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奇這個人,桑切斯還是很小心的。

在他從馬裡羅來聯邦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最初就是因為林奇讓人做空每時每刻,導致了他的叔叔誤判,決定暫時不讓遊輪提前靠岸。

他們在西海岸有一個補給點,在加速航行的情況下,大概只要四天時間就能抵達西海岸的補給港口。

到了那邊靠岸之後再做其他什麼事情,就不會有問題了。

但是在這之前靠岸,就屬於超出行程的計劃,加上有大手筆的做空,媒體如果再被髮動起來,就很容易造成某種假象,讓每時每刻的股票大跌。

換一種角度來看其實這種安排並不能算是重大的失誤,真正造成了無法挽回後果的,其實是船上的船長和大副。

他們沒有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並且盲目的樂觀,認為海盜不可能上船。

遊輪,不是遊艇,有手就能上,可偏偏就是因為他們對局勢的錯誤判斷,引發了後面一連串的事故。

不過無論如何,總要有人為這次事故承擔責任。

死掉的那些海盜除外,還需要有一個足夠分量的人來承擔責任,畢竟聯邦這麼多富豪受到了驚嚇,只是死了一些海盜,根本不足以彌補或者表達致歉的誠意。

每時每刻的總裁被解除職務,是個不錯的選擇,並且公司還會按照規定回購他手中的股票。

他等於直接完蛋了!

在這一連串的事情中好像林奇起到的作用並不是很大,可桑切斯卻透過一些渠道知道了一些事情,林奇也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他微笑著看向林奇,“不知道林奇先生有什麼問題需要我解答?”

林奇也是滿臉笑容,“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我只是不知道,你是以什麼身份,來解除總裁的職務。”

“其次,我也不清楚,按照公司條款回購回來的股份,如何的分配。”

他的目光在桌子周圍掃視了一圈,每個人的臉上都出現了一些情緒的變化,“畢竟我們這裡這麼多的人,是平均分到每個人手裡,還是認購,還是怎麼做,總要有一個方法。”

他的目光又回到了桑切斯的臉上,“不知道你能不能為我解答這個問題。”

呃……

聽起來很正常的問題,實際上也直指了桑切斯不具備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

他既不是公司的股東,也不是公司的創始人,甚至手中都沒有公司的股份,他憑什麼在這裡發號施令。

榮盛金行的經理人頓時調整了一下坐姿,他意識到布佩恩最經常上演的節目出現了——奪權。

股東奪權幾乎每年都會在布佩恩上演無數次,經常有創始人大股東被董事會踢出公司,強行收回手中的股份,最後流落街頭。

那些在布佩恩街頭徘徊不去的流浪漢裡,說不定就有著某些大集團公司的前任總裁、董事乃至創始人之類的。

資本對於擴張,掠奪,吞併無比的熱衷,就像是現在。

榮盛金行的經理人輕咳了一聲,“我認為林奇先生提出的問題非常有道理。”

他看著林奇,林奇也看向了他,兩人各自點頭致意後,榮盛金行的經理人繼續說道,“如果你代表某個人來處理公司的事務,我們會歡迎。”

“可如果你自己沒有一丁點的股份,就要處置董事會和股東大會的會議結果,我對這些結果不贊同,它是無效的。”

“桑切斯先生,你和總裁先生之間的問題是你們家族中的事情,和我們,和公司沒有關係。”

“如果你想要代替總裁先生來行使總裁的權力,我希望你們能私底下協商好後,再那麼做。”

“但是在和之前,我建議召開正式的股東大會,按照目前股份的分配情況,重新調整公司的權力分配結構!”

林奇幾乎就要笑出來了,資本是鯊魚,那麼銀行就是食人魚,只要有機會,他們就肯定要咬一口。

桑切斯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他的目光在林奇和榮盛金行經理的臉上不斷來回轉動。

最後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了潔白的牙齒以及滿面的笑容,“是我魯莽了,我們很快會解決這個問題。”

“我剛來聯邦,有很多的東西瞭解的不夠透徹,表達方面還存在著些許的錯誤。”

“總之,我很快會和我的叔叔談妥股權的變更……”

說著他站了起來,“很感謝大家能來,這讓我有信心去認為我們將從目前的困境中走出去,現在散會。”

他說了散會,但是沒有人離開,所有股東都坐著。

他自己已經站了起來,看著這些屁股都沒有挪動過的人,他的臉色終於不那麼好了。

目光在這些股東身上轉悠了半天,最終落在了林奇的身上,他微微點著頭,森然的臉上多了一抹看上去不像是善意的笑容,然後轉身離開。

他其實根本沒有搞懂聯邦的遊戲規則,在這裡不是有人有武器有暴力就能解決所有問題的。

如果是,按照林奇現在黑石安全的武裝規模,誰還敢對他動手?

