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棋第一次提議開人事調整會議。

原來這個權利在黃瑛手上,一個是書紀管人事,第二個陳棋他這個院長對人事權也不感興趣。

這下好了,雙方這麼一吵,而且是公開吵了起來,就給陳棋抓到了把柄。

會議開始前,陳棋先跟黃瑛碰了個頭,將之前在內科發生的事情都述說了一遍。

黃瑛聽了眉頭皺得緊緊的,但沒有發表意見,畢竟她跟於川東是同一代人,兩人同事幾十年了,多少總有點面子。

陳棋見黃老太沒吭聲,便決定添把柴:

“黃書紀,如果僅僅只是他跟蘭麗娟的矛盾,我也不說什麼了,反正這是他們科室內部的事情,我做為院長也不好干涉太多,但你也看到了,這幾年內科業務太差了。

去年外科的業務增長最快,翻了3倍,同樣的,主要科室當中,骨科增長2倍,婦產科增長了70%,兒科增長了50%,但做為大科室的內科呢?僅僅增長了10%?

我不知道以往四院的業務是怎麼算的,是不是覺得10%就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績了,但在我眼裡看來這就是失敗,這跟於川東這個科主任的業務能力是有很大關係的。”

黃瑛微微點頭。

科主任的主要職責,除了成為科室的學科帶頭人外,更重要的一點就是提高業務水平。

從資料上來看,於川東的確是個不合格的科主任。

但還是那句話,醫院裡的科主任除非是做到退休,或者中途提幹升官了,否則一般都是幹到退休為止。

整個越中地區,還沒有哪個科主任被提前趕下臺的歷史過。

於是黃瑛決定多勸一句:

“陳棋,今天的事情的確是於主任過份了,但你也要知道,動了他,你就可能動了行業內的潛規則,肯定會有一批老醫生提出強烈反對,哪怕僅僅是為了保住他們的位置。

另外,從外因講,於主任這人還是比較會折騰的,如果動了他,他肯定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到時醫院的正常醫療秩序都可能保障不了,也會對你個人的名聲造成一定影響。”

陳棋卻不以為意,反正都撕破臉皮了,還指望將來和平相處?

在處理於川東的事情上,陳棋當然有私心,當初讓你支援蘭麗娟的論文你都反對,差點讓論文沒機會發表。

而且在之後的工作當中,他一直在打壓蘭麗娟,是男人都不能忍受妻子的領導總是刁難。

現在陳棋是院長,難道連一個科主任都可以不把他放在眼裡?

動了蘭麗娟,這跟打他陳棋的臉有什麼區別?

從公事上來講,一個尸位素餐,小雞肚腸,剛愎自用的科主任,同樣不是他想要的下屬。

所以拿下於川東,陳棋是勢在必得,錯過這次機會,將來不知道這個小老頭會鬧成什麼樣子呢。

到時打虎不死,反被虎傷。

“黃書紀,按理說這麼多年我們合作也算是愉快了,我也很少對醫院人事安排插手,一個是我尊重您,另外一個我也對這方面沒多少興趣,你也知道我喜歡做手術。

今天於川東這樣公然罵我是漢..奸二鬼子,甚至公然侮辱我的妻子,如果我還讓他繼續當這個科主任,那就是我個人的無能了,所以我希望你在這個問題上能支援我。”

陳棋這話很直白了,今天於川東拿下是拿,拿不下也要硬拿了的。

黃瑛聽出了陳棋語氣中的不快,心中也緊張了一下。

陳棋可不是一個弱勢院長,說難聽點,如果她這個書紀跟陳棋這個院長髮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上級絕對不會動陳棋,只會將她黃瑛調離。

畢竟陳棋的任命可是部裡直接下達的,要不是他年齡太輕,書紀也輪不到她黃瑛坐。

為了一個老同事,去得罪眼前這位年輕院長,這生意絕對划不來。

黃瑛當了這麼多年醫院領導,早就是老油條了,有立場,但這個立場會根據形勢隨時在變的。

“別急別急,我可沒說不支援你,那你準備怎麼處理於川東?”

陳棋想也不想說道:“一擼到底,免去科主任職位,調出內科,讓他去檔案室。他不願去,提前安排內退。”

這年頭職工退休工資都是單位發的,所以提前退休並不需要社保批准。

黃瑛心想年輕人果然夠狠,這是一棍子打死了。

於川東在科室裡顯然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命運,還在繼續罵罵咧咧:

“呸,什麼玩意兒,一個靠著關係往上爬的關係戶,一個靠討好曰本人的二鬼子,在我面前耀武揚威?老子當年參加工作的時候,他爸爸都還在喝奶呢!”

