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特魯曼先生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加上這個號碼,不會有人會在“是我”之後還要追問一句“你他媽是誰”這樣的蠢話。

聽筒的另外一邊傳來了外交官的聲音,在他說話之前,已經產生了一些虛音。

他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特魯曼先生給予了他充足的等待和尊重,大約有三四十秒後,他才說道,“總統先生,彭捷奧的大皇子殿下……想要個女人。”

說完之後外交官覺得自己未來的職業生涯一片黯淡,不僅帶國外重要客人去脫衣舞俱樂部,現在還要幫他解決這個生理問題,真是見了鬼了!

他很想拒絕大皇子的要求,但他的級別太低了,他沒有權力這麼做,也不夠資格。

更重要的是,他承擔不起後果。

所以他必須請示,他現在聯絡不上他的頂頭的大老闆,國際事務部的一把手,只能把電話打到特魯曼先生這邊了。

特魯曼先生聽完之後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耳朵有什麼問題,他詫異的看了看聽筒,然後又湊回到耳邊,“你剛才說,大皇子要你給他找個女人?”

“他要女人幹什麼?”

外交官沒有說話,只是很尷尬的笑了笑,還能幹嘛?

肯定是剛才在脫衣舞俱樂部有什麼東西戳中了這個狗日的性癖,現在他興致上來了,只能是這樣。

尷尬的笑聲讓特魯曼先生意識到他所猜測的,和實際情況是一致的。

他先是愕然,驚訝於大皇子的要求是如此的離譜,這很有可能會被記錄在一個國家的外交檔案上,並在某個時候向全世界公開!

一個國家未來有可能的皇帝,代表國家到其他國家訪問期間居然要求……這已經不是醜聞不醜聞的問題了。

他怎麼會這麼蠢?

所以特魯曼先生哪怕到了這一刻,還是不太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他覺得這太荒謬了!

可緊接著他就意識到,事情並不是那麼的簡單!

“你去問他要個女人做什麼,如果他說他想要解決生理問題,你就讓他用他媽的自己的雙手解決!”

“後面如果再遇到這樣的問題,你就告訴他談判破裂了,然後直接讓他滾回他的國家去!”

“這裡是聯邦!”

“不是彭捷奧!”

很強硬的話,特魯曼先生此時大致已經明白了,大皇子這麼做的目的並不只是他有多蠢,而是他在試探,他在嘗試。

只是他的方法……有點讓人始料未及,但他的行為也激怒了特魯曼先生。

萬一,外交官是個蠢貨真的找了個女人過去,這就會成為國際醜聞!

醜聞中的主角不是大皇子,而是聯邦外交體系和聯邦政府!

聯邦人幫彭捷奧的大皇子在聯邦的國土上,找聯邦本國的女性去滿足他可能變態的慾望,這是在羞辱聯邦政府!

人們會認為聯邦政府是一個軟弱的,無能的,甚至在這種問題上都不敢反抗的政府!

無論基於怎麼樣的決定,這都會成為一個巨大的汙點!

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的語氣也格外的嚴厲。

總統先生的語氣和態度讓外交官愣了一下,緊接著他也發現了端倪,隨後在肯定了總統先生的答覆後,掛了電話。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皇子肯定會否認自己要女人的目的是解決生理問題,他會找到其他的理由。

特魯曼先生這邊掛了電話之後點了一根菸,這狗日的……

實際上這點事情並不能讓他覺得有多難辦,頂多留意一下這位大皇子。

現在讓他憂愁的,說到底還是社會保障改革。

一個普通人要繳三十年的社會保障金,才能終生的獲得眾多的福利待遇。

以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開始入職來算,他必須一個月不少的幹到五十歲,他才能稍微休息休息,享受一下社會保障帶給他的一些福利,比如說養老金之類的。

但是,很多人最終都達不到這個要求,按照目前聯邦社會保障局的規定,在退休年限到達之前繳納才有效,並且還得是用公企業繳納,個人無權自己繳納這個費用。

這也使得工人階級在面臨資本家各種剝削壓迫的時候,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

你反抗?

如果是大規模的,工人工會組織的遊行,資本家有可能會退步,但如果只是少數人的反抗,他們就有可能失去終生獲得保障的機會!

這也是特魯曼先生迫切希望能夠改革的一個問題,把繳納年限從三十年降到二十年,他認為是一個比較合適的數字。

可現在大資本家都在透過各種方式告訴他——

門都沒有!

