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下西洋的船隊,比之曾經歷史上鄭和下西洋的船隊,規模翻了兩番不止。

這是如今大明的國情不同。

現在的大明在經濟上,根本不是永樂時期可以比擬的,尤其是在海船方面。

永樂時期雖然也造了不少海船,還是沒有經過像是朱英數年以來這般的扶持,不管是官府還是民間,都已經是出現了巨大的盈利。

而這些盈利促使更多的投入到造船行業之中。

當某個行業在市場開始進行瘋狂內卷的時候,那麼這個行業必然是欣欣向榮。

官府和民間的造船廠,每天都琢磨著更高技術水平的改造,好讓海船能夠更加的堅固,也更加的耐用。

畢竟海面上遇到暴風雨是一件很是尋常的事情,若是哪家造出來的船在經歷暴風雨後都不會出現大的折損,那麼這家造船廠必然會接受到更多的訂單。

造船匠人的身份地位也是在迅速的拔升,像是如今的老師傅月工錢,已經是開到了二十貫寶鈔,這在曾經是史無前例的,甚至於那些匠人都沒有想到會有今日這般的身價。

也正是由於暴漲的工錢,讓更多人湧入其中充當學徒,量變引發質變,總歸會是有那麼一些天才的出現,改革造船的技術。

是以在這次李景隆帶領的船隊下,雖說沒有先前誇張的五百寶船,但實際上也是有兩百寶船。

而鄭和則只有六十三艘寶船。

這其中所承載的人數,規模,兵力完全不同。

李景隆這邊官府共計有五百二十艘船,而鄭和下西洋,每次大約是在三百多左右,完全不能對比。

此番李景隆則有將近五萬人的規模,其中主力精兵一萬五千餘人,其餘皆是各類隨行人員。

其實這次的船隊,哪怕是馬船都要比原先的要大上數倍,滿載的規模可以有十萬人,只是裝載了一半的人員,其中原因是攜帶了大量的物資。

單單是供給五萬人吃食的各類糧食,就能夠讓吃上兩年左右的時間,其中茶葉,絲綢,瓷器等交易貨物,更是有著巨大的貨物量。

其中火繩槍就配備了三萬多條,火藥司最新款的火炮滿載所有寶船,彈藥更是不計其數。

最誇張的是,馬船所攜帶的戰馬,足足有三千多匹。

即便是在登陸後,也能夠迅速的拉起三千騎兵出來。

考慮到天氣的因素,所以並未攜帶重型盔甲,是特意打造出的皮甲為主。

每條船上,按照規模的不同,配備了三人至十人醫師隊伍。

可以說是任何細節全都注意到了。

在這之後,還有一個非常誇張的事情,那就是跟隨在大明艦隊後邊的商隊。

商隊的船隻在數量上自然不能跟官府的相比,但是也有將近三百艘的規模,每一艘船隻都是裝載了大量的貨物。

按照隨行的規矩,這些商船也是要受到官府的管制。

也就是說,此番下西洋的船隻共計有八百多艘,人數近六萬,其規模堪稱當前世界之最。

對於這次下西洋的重視,在身份上鄭和也是沒有跟李景隆對比的可能。

曹國公的爵位擺在這裡,還是朱元璋的親外甥孫,當然不是鄭和能夠類比的。

在三個月前,朝廷定下這次的航行後,就已經透過邸報發行海外。

就現在的南洋地區所有國家而言,都已經是得到了訊息。

天朝上國大明,將派遣尊貴的曹國公為主,率領船隊巡查天下。

這對於目前的整個南洋地區,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這些國家的君主,只是從別人口中聽到大明