內科副主任李春生看不過去了,勸了幾句:

“老於,你就少說幾句吧,再怎麼說人家也是院長,你這樣公開辱罵他,你真當他沒脾氣呀,到時吃虧的不還是你?”

“他敢?”於川東一拍桌子:

“反了他了,他能拿我怎麼樣?有本事開除我!開除不了我,我就天天操他M,實在不行我就去衛生局,去縣委,我就不信了,他能一手遮天了?”

蘭麗娟在科室裡關係好的朋友,張銀菊也忍不住了:

“於主任,按說我們小醫生沒有說話的份,但你今天這事做得不地道,陳院長的手術是國家支援的,也是人家主動找上門的,那天早上在院門口人家曰本父女的模樣你也是親眼瞧見的。

你對陳院長有意見,你對蘭醫生有意見,最好還是就事論事,而不是這樣造謠汙衊,煽動不明真相的群眾給陳院長添麻煩,這樣院領導以後還能支援咱們內科的工作?”

於川東再次一拍桌子:

“張銀菊,別以為你棒著蘭麗娟的大腿就可以無法無天了,也沒見人家給你升官呀,再說了,你真要巴結人家,還不如直接爬上陳棋的床更直接!”

張銀菊也不是好惹的,這年頭的女職工可一個個都是小辣椒:

“於川東,你不要為老不尊,客氣點我叫你聲主任,不客氣點你就是個老東西,你以為你是誰?你覺得院長開除不了你這個科主任,那你有本事開除我嗎?”

眼瞅著於川東跟張銀菊又吵起來了,李春生的頭都大了。

“好好好,我也不勸了,你們愛咋咋滴吧。”

李春生一邊走,一邊心裡在打小算盤了,這於川東如果翻車了,那他不就可以上位了?

所以他勸了幾句便不勸了,反正態度到了就行,某些人自己要往槍口上撞,這是他的事情了。

不到中午,院辦就正式將一份全新的任命書貼到了醫院的宣傳欄上。

上面明確寫著:“免去於川東內科科主任一職,免去一切中層待遇,調醫院檔案室,任命李春生為內科科主任,蘭麗娟停職處理。”

這一公告出來,全院譁然。

正如黃瑛先前所說那樣,這是四院,或者說越中衛生系統有史以來第一個沒到退休年齡就被免的科主任。

而且免去後的去處,不是按慣例去工會養老好讓退休待遇提一級,而是直接去了檔案室。

檔案室是幹嘛的?那就是資料倉庫而己,一群老孃們上班打毛衣的地方。

這份任免,對於川東來說無疑是一個羞恥。

而更讓大夥兒吃驚的是,蘭麗娟同樣被停職了,無論是真停職還是假停職,人家都是院長夫人,這陳院長準備大義滅親了?

蘭麗娟看到公告後沒什麼,直接打包回家了帶孩子去了。

用丈夫陳棋的話說,這是難得給她的假期,同時也要儘快辦理調動工作手續,為去人民醫院工作做準備。

但於川東看到後直接懵逼了。

他太自信了,以為憑自己的老資格,憑著事情鬧這麼大,陳棋投鼠忌器,不敢對他怎麼樣。

結果好傢伙,人家不按常理出牌,非常強硬免去了他的科主任一職,甚至都不讓他以普通醫生的身份待在內科。

這是直接啪啪啪扇他的臉了,還是左右開弓。

滿腔怒火的於川東直接就跑到了院長辦公室,將陳棋的辦公室給砸了。

聽到三樓乒乒乓乓的打砸聲,陳棋冷著臉站在樓下,冷冷看著保衛科科長王剛。

“王科長,看到了吧?你們任憑一個職工打砸院長辦公室,我不來叫你,你是不是繼續假裝聽不到?那要你們保衛科有什麼用?你們是不是不把我這個院長放在眼裡?

之前幾次醫鬧事件,我這個當院長的都被病人打過好幾次,哪一次你們保衛科發揮過作用了?哪一次及時阻止了?連我這個院長都不能保障人身和財產案例,還指望你們保衛誰?”

王科長汗如雨下。

他是當初茅春木的親信,一手提拔的,所以陳棋當政後,他一直都是陽奉陰為。

跟於川東的想法一樣,他覺得自己工齡幾十年,還是退伍軍人,陳棋怎麼也不敢動他。

好傢伙,第二天公示欄又多了一張任命書,正式免去王剛的保衛科科長一職。

兩張任命書一下子讓四院的職工警醒了,原來陳棋真的不是外科主任,他是一位手握大權的院長。

當他露出獠牙的時候,真不是一位普通職工能承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