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的每個人都各懷心思,對於保守派的政客們來說,雖然他們輸了,但他們不承認這一點,他們不是輸在了政治的角逐上,而是輸給了時代的變化。

前些年孤立主義大行其道的時候,從來都沒有人說他們是錯的,更不可能會有人提出“逃避主義”這種蠢話來,所以他們輸給了這個時代的變化,這是人力無法抗拒的。

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確輸了,進步黨走上舞臺開始執政,但這不意味著他們什麼都不能做。

如果不表現出一些他們存在的價值來,恐怕那些還站在保守黨政治立場這邊的民眾也會放棄他們,而這些人對現在的保守黨來說很重要。

這是他們下一次勝選的火種,他們要保住這些火種,最好的方法莫過於繼續發聲。

資本家們也有不同的看法,他們沒有政客們考慮的那麼多,他們只是擔心一旦聯邦海軍和蓋弗拉海軍開戰——哪怕只是很小規模的摩擦。

一旦聯邦海軍輸了,他們那些正在海面上航行的貨船,以及未來的遠洋貿易就要受到威脅和盤剝。

外人會認識到聯邦海軍的軟弱,可能一些在過去聯邦看不上眼的普通小國家,都會在海面上對拜勒聯邦貿易進行干涉,這就會損害他們的利益。

其實現在的情況就很不錯,沒有人盤剝他們,除了偶爾會出現一些小規模的海盜之外,他們沒有什麼對手。

在這種情況下,房間裡的這些人因為不同的原因統一了他們的想法,那就是暫時不能和蓋弗拉的海軍開戰,不能和普雷頓的海盜集團開戰。

“……沒有人能比我們更有誠意,給出更好的條件了!”

在另外一間房間裡,特魯曼先生,一些外交部,一些國際政策/事務辦公室的員工,以及林奇,正坐在談判桌的一邊,和納加利爾的代表團進行著談判。

林奇本來不夠資格參加這樣重要的外交談判,更不可能有機會坐在談判桌邊上,這意味著他有發言的可能,可他現在才二十一歲,離二十二歲還有四個多月的時間,他還太年輕了,即使他現在有著“年輕領袖”的頭銜。

可特魯曼先生力排眾議,讓他坐上了談判桌,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發現林奇真的是一個非常特別的混賬。

他的一些思想不只是激進那麼簡單,還非常的危險,似乎只要有足夠吸引他的東西,發動戰爭對他來說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不得不說,他的想法,還有他的態度,很吸引人。

“為了聯邦的偉大復興!”

這句話到現在還時常出現在特魯曼先生的腦海中,總是讓他平靜的心潮又起波瀾。

不且不論林奇說出這些話,做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麼,是不是為了滿足他自己對利益的攫取,但至少從現在的角度來看,他的行為不僅不會給拜勒聯邦帶來災難,反而可以讓更多的人受益。

有能力,有想法,核心利益沒有衝突,為什麼不用他?

已經在一場“比賽”中拿到了一分的特魯曼全面取代了外交次長在這場外事談判中的地位,接下來的談判全面由他來負責。

據說外交次長另有任用,西部開發可能需要他。

回過神來的特魯曼先生看著談判桌對面的納加利爾代表團,稍稍皺了皺眉頭,經過那天晚上的那場事情,納加利爾代表團的態度發生了一些很奇怪的變化,他們的態度開始變得模稜兩可。

這種變化很容易就能感知出來,其實從他們願意派出代表團到拜勒聯邦來聯絡建交的事情,本質上他們就已經同意了建立外交關係。

哪怕發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這頂多只會表現在他們會比過去多要求一些內容的讓步方面,而不是變得搖擺不定。

這兩天時間裡,一定發生了一些事情,改變了他們的想法。

坐在末尾的林奇很仔細的觀察著這些代表團成員,他也感覺到了他們的變化,這就像是援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女孩一樣,大家都談好了援助的金額,正準備開始實施一對一的幫扶,需要幫助的女孩突然來了一句“這樣不好吧”。

這絕對不是為了製造燥熱的氣氛,或者想要爭取更多的好處,而是她真正的態度發生了轉變。

“我們這兩天也一直慎重的考慮這些問題……”,納加利爾代表團中比較重要的一名代表咳了一聲,他看了看其他人,考慮著措辭(由翻譯者來翻譯),“從我們目前看到的這些內容上,我認為僅憑這些還不足以讓我們雙方達成友好互助的基礎。”

