朱元章的吩咐下,這才重新起身。
當然,這些都是朝臣早就訓練過的禮儀,不管皇帝是大怒,大喜,大悲的情況下,都是需要磕首的。
“咱得感謝老四呀,是他,將咱的大孫,帶到了京師之中,才能讓咱得以見到。”
“咱大孫在北平的時候,被老四撞見,有些捉摸不定,這才送到了京師,讓咱瞧上一瞧。”
“咱大孫的模樣,愛卿們都是看到了,和太子的長相,一眼便能看出來,定是關係匪淺。”
“這是咱最為疼愛的大孫,咱親手抱在懷裡,和皇后一同帶大的大孫,別說是過去十年,便是二十年,三十年,咱一眼就能認出來!”
“而後的孝陵事件,想必愛卿們都是聽說過,便就是咱,將咱大孫的陵墓挖開,一探究竟,這才得以證明咱大孫的身世。”
“不僅如此,在咱大孫的手上,還留有曾經皇后親手刺繡的肚兜,上面的刺繡,由寧妃親自檢視過,確定是皇后所繡無疑。”
朱元章緩緩說道。
這便是為朱英解釋和證明身份了,雖說朱元章完全可以一錘定音,但也要考慮到大孫的名聲影響。
在長相,孝陵事件,寧妃證明三個事上,現在朱英的身份,可以說是毫無疑問了。
而在臺下,朱允炆低著頭的臉上,滿是幽怨。
他沒想到,原來自家大哥的出現,竟然是四叔朱棣弄來京師的。
‘四叔這是腦子裡進了水嘛,把大哥從北平帶到京師來,他不是想要皇位嘛,他不是在早朝上,對於皇爺爺定下我為太孫極為不滿嘛。’
‘原來四叔對我,竟然是如此的憎恨,寧願讓當時來歷不明的大哥上位,也要把我給擠走,難不成他就能有很大的好處?’
‘看咱大哥這個樣子,可不是什麼好惹的,怕是四叔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朱允炆在心中揣測著,同時對朱棣也更加的不滿起來。
若是沒有四叔朱棣的這一手操作,今日可就是他朱允炆冊封太孫位的大好日子。
經歷過大哥入宮的這兩月,尤其是被操練了一番。
很明顯朱允炆已經不敢去妒忌或者憎恨大哥了,但是心中的不甘,沒有發洩的地方。
如今知曉了原來是四叔朱棣導致的這一切,所有的不滿,全部都傾瀉到了四叔朱棣的身上,即便這個時候,朱棣還遠在東南沿海。
也絲毫不能影響到朱允炆對其的恨意。
此刻,遠在千里之外的朱棣,正站在海邊,看著遠方大日,從海邊升起。
在他的身後,是一直在他身邊伺候的官宦,後世七下西洋的鄭和,如今的馬和,馬三寶。
“三寶,你可知道今日是個什麼日子嗎。”
看著海上逐漸升起的紅日,朱棣突然開口,朝鄭和問道。
鄭和顯然有些猶豫,不斷短暫遲疑後,還是說道:“今日九月十二,若奴婢沒有記錯的話,當是皇孫允炆殿下,冊封太孫之日。”
這般大事,作為宦官的鄭和,自然不可能忘記。
朱棣微微點頭,感嘆道:“是啊,若是一切沒有變化,若是朱英不入京師,今日便就是本王那侄兒,冊封太孫的大喜日子。”
“不過想來,今日對於允炆侄兒來說,怕是不太好過吧。此刻正是早朝的時候,父皇定然會在這一天,正式的向文武百官,介紹大侄子的存在。”
“而本王的允炆侄兒,就只能站在金鑾殿下,看著自己的大哥,站在曾經站過的位置上,估計,感覺不是很好吧,哈哈哈!”
說著說著,朱棣就大笑了起來。
朱允炆對於朱棣沒有啥好感,朱棣何曾對於朱允炆有什麼好感呢。
想到此刻朱允炆吃癟,朱棣也算是唯一可以感到開心的事情了。
對於朱英和朱允炆,其實從內心裡來說,朱棣還真就傾向於朱英當儲君。
從法理上來說,朱英是大哥的嫡子,他這個做叔叔的,也沒啥好抱怨的。
來到東南沿海剿滅倭寇的這兩個月,朱棣的想法,也沒那般糾結了。
或許這跟姚廣孝沒在他身邊,有些關聯。
畢竟當皇帝這個事情,少不了姚廣孝多年以來的攛掇。
本身朱棣就崇拜父皇,也想像父皇一般,成績一番偉業,所以當皇帝本就是他心中的美夢,再加上姚廣孝潛移默化的影響下,這才對皇位很是眼熱上心。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也是因為大哥朱標病逝才勐然上升的,讓他看到了機會和可能。
而朱英的出現,完全是一個意外。
“三寶,你說若是本王早知道會有今日這般情況,在當初第一次見到朱英大侄子的時候,該要如何。”
回味許久,朱棣再次問道。
面對這個問題,鄭和頓時渾身都有些顫抖,涉及到皇家之事,讓他不知如何開口。
鄭和當年入宮的時候,帶領他們的宦官,就教導這些小宦官們,身為宦官,對於皇家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聞,不問。
若是做不到,這輩子也差不多到頭了。
對於這句至理名言,鄭和哪怕是到了北平朱棣麾下,也從來不敢忘卻。
面對這個問題,沉默片刻後,鄭和回道:“奴婢不知。”
“誒...”
