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議員的“等一下”和眾議員的“等一下”多少還是有點區別的。

在參議員先生絕望目光中已經關閉的電梯門,又緩緩的開啟了,蘭登議員笑著問道,“你也要下去嗎?”

參議員先生鬆了一口氣,“不,你有東西落在我辦公室裡了。”

這是一句很明顯的套話,甚至這個電梯裡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表達什麼意思,可它又是有用的,因為它很好的迴避了任何可能出現的尷尬。

蘭登議員心裡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他還是從電梯中走了出來,“是嗎,看來我走的太匆忙了,感謝你能來告訴我。”

特意來告訴你,為什麼不順手把東西拿來,當然是有些話要在辦公室裡單獨說。

蘭登議員從電梯裡走了出來,在國會他學會了一種經驗,叫做“朋友越多越好”。

他不會因為之前參議員先生拒絕自己並且讓自己“滾蛋”就生氣,生這種氣毫無意義。

如果一名政客有事沒事就生氣,那這輩子他都會在憤怒中度過。

不是同僚指責他們廢物,就是民眾罵他們像狗,要不就是媒體曝光他們的醜事,哪有什麼快樂的時光?

做人,要懂得享受,要懂得寬容與饒恕。

兩人就這麼回到了參議員的辦公室中,這次參議員先生主動邀請蘭登議員坐在了那張代表著平等的椅子上……

好吧,還是差了一點,因為兩人之間隔著一張代表了這間房子主人身份的桌子,如果是坐在沙發上那麼情況就會好的多。

兩人面對面坐著十幾秒,誰都沒有說話,參議員先生不得不打破此時有些沉寂的環境。

“剛才……”

他笑著在這裡停頓了一下,就當作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如果放在一般人身上可能會更尷尬,但他們是政客。

不要臉就是成為政客的基礎,這點尷尬對他們來說就像是沒有發生過。

蘭登議員很快的跟上,“剛才發生了什麼?”

“不,沒什麼,讓我們來談談那筆預算。”

參議員選手把玩著桌子上價值一千多塊錢的鋼筆,鋼筆在他的手中不斷的旋轉著,“你走後我又看了看那份預算,雖然裡面有些問題,不過我覺得並不是不能解決。”

“我的工作就是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蘭登議員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這位參議員先生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改變了立場,不過他還是盡力的朝著這方面配合,“有什麼問題我可以為你解釋。”

參議員聳了聳肩,他隨手把鋼筆放回到桌面上,“我覺得,也許我們應該和林奇先生坐下來談談?”

“我的意思是說他肯定能解決一些更加專業的問題,我無意冒犯,畢竟這裡面涉及到了一些高精尖的科技領域。”

蘭登議員頓時明白還是自己的分量太輕了,輕到參議員甚至都不願透過自己和林奇達成協議,而是必須親自和林奇達成協議。

這也很正常,他不過是一個走運的眾議員,曾經有一位地位尊貴的政客在私人場合開玩笑的說過,只要他願意,他可以送一條狗進眾議院。

當然,這只是一個玩笑,卻也說明了眾議院在聯邦政壇中的地位。

不如上面,甚至還不如下面。

城市議員,州議員看似不如國會議員有權力,能參加各種委員會擔任重要的職務,可這些人手裡掌握著一定的實權。

他們直接面對的就是城市裡的居民,或者說和他們對接的力量就是選民的力量!