可並不是這樣,一大堆大鱷正在等待著他露出破綻然後把他撕成碎片吞下肚。

在這裡,就必須服從資本社會的資本遊戲規則。

你他媽連一張股票都沒有,說這麼久說個祭八呢!

祭八是一種桌遊的特殊事件卡。

股東們安靜的看著桑切斯的離開,最後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奇的身上。

林奇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走到首座上,推開椅子,坐了下去。

“我坐這裡,有人反對嗎?”

眉眼間帶著一些笑容,語氣溫和的就像是三月的春風,陽光般刺眼乾淨的臉上洋溢著閃耀的自信。

除卻這些,還有一種人們說不上來的東西,一種壓力。

他就坐在那,沒有人覺得不合適。

“總裁缺席這次股東大會,那麼我作為目前持股最多的人,由我來主持這場臨時股東大會,大家肯定是沒有異議的。”

前面那些大股東還能矜持一些,末尾那些小股東恨不得站起來扛著一面旗幟瘋狂的搖晃——他們要在旗幟上寫著“永遠跟隨林奇先生的步伐”

這就是資本家用了兩百多年時間改變的社會,哪怕林奇讓這裡的股東們損失慘重,但是每個人都尊重他的成功,並且想要和他成為朋友,分享他成功的秘訣。

這其實很扭曲,偏偏又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和成功的人成為鄰居,和成功的人成為朋友,為成功的人服務……

這就是聯邦最正確的社會價值觀導向。

小股東吹捧了一會後,林奇抬手虛按,讓他們安靜了下來。

“其實剛才桑切斯先生的那些比較符合我們目前的需求,我再增加一些。”

“無論你們誰想要把手中的股票變現,都可以來找我……”

“另外,有關於公司創始人的問題,我認為我們有必要認真嚴肅的討論一下了。”

“它的涉外性質和文化衝突也許會為公司未來的發展帶來一些……波折,我不知道這個詞用的是否準確,不過我就是這麼想的。”

“這戶把一些不太符合聯邦的風氣帶來這裡,我們是文明人,先生們。”

“這是一家市值過十億的公司,而不是一個幫派,我們不應該在這裡看見暴力,可是……”

林奇攤開了雙手,“就在剛才,有些人使用了暴力脅迫總裁先生離開了這裡。”

“他們是親屬關係,一個家族的人,我不會去猜測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和原因,但我不得不聯想到,如果有更多馬裡羅人之來到這裡,我們還會和以前一樣安全嗎?”

“軍閥,走私,暴力,恐怖,這些令人厭煩的詞會圍繞著我們。”

“我們有必要重新審視公司的創始人是否適合繼續持有股份,並且擔任公司重要的職務。”

有人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林奇先生,如果我們踢出創始人,那麼我們從什麼地方來尋找優質的原材料呢?”

每時每刻能做到這麼大,和他們對邊境上走私的控制,以及他們輸出的原材料有關係。

很難相信,每時每刻背後的軍閥在馬裡羅境內打擊大宗菸草走私行為比聯邦緝私隊還要積極。

甚至是聯邦邊境緝私隊常年收到的贊助中,就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每時每刻。

他們想要做獨家生意,就必須具備排他性,如果每個軍閥都能把菸草輸入聯邦,每時每刻的優勢就不那麼明顯了。

他們拒絕大宗的走私是為了防止敵對的大軍閥在實力上超過他們,放過那些零散的走私,是為了不丟掉民眾基礎。

做事情,不能做的太絕。

加上他們經常掃蕩其他的大型菸葉田,現在馬裡羅境內能夠拿出來大量優質菸葉的勢力不是很多。

並且就是這不多的勢力,他們手裡的菸葉也都有了去處,畢竟全世界高檔柯樂芙的原料,都來自馬裡羅。

林奇聽完之後搖了搖頭,“你沒有搞清楚供需關係,現在整個世界都是買方市場,只要你有錢,就會有人願意為你供貨,菸草貿易也是。”

他翹起了腿,抬手扶著桌邊,慢條斯理的說道,“沒有這個軍閥,還有那個軍閥,那麼混亂的地方,說不定這些人什麼時候就退出了舞臺也說不定。”

“人,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