朱棣輕聲嘆息,隨後自言自語道:“你不知道,本王也不知道,若是回道當初,似乎本王也沒得選擇。”
朱棣的語氣中,頗有些無奈。
對於大哥深厚的感情,假若是當初真的查出朱英是皇明長孫,朱棣難道就下得去手,將朱英暗中斬殺?
朱棣其實仔細想過這個問題,最後的答桉是,不可能。
哪怕是重來一次,他依舊還是隻能把朱英帶到京師來,交給父皇。
這一切的選擇,最後歸根究底,還是落在了大哥朱標身上。
他雖對北平的官吏殘暴不仁,但對於大哥的長子,真就是下不去手的。
當然,這也是現在的朱棣覺得,即便下手了,皇位也落不到自己頭上有很大的關係。
若是他知曉,朱允炆當了皇帝后,最後會被自己奪了皇帝位,那現在的想法和結果,就不得而知了。
“比起允炆侄兒,本王不得不承認,大侄子的本事,還是要強上太多。”
“比起大侄子,允炆就像是個沒長大孩子般。龍生九子,個個不同,都是大哥的孩子,這區別也真是大。”
說到這裡,聯想到自身,朱棣不由發現自己的兒子們,也是如此。
面對朱高熾和朱高煦,朱棣又是一聲嘆息。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讓朱高煦繼承世子位的可能,幾乎已經沒有了。
本來父皇對於朱高熾就比較喜歡,現在老大朱高熾和朱英的關係又特別好,那結果就無須多想了。
“回去吧。”朱棣輕聲說道。
遠方的紅日,此刻已經躍然於海面之上,極為耀陽。
在朱棣的眼中,此刻的朱英,便就是像是這初的紅日一般,不需要多久的時間,便會如日中天。
朝堂上,朱英安靜的坐在龍椅上。
其實朝堂的百官們,對於朱英的身份,也不可能僅僅靠著朱元章的幾段話,就直接認可。
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並沒有哪個文官會不合時宜的出來作死。
即使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給事中的言官們,這些連朱元章都指責過,現如今還好生生活躍在朝堂上的人物,現在也是緊閉嘴唇,沒有絲毫開口的意思。
言官制度算是朱元章唯一留下對皇帝的掣肘,畢竟宰相沒了,他也擔心後世子孫太窩囊,所以在言官制度設立之處,就賦予了很高的政治地位。
哪怕是彈劾自己,為了保持言官們的超然地位,朱元章也是忍了下來。
言官們當然不是傻子,除非有充足的證據證明朱英的假冒的,不然干涉皇位傳承,那就是真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呂氏在最初的時候,其實就是想透過言官們來完成自己的目的。
不過在朱英迅速掌控禁衛軍,獲得大軍兵卒的崇敬後,就打消掉了這個心思。
呂氏是元末出生的,對於元朝末年的戰亂,也有很大程度的瞭解。
所以呂氏很清楚,獲得軍隊擁護的朱英,根本不是言官們可以對抗的。
涉及到朱英,陛下絕不會退步,在這個事情上,很有可能便就是朝堂中兩百位左右的言官們,全部都要被換掉一茬。
此刻的朝堂上,笑得最開心的,莫過於以藍玉為首的淮西勳貴集團。
長孫殿下的正式上臺,代表著整個淮西勳貴集團們,將和太子在世一般,有了新的主心骨。
而藍玉本身,和朱英間還有很深的血脈關係,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現在長孫殿下對於武人的看重,也讓藍玉等人非常的擁護。
不過文臣們也是很聰慧的。
這個時候,其實對於誰當皇帝這回事情,絕多大數的文臣,並不是很在乎,換誰當不是當呢。
心思活躍的朝臣,已經開始在心中琢磨,這位長孫殿下的性格如何,往後又是有怎樣的政治傾向。
隨著朱元章定下十月初一,冊封皇明長孫,虞王為太孫後,也就正式開啟了今天的朝會。
朱英也得以見到,這個於全大明最為高規格的會議了。
不過從會議的開始,一直到結束的一個多時辰裡,朱英卻是越發感覺到失望,還有無聊。
這種感覺,就跟他第一次接觸到奏章的時候感覺差不多。
除了最初濃厚的儀式感讓人生畏,掀開這神秘的面紗後,就讓朱英很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