是多麼強大,又是多麼的繁榮,這種感覺非常虛,沒有什麼具體的實際支撐。

就算是有聽到具體數目的,也感覺是不是太過於誇張了一點。

而這次在邸報上,關於艦隊的規模和人員數目,是直接刊登上去了。

這就是大明的底氣,詳細的告訴你我安排了多少船隻,多少人員過來,哪個國家若是有什麼不好的心思,你就直管是放馬過來。

半月後,大海之上,夜空中繁星點點,面前是一覽無餘的海面。

偌大的艦隊行駛在這星辰大海上,也是猶如螻蟻一般的渺小。

李景隆站在甲板上,心裡頭極為感慨。

從前他覺得大明很大,而真正看到這遼闊無邊的大海,心中徒增幾分悵然。

「曹國公,這夜深了,怎的還在甲板上,是看著這海上的夜晚太美吧,所以睡不著吧,哈哈哈。」

曹國公的身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一位身穿華服的中年男子大笑著邁步走了出來。

來人正是目前的大明水師指揮使越巂侯俞通淵。

此番下西洋中,俞通淵擔任副統領,管轄水軍事宜。

「越巂侯想來是能夠經常看到這等海上美景吧。」

李景隆轉過頭來笑著說道。

原本以為這海上很是枯燥無聊,沒想到還能有這般美景相隨,倒也是人生一大樂趣。

俞通淵道:「我哪能經常看,也就出海過一兩次,這還是太孫殿下有令旨才行,此番去西洋,倒是能夠天天看了。」

「倒是這美景再好,天天看也是會膩的。」

俞通淵的語氣中帶著討好的意味,曹國公的身份放在一邊,關鍵是得到陛下的看重,能夠出任此番下西洋的統帥,說明太孫殿下也很是看重。

從水軍的地位上來說,提升主要是在於太孫殿下,前面二十多年沒得反響,這幾年在太孫殿下的扶持中,俞通淵才算是真正的有了實權。

只是現在能人將士太多,俞通淵也擔心自己哪天被降職下來。

如今的大明水師可是個油水部門,單單從海面上收授的賄賂可不少,且一般都是在海外,官府那邊也幾乎管轄不到。

「越巂侯來得正好,我這心裡頭總是有些事情煩悶,咱們倆喝點?」李景隆招呼著說道。

俞通淵自然是求之不得:「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在李景隆的吩咐下,立即就有護衛端來酒水,並且廚子也被叫醒,給炒上幾個下酒菜。

這艘寶船不同,是曾經朱英乘坐到倭國的那一艘,比之其他的寶船不僅是要大上三分,火器搭載,裝飾配套的豪華程度也不是其他寶船可以比擬的,相當於皇家定製。

如果不是因為李景隆有皇親的關係在,這艘寶船也不可能出海,級別不夠根本不敢坐。

俞通淵算是沾了李景隆的光。

「這次下西洋,任務很是艱鉅啊,到時候還是要多多依仗越巂侯才是,若是出了什麼岔子,陛下太孫那邊可沒辦法交代。」

李景隆有些擔憂的說道,畢竟是第一次出海,還是這麼重大的事情,在心裡頭興奮的同時也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

對於海外,其實李景隆瞭解得並不多,尤其是這些小國之間。

這次下西洋,李景隆是帶著政治任務的,簡單點說就是要對諸多國家產生政治影響,甚至是干預到地方上的衝突中去。

在來之前,朝廷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文書印章,李景隆可以藉助大明的名義進行一些冊封事宜。

「其實曹國公大可不必擔心這些,等到了地方曹國公就知道,這些小國沒幾個強勢的。」

「西洋我倒是不熟,但就南洋這塊來說,唯一強勢點的就屬真臘了,現在也不過是個強弩之末,國力不斷的下降。」

「不過現在的真臘公主是太孫殿下的丹妃,這一點上曹國公還是需要多多斟酌一下,按照太孫殿下傳達的意思,是要在保障丹妃的顏面上,同時又不能讓咱們大明吃虧。」

「總的說起來,其實按照太孫殿下的意思,就是要讓咱們大明影響力加強,具體就是在「教化」二字上了。」

「咱們其實可以學著安南那邊的路子,儘量促進這些國家搞出漢語學堂來,學習咱們大明的文字和語言,想來太孫殿下對於這些事情會相當喜歡。」

酒菜還沒上,越巂侯俞通淵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讓李景隆眼前一亮,他沒想到自己在迷茫的時候,俞通淵竟然是琢磨得這麼深入。

「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今日聽聞越巂侯一席話,當真是讓我如醍醐灌頂啊。」李景隆感覺自己的思路,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越巂侯俞通淵連連擺手道:「曹國公謬讚了,我這在曹國公面前只能是獻醜,像是我們現在水師這塊,因為太孫殿下的扶持而導致上漲不少,我這心裡頭也一直擔驚受怕著。」