資本家們也很清楚社會保障的繳納是他們持續剝削工人階級的利刃,如果喪失了這些權利,他們的企業裡就會多一些不聽話的人。

想想看,一些已經繳納了足額保障金的人已經對資本家失去了敬畏,恰恰他們又是最適合工作的年紀。

四十來歲,所有工廠企業的中堅力量。

他們開始反抗剝削,反抗壓迫,偏偏資本家拿不出任何辦法來壓制這些人的反抗,資本家怎麼辦?

進步黨委員會內部傳出了很多的聲音,有些人表示特魯曼先生的提議太激進,可以嘗試著將這個數字降低兩年,比如說只要繳納二十八年就夠了。

也有人表示,最好可以不動這部分,但允許工人階級自己繳納保障金,不過這筆錢不是由企業出……

總之資本家們對特魯曼先生的提議很不滿,包括軍工集團方面,多少也有些怨言,認為他這麼做有損於整個資本社會的發展和進步。

阻力很大。

不過並不是沒有實現的可能。

因為……戰爭!

戰爭期間他掌握著聯邦最高的權力,可以不經由國會表決直接透過一些提案,把這些提案變成法律。

當然,這不是說它會永遠的存在下去並且不受威脅,等戰爭結束之後,國會一樣可以以“該條款不適用於目前社會發展現狀”為理由,對它進行修改或者“加強”。

他們總有辦法扳回一城,所以如果想要社會保障制度的改革成功,就必須是國會透過的方式,而不是他利用戰時特權。

這就需要至少超過百分之六十六點六的議員,也就是大多數議員來支援他才行。

進步黨的情況還能夠慢慢談,他知道進步黨委員會高層對自己不是很中意,但至少能談。

保守黨那邊會非常的麻煩,同時資本家們的反撲也是一個麻煩的事情。

夜裡,他坐在椅子上,一根菸接著一根菸的吸,到現在他都沒有什麼好辦法。

他要挑戰的是這個社會的核心規則之一,自然千難萬難。

反倒是教育改革進展很快,林奇正在全國不斷的新建各種“平民院校”,讓更多學生都能夠上大學。

加上各種助學貸款,這對絕大多數家庭來說都是一個好訊息。

自然而然,這筆政績也歸屬於他,聯邦的總統先生。

在民眾的眼裡,這並不是林奇在做什麼好事情,這不過是林奇在實現總統先生競選時的承諾之一。

這恰恰也是人們能夠持續的支援特魯曼先生的核心因素。

要知道,提高稅率這種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貫徹下去的,聯邦人有時候比那些落後國家的野蠻民眾更難伺候。

到現在,人們願意承受著更高的稅率卻沒有發動大規模的示威遊行,就是因為教育改革的初見成效,以及他們對社會保障制度改革的渴望!

人們把希望寄託在了他的身上,他也有責任去實現自己曾經承諾的誓言。

他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大約有一個多小時,回到臥室睡覺時腦子裡還是亂糟糟的,直到半夜才睡著。

他想不明白,也找不到方向。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鬧鈴聲讓他醒來,他揉了揉眼睛,明顯的乾澀,還有點刺痛。

他沒有休息好,這種情況很常見,聯邦總統並不是一份舒適的工作,他早有預料。

他剛準備重新投入工作時,他的妻子喊住了他。

“我們的女兒談戀愛了。”

特魯曼先生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平靜,“這很正常,沒有人能夠拒絕在高中時期談戀愛,不是嗎?”

他看著他的妻子,看起來很大度。

女兒上大學,以及談戀愛,並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對於很多聯邦女孩來說,如果在高中時期她們沒有過那麼幾段戀情和豐富的經驗,甚至會在一定程度上被人看不起!

只有那些不受歡迎的醜八怪才沒有人追求,才不會得到經驗!

女權讓女性在認知方面出現了一些障礙,不只是年輕的女性,全社會似乎都出現了問題。

特魯曼先生的妻子猶豫了一下,“我知道我有些敏感了,但我們是不是應該請他來家裡共進晚餐?”

她有點緊張,這是女兒第二次談戀愛,她還是個新手。

並且她也想知道這次她選的物件,是不是和上一次那個一樣糟糕!

特魯曼先生倒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你決定就好,希望我們不會嚇著他,也許她會責怪我們又開始干涉她的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