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暮秋的確委屈的要命。

他的確是很不要臉的騷擾了越澤沒有錯,可是也只是發了幾張區域性照,又很下流的口嗨過幾句。

但是對方也沒有掉半塊肉啊,倒是自己,腿都被磨破了皮。

好容易回到房間裡,冉暮秋頂著一張被掐得通紅的臉蛋,跪坐在床上,姿勢艱難的扭過頭去看,看到腿根處那片比周圍明顯悽慘上一圈的面板,眼圈一紅,就又有點想哭。

為什麼他每次當渣攻都這麼失敗啊。

演霸道渣攻失敗,演油膩的渣攻,照樣還是很失敗。總結一下原因,感覺還是因為各項素質都不如主角受的緣故。

總是能很輕鬆的就被制住,然後什麼也做不了。

他拿手背抹了一下眼角,扁著嘴將創可貼貼上,結果不小心碰到破掉的地方,疼的又皺了一下鼻子。

【都怪你。】冉暮秋委屈地同系統抱怨,【每次都接到這種奇怪的角色。】

233:【】

【這下好了。】他揉了下眼睛,帶著哭腔道,【我都這樣他了,主角受的虐心值還是一動不動的,所以他根本就不吃這套,只覺得我討厭死了!】

233心想從剛剛的情形來看,壓根看不出主角受覺得宿主您“討厭死了”,更像是爽死了。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

跟隨了冉暮秋多年的系統思忖片刻,最終給出了理智的安慰和建議:【沒關係,這次小世界本來就不止越澤一個攻略物件。再過幾天,主角攻就會出現了,您可以試試上個世界的老辦法。】

冉暮秋不是會一直責怪別人的個性。再說了,233也沒有做錯什麼,會淪落到今天這樣,還是他自己沒用的緣故。

233這樣一說,他就沒有再發小脾氣,吸了一下鼻子,小聲說了一句“那好吧”,就委委屈屈的躺下睡覺。

然而睡了一覺起來,前一晚被狠狠欺負過的委屈還是沒有消散多少,那裡又實在疼,沒有辦法繼續跳舞,連划水也劃不下去。

於是冉暮秋找了個理由請假,跑到本市另一邊,在一家酒店裡開了一間房,躲在裡面吃吃睡睡。

沒有別人再來打擾他。

越澤更是彷彿消失一般,再也沒有音信。

可能是那次事情過後,徹底不想再看見他了。

又過了幾天,黃哥打來電話,告訴他投資商明天就要過來視察,讓他快點回來。

冉暮秋鴕鳥得很舒服,不太想動,但畢竟到了重要的劇情點,他還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做任務。

他要一直逃避下去,除非是想永遠完不成任務,然後被主系統檢測到消極任務,最終被強制脫離,再倒扣幾百點消極任務的積分。

冉暮秋不想被倒扣積分,終於還是不情不願的回了基地。

按照原劇本,投資商此次過來洽談,就是一個重要的劇情轉折節點。

這是主角攻受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在這次的視察中,主角攻會對無意中到來的主角受一見鍾情,洽談一結束,他就讓手底下的人去打聽了主角受的訊息。

此後,只要有越澤出席的晚宴,主角攻都必定會想辦法弄到一張邀請函。

無數次刻意製造的偶遇和小浪漫,聽起來很土很俗,但越澤這個高嶺之花好像的確就吃這一套。而冉暮秋這個油膩炮灰攻,似乎在此次劇情中也有戲份——

具體的系統沒有詳說。

因為冉暮秋這個角色是臨時加的,很多人物關係和劇情在原劇本里壓根就沒有體現。因此,冉暮秋想知道什麼,都只能到了事情發生的當下,再讓233做進一步的詳細解釋。

到了下午,一輛加長林肯開進基地院子裡。

車上下來幾個人,被一列保鏢簇著,看不清臉,只知道當中的一個男人個子極高,步伐也快,皮鞋“哐哐”的踩在步梯上,轉瞬就進了一樓大堂。

進去以後,大地娛樂的幾個高層領導陪同對方一道,在一樓的會客廳裡商談,其餘練習生們也從三樓下來,等著一會進去見大佬。

半小時後,黃哥推門出來。

&34;等會我一叫,你們就按順序進去見人。”黃哥道,“別緊張,平時怎麼練的,一會兒就怎麼說,都大方點,投資商不吃人,這次過來,主要也就是看看你們的資質,再聊一聊節目的事情。&34;

黃哥看了圈眾人,點了下躲在最邊上、

明明離門最遠的冉暮秋:“小冉,就從你這開始進吧。”

冉暮秋:&34;……&34;

黃哥重新進了屋。

冉暮秋整個人都麻了。

就好像明明完全沒有預習,卻被老師點名第一個上臺默寫單詞一樣,他慌得要命,連忙開始在心裡默默背誦一會兒要講的話,又緊張兮兮地要系統給他打氣,保佑他一會兒順利。

未知的永遠是最可怕的——

他光知道有事要發生,但不知道是什麼,預感還不太好。大約是他慌張得太明顯,一手輕輕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冉暮秋扭頭,看見方昱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自己身邊來,一雙小狗眼亮晶晶的,問他:“小秋哥,你是不是很緊張啊?&34;