「太孫殿下越是看重,我這自然就越是不能辜負皇恩,只能是小心的琢磨著太孫殿下的意思。」

「是水師這邊給反饋來的訊息,不管是安南還是占城,太孫殿下都是要求不斷擴建花漢語學堂,我這心裡頭自然就上了心思。」

李景隆心裡也開始沉思起來,要怎麼做才能是讓太孫殿下更為滿意。

這往後的大明,都是得按照太孫的意思來執行,只有得到了太孫的看重,才能有富貴權勢。

此時,酒菜也送了過來。

俞通淵看著那送來的酒罈,當即是眼睛一亮。

「這可是英雄烈?」

李景隆笑著回道:「看來越巂侯還是好酒之人。」

俞通淵迫不及待的去拆開封口,嘴上同時說道:「這英雄烈我先前有幸喝過一次,當真是記憶猶新,只是可惜每年生產的份額太少了,而且還不怎麼地外售賣,只能有陛下賞賜。」

「我心裡一直惦記著,奈何沒有機會,別人得了這酒都是藏著,今天終於是有幸再次喝到了。」

英雄烈是朱英皇家商會這邊主打的酒,用的是最好的原料釀製而成,成酒都需要將近一年的時間,而後還需要沉澱半年才能喝。

這些酒只是作為宮廷賞賜,也算是提升皇家威嚴,屬於御製。

俞通淵看著酒封上的印章,就知道這是絕對的正品無疑。

要知道像是這樣的一罈酒,也就是兩斤,在外邊可是炒出了一千貫寶鈔的天價。

就是這麼個價格,也屬於是有價無市。

能得到這酒的,根本就不會在乎這一千貫寶鈔,自然不存在出售的道理。

哪怕俞通淵是侯爵,也幾乎喝不到。

李景隆笑著說道:「平日裡這英雄烈我也沒有,這次是下西洋陛下賞賜了二十壇,算作路上消遣之用。」

「美酒雖好,一人獨享也差了幾分味道,現在有越巂侯共飲,那這路途上可要多了幾分享受。」

李景隆顯然也是想要跟越巂侯俞通淵搞好關係。

他雖然早些年練兵不少,但在水戰上很是陌生,而越巂侯俞通淵很小的時候就跟隨父親和長兄長期進行水戰,經驗很是豐富。

天氣有些微涼。

現在已經算是進入初冬時節了,也只能是在這個時候,遠洋寶船才能是藉助季風航行。

畢竟現在的海船還是需要藉助風力來行駛,

像是寶船這麼大,人力是完全不足夠的。

雖然現在大明並沒有季風這個概念,但是航海技術是目前世界最為頂尖的。

如今的船隊就是用海道針經結合過洋牽星術行駛。

白天用指南針導航,夜間則用觀看星斗和水羅盤定向的方法保持航向。

哪怕是在海面上遭遇洪濤接天,巨浪如山的險惡環境,也依舊能夠雲帆高張,晝夜星馳。

這是目前唯有大明才能有的航海技術。

「這一次太孫殿下還有暗中交代,是關於帖木兒扣押我大明使臣之事。」

「按照太孫殿下的令旨,不僅是要收集關於現在帖木兒的情報,最好是能夠把咱們的使臣都接回來。」

酒過三巡之後,李景隆終於是藉著酒勁吐露出了心裡的憂愁。

他愁的根本不是南洋地區這些小國之事,而是和帖木兒帝國打交道的事情。

帖木兒敢扣押大明使臣,自然不擔心大明來找麻煩什麼的,且兵力上跟大明並沒有很大的相差。

若是帖木兒執意不放人,李景隆也沒有應對的法子。

越巂侯俞通淵聞言後,先是沉默了會,他也知曉一些關於帖木兒帝國的情況。

而後端起酒杯說道:「曹國公其實不用想這麼多,老話說得好,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管是啥情況,那也是等咱們到了才知道不是。」

「真要是辦不好,那也是沒得辦法,現在別想那麼多,先喝酒,喝酒。」

李景隆心裡也明白這個道理,當下舉起酒杯共飲。

下西洋的第一站,自然就是占城。

這是由於季風路線所影響的。

這個時候,已經是在占城就藩的朱允炆,當然是早得到了訊息。

吳王是朱允炆的封號,這也算是朱元璋最後的疼愛了。

吳王府中,朱允炆正召集著人手,準備是前往占城港口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