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八日。

北平,燕王府,晴。

朱英看著面前的朱棣,一時間不由有些唏噓。

來到這大明初已然有十年之久,誰能想到他竟然可以坐在永樂大帝的面前侃侃而談。

“和本王合作了這麼久,本王當然信得過你,其中的細節問題,你便和三寶商量著來吧。”

朱棣看著朱英,面帶笑意的說道,神情上看上去比較溫和。

“謝過燕王殿下,那我便先告退了。”朱英笑著說道,即使面對朱棣,他也依然不卑不亢。

朱英起身後,像朱棣,還有在朱棣旁邊道衍大師姚廣孝示意後離開。

朱棣所說的三寶,便是後來的鄭和,現在還未被賜‘鄭’性,本名馬和。

三寶隨之跟上,向朱棣微微躬身後,便和朱英一同離開,商量交易的細節。

見兩人身影消失不見後,朱棣這才對著姚廣孝感嘆道:“便是見了多次,本王每次見著都感覺極為不可思議。”

“這天底下竟是有如此般相象的二人。”

“若不是本王明知大哥未曾在外有任何風流事,都會認為這必然是我大哥在外的私生子。”

姚廣孝聞言,也有些感慨:“貧僧當時第一回見著,便是驚為天人,後來仔細查探,這才確定此子與太子殿下毫無半點干係。”

朱棣聽到這話,有些沉默,片刻後才沉聲說道:“這件事情,必須得再三確認。”

“此子年歲,與我那早夭的侄兒相近,大師可要仔細清楚了。”

朱棣自然也派人仔細查探過,得到訊息和姚廣孝一般無二。

只是他心中總有一種不安,主要是朱英不僅是模樣上有七分相似,更為主要是,便是那儒雅的氣質,都和大哥朱標極為類似。

而朱英此人,不過一小小商賈,這讀書人的氣質可不是一個商人可以有的。

這任誰見了朱標和朱英,說這兩人毫無關係,自己都不可能相信。

“殿下放心,此事雖比較久遠,但經過貧僧數月查探,足可確保此子底細清楚。”

“此子洪武五年生,比之殿下侄兒要早上兩歲,其父母雖已過世多年,但村中老家對他人人皆知。”

“那些個鄉野村夫,還沒這個能力編造出如此謊言。”

姚廣孝說完後,又接著感嘆道:“卻是此子生不逢時,如此聰慧伶俐,卻投生於一商人之家。”

“若非如此,想必中個舉人絕非難事,假若有幸能進殿試,被陛下瞧見,便是憑藉著這臉蛋,狀元定是不在話下。”

“便是太子殿下,也會對此子喜愛有加。”

朱棣聽完後,並沒有直接回應,而是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這才開口說道:“想盡一切辦法,不能讓此子離開北平。”

“更是不能讓此子前往京師,若是京師來人,不能被其瞧見。”

朱棣的聲音極為平淡,但姚廣孝卻能感受到其中隱藏的資訊。

面對燕王這個態度,姚廣孝很是欣慰。

三月前,他於訪市中初見朱英,便是想方設法與之交好,而後聯絡燕王朱棣。

以貿易之名,和朱英進行大肆合作,將其拖延在北平地界。

“此子日後,當有大用。”

姚廣孝平靜的說道。

朱棣輕輕點頭予以認可。

............

“朱公子儘管放心,你這雪花鹽如此晶瑩,毫無澀味,現在又得殿下支援,在這北平必然暢通無阻。”

馬三寶客氣的對朱英說道。

對於朱英,馬三寶也是很有好感,他只是一個閹人,少不得受到一些異樣的眼光。

而在朱英的眼裡,他卻感受到了一種平等對待的尊重。

那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表面上的奉承,是實實在在把他當個真正的男人看待。

“我只不過是個牽線搭橋的罷了,和那些番外商人打交道久了,也算是得其信任。”朱英笑著說道。

鹽鐵都是官方專賣,朱英再強也是不可能把雪花鹽拿出來自己賣。

唯一的辦法便是透過進口的模式,以番商的名義賣給大明官府,獲取利益。

“倒是這量,委實有些少了,還請朱公子告知那些番商,看在份額上面,能不能多供給點。”

“我北平如此多人,這點雪花鹽,殿下都不知如何分配。”

“如果朱公子能辦成此事,價格上面的事情,好商量。”

馬三寶說道,這雪花鹽一經出世,便是遭北平各勳貴瘋搶,而朱英每次帶來的量,不過區區百餘斤。

這百餘斤雪花鹽,若是隻供燕王府完全綽綽有餘,但是供給真個北平的達官貴人,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這雪花鹽分配的事情,只能燕王府安排,而馬三寶便是主要負責人。

每次面對那些吵吵嚷嚷的貴人僕從,馬三寶就感覺自己頭疼不已。

這其中的一些細節,可是關乎到燕王殿下的名聲。

在不影響燕王府的供給後,剩下的哪家多,哪家少,其中的門道,可是大有講究。

“我儘量吧,只是這雪花鹽精貴,產量稀少,加之邊塞盜匪橫行,能有百餘斤送達北平,已然是件不易之事了。”

朱英面帶唏噓感嘆,眼神中閃爍著回憶,似乎想起這其中的運鹽的艱辛往事。

然後實際上,這雪花鹽本就是朱英根據後世之法制成,要多少有多少。

只是在工藝處理上的手法不同,把井鹽經過二次加工,便能得來這雪花鹽。

不過大明管制私鹽,朱英研究一番後,便是搞了一批番商作為手下,製鹽地區也搞在大明境外。

這般一來,只能算是進口,哪怕大明官商再是眼紅,也拿他沒有辦法。

只不過這販鹽中的血雨腥風,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好吧,那就多多勞煩朱公子了。”

馬三寶無奈的說道。

燕王當然派人去查探過這雪花鹽的源頭,只是那股番商行蹤十分隱秘,且似乎有一股極強的暗中勢力保護此事。

派去的多股探子,有不少都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上。

打聽不到來源,便是大軍出動都毫無辦法。

正是此事,街道盡頭傳來馬蹄奔騰聲。

只見遠處有一人騎馬狂奔於主道中央,同時口中暴喝:

“八百里加急,擋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