冉暮秋想了想,點了下頭。

“你肯定可以的。”方昱笑眯眯的看著他,身後幾乎能看到無形的尾巴在晃,&34;就幾分鐘的事。&34;

片刻,黃哥重新從門內出來,示意冉暮秋趕緊進去。冉暮秋心裡一急,連謝謝都忘了同方昱說,連忙推門進去。

會議室很大,一進門,正對著的就是一排弧形長桌,後面正襟危坐七八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年紀多在四十歲上下。

冉暮秋小心翼翼在每個人臉上看過去,沒看到符合原劇本里描寫的那個人。

他有點鬆了口氣,不自覺的輕快起來,向幾人微一欠身。

長桌上為首的一個男人和藹一笑,輕聲同他道:“別緊張,就瞭解瞭解情況。”

冉暮秋點點頭。

可對方旋即結束話音,沒有繼續的意思。會議室內陷入了一陣沉默,久久沒有人說話。

冉暮秋正有點疑惑,就見有人站起了身,走到後方,半彎下身,低聲同人請示是否可以開始。一冉暮秋這才順著對方的身影,尋到了方才這陣安靜的原因。

也看到了那個僅從外貌上,就可以確信,一定是這個小世界裡尤為重要的角色的男人。

與此同時,233在他腦內適時提醒:【宿主請注意,可攻略物件[蔣霄]已出現!當前虐心值為

0。】

提示音結束後,233的聲音還沒停,進一步註釋:

【角色[蔣霄]為該世界的主角攻,蔣氏集團總裁,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佬。】

後面是一段兩百字的原劇本描寫,那些冉暮秋都仔細看過,於是沒有認真的去聽。他心下緩慢的一沉,心道果然沒有猜錯,定睛看去。

——那是個比起其他幾個坐在弧形長桌上的男人來說,顯得尤為年輕,也尤為英俊的男人。男人一身剪裁良好的西裝,薄唇,單眼皮,略顯散漫地岔著腿,坐在後方的皮質沙發上,正低頭看著手機。

似是遇到了什麼難以做出回覆的訊息,他一動不動盯著螢幕,以手支頜,靜息思忖了片刻。

從外貌上來看,這人應當資歷極輕,可他沒有說話,屋內竟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先張口。

比他大至少十歲的中年男人低聲請示以後,男人這才蹙了下眉,從手機裡抬頭,掃了眼規規矩矩站在空處的冉暮秋,目光微微停頓。

隨後,眉梢微不可見的,輕輕一挑。

除了冉暮秋,屋內都是善於察言觀色的老油條,蔣霄這個輕微的表情變化,自然被眾人盡收眼底。

為首的中年男人會意,朝冉暮秋抬抬下頜,“開始吧。”

冉暮秋有一點點緊張,但還是按照進來之前準備好的臺詞,先自我介紹一番,又說了自己在團內的擔當是副主唱和副主舞。

——因為什麼都不擅長,所以都是副。

他在這個世界裡的年齡比上個世界裡的要大一點,但也才剛過十九歲生日不久,還算是個少年。聲音也和他本人的一樣,是種介於少年與成年人之間的嗓音,清亮柔軟,聽起來很舒心。

不知何時,蔣霄已翹起了二郎腿,雙手淺淺交叉放在膝上,沒再將目光落回手機上,而是一瞬不瞬看著冉暮秋。

冉暮秋被他盯得渾身冒汗。

上個小世界裡,雖然也是扮演炮灰攻,但主角攻逢欽和自己還是同齡人,而如今,對上這個不管在氣場還是年齡上,都有著絕對壓制性的主角攻,說不慫是不可能的。

冉暮秋被他盯了一會兒,聲音就逐漸結巴了起來,&34;我、我今天給大家帶來的才藝表演是……&34;

他一句話講的磕磕絆絆,站的規規矩矩,帶點兒嬰兒肥的臉頰也紅,坐著的人裡隨便挑一個都比他大十歲。

他站在空白處,

簡直就像個過年時被迫站在舞臺上給家長表演節目的無助小朋友。

男人先看著冉暮秋泛紅的耳垂,視線下移,果然看見他蜷在身側、抓著一點衣角的細白手指。他垂下眼,半晌,以手抵唇,沒忍住似的,低低笑出了聲來。

除了冉暮秋,屋內再沒有旁人說話,因而男人低沉的輕笑聲無比明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冉暮秋整個呆住,打好的腹稿也全部忘光光,一下卡住。其他幾個中年男人也愣了一下,面面相覷。片刻,男人才止住了笑,重新抬起頭來。

他狹長的灰色眼睛裡仍藏著絲笑意,打量著眼前明顯越發侷促的少年,忽然道:&34;念段詩吧。&34;

&34;……啊?&34;

男人拿食指敲著沙發扶手,不緊不慢,隨口道:“——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隨便挑一段,會麼?&34;

沒等冉暮秋更呆,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如果不會的話,‘詠鵝’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