“另外,前兩天發生的事情,也讓我們認識到,對於聯邦的民眾來說,或許和納加利爾建交併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這會讓我們兩國的關係在未來一段時間變得很不穩定。”

說話的人的坐姿並不端正,他靠在椅子上,雙手手肘壓在椅子的扶手上,雙手十指交叉著,“我們都知道,聯邦是一個自由的國家,民眾最終的意願會影響到大環境的趨勢,現在我們之間似乎還欠缺一些必要的土壤……”

林奇輕咳了一聲,打斷了納加利爾代表的發言,這在外交談判中其實非常的不禮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奇的身上。

甚至有工作人員看向了特魯曼先生,透過對方的眼神,特魯曼先生就能讀出他的想法,只要他點下頭,林奇就會被帶走。

但他沒有那麼做,他想看看林奇要說點什麼,或許這對打破現在的局面有幫助。

這是第三天了,沒有任何的進展,這件事不能拖的太久。

如果連一個小國家都要推三阻四的才能和聯邦建交,或者不能夠建交,這……大概會成為聯邦外交歷史上的一個新笑話。

沒有人阻攔,林奇那比天還大的膽子就徹底放開了,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房間裡的氣氛發生了劇烈的變化,“普雷頓先生和你們聯絡過了?”

相較於坐在主位的納加利爾外交代表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坐在末位的兩人臉上倒是出現了短暫的憤怒的神色,林奇捕捉到了他們的表情變化。

“他是不是給你們開了一個你們很難拒絕的條件?”

不等納加利爾的人否定或者說些什麼,林奇則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他也許會說,他要提高你們在納加利爾特產類商品利潤中的分紅比例,也許還會降低進口商品的費用,甚至允諾為你們引進一些落後的,但是你又很需要的工業化流水線。”

“可能他還會答應你們幫助你們逐年完善一些工業基礎,甚至在海洋上提供一些軍事援助……”

特魯曼先生緊盯著納加利爾代表的臉,林奇亦然。

這位代表的表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但這其實就是最大的變化,有時候沉得住氣很重要,但有些時候太沉得住氣反而會鬧出問題。

當林奇把納加利爾這個國家置於一個商人之下的時候,他們依舊無動於衷,而不是表示憤怒,這就能夠說明問題了。

如果有人敢說蓋弗拉需要聽從某個海盜的話才能在海洋上自由的馳騁,第二天這個海盜以及和他所有有關係的勢力,都會被蓋弗拉連根拔起,以此來證明這些都是錯誤的觀點。

納加利爾的代表沒有,他很能沉得住氣,不管他內心的表現如何,但他太沉得住氣了。

林奇瞥了一眼特魯曼先生,撇了撇嘴,他也逐漸的放鬆了一些坐姿,還點了一根菸,“普雷頓先生是不是告訴你們,他背後站著的是蓋弗拉的海軍?”

這下子納加利爾代表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些變化,這也愈發的讓林奇,以及特魯曼先生意識到普雷頓私下接觸了這些人。

特魯曼先生說了一句“抱歉”之後就站了起來,他走到了房間外,如果普雷頓先生私下接觸了代表團,這也意味著他很有可能在境內。

他要吩咐安委會的人儘快組織力量搜捕普雷頓的蹤跡,如果有可能,務必要把他控制在聯邦境內,這將會成為一個很重要的角色,他的價值遠超和納加利爾的談判。

在政治領域裡不存在秘密,現在聯邦的高層,重要的政客,以及能夠把手插進這件事的人幾乎都知道普雷頓的背後是蓋弗拉皇家海軍,他是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如果能撬開他的嘴,或許可以得到一些令人感覺到驚喜的秘密。

房間外一場暗戰正式鋪開,房間裡,林奇則發動了更猛烈的攻擊。

他臉上帶著一些笑容,這次他的笑容不像是過去他臉上那些乾淨剔透多的笑容了,讓人感覺到陽光。

此時他的笑容讓他看起來很輕佻,有些不屑,有些傲慢,他略微揚著下巴,用一張俯視的角度和態度去看著納加利爾的代表和其他成員。

他吐了一口煙,抿了抿嘴,“看起來他給你們開了一個你們無法拒絕的條件,可是先生們,你們想過沒有?”

“難道說我們的條件,就那麼容易拒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