蘭登議員以前在塞賓市也接觸過很多城市議員,這些人背後不是某某地區的大企業股東在支援他們,就是某某下城區的居民在支援這些人。

和他們打交道,強硬沒問題,但太強硬了很容易引發遊行示威。

反倒是到了眾議院,眾議員徹底的脫離了民眾基礎,被架在半空中。

上挨不著天,那是參議員們的地盤。

下挨不著地,那地方已經沒有位置了,所以眾議員的地位才顯得如此的尷尬。

同時,這也給了眾議員們往上爬的動力。

配合黨派努力搞好工作,服從黨內委員會的安排和領導,說不定就有機會往上上一上。

蘭登議員還有機會,他其實還算年輕,只要能一直跟著林奇,得到林奇的支援,未必就沒有機會進入參議院。

他很拎得清自己的位置和作用,一點也不覺得這樣有被冒犯的感覺。

“當然,只是現在林奇先生不在布佩恩,可能要遲一些你們才能見面。”

參議員聽著有些遲疑,遲一點?

遲到體現不出自己價值的時候嗎?

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就是在林奇覺得這件事沒有希望的時候,給他希望,這才能體現出自己的作用和價值。

蘭登議員不知道是什麼讓參議院先生改變了想法,不過他知道,現在主動權易手了。

大家都是聯邦政客,手段也談不上誰強誰弱,只是地位與差距而已。

他雙手架在扶手上不緊不慢的看著參議員先生,保持著矜持的笑容。

過了好一會,參議員先生說道,“你有辦法聯絡上林奇先生嗎?”

蘭登議員猶豫了一下,才笑著說道,“當然……”

約好下次有空一起打球之後,參議院先生送走了蘭登議員,他回到辦公室裡時,恰好他在國防部的朋友把錄影送了過來。

這種行為是合法的,大概等同於遞交材料,用於建議是否批覆國防部額外預算的參考條件,沒有人能說它是違法的。

瞧,聯邦的政客們總是能把這些事情捋的如此清楚,從來就沒有弄錯過。

回到了休息室裡,關上了門,他把錄影帶塞進了播放機中,儘管畫面的顏色略顯單調,畫面的質感也很粗糙,可不妨礙他認清這些畫面傳遞的事實。

戰爭的方式,要變了。

每一次有飛機進行俯衝時,在接近地面後拉起的瞬間,森林中就會爆發出劇烈的爆炸聲,大片的樹冠被搖晃,還有一些緩緩的倒下。

那是爆炸造成的效果,參議員先生不清楚他們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如果那片叢林是一艘……比如說蓋弗拉的戰列艦,它沒有防禦空中敵人的能力,這個時候一群飛機對它發起了俯衝……

“炮彈長了眼睛!”

他用震驚的語氣對自己說了這句話,炮彈長了眼睛,這才是最可怕的。

他也明白為什麼軍方和國防部會如此著急這件事,就連他這半個門外漢也知道,這件事絕對不會有“意外”出現。

誰讓“意外”出現,誰就會出“意外”!

十點半,他端坐在電話邊,聽著聽筒中的忙音,等候了十多秒,他一點也不覺得厭煩和枯燥,反而非常認真的對待。

“是我……”

林奇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坐在辦公桌後邊的參議員整個表情都在這一刻生動了起來,他臉上洋溢著真摯的笑容,“林奇先生,很冒昧打擾了你休息,我是國會參議員……,目前就任聯邦軍事撥款委員會委員一職。”

他說著頓了頓,給林奇理解自己頭銜的時間,接著繼續說道,“之前國防部提交了一份額外預算,現在已經進入了稽核的尾聲,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其中有一些地方我不是太明白,你看我們什麼時候能坐下來聊聊?”

他說的很委婉,先說這個預算能透過,但雙方最好能見個面。

電話另外一頭的林奇一聽就知道這個傢伙要做什麼,他是想要把自己的人情坐實了,把自己賣到位。

聯邦的政客都是這個德行,他們幫了你,如果成功了,恨不得搞一個擴音器天天站在你的身邊大聲的提醒你,你得記住這個人情。

但如果是他們欠你的人情,他們就會盡可能的淡化這層關係,除非是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才會做出妥協。

這也讓林奇意識到預算透過了,委員會擋不住,開始主動賣人情,他接不接對方都必須透過。

不過他沒有必要讓對方丟面子,畢竟是參議員,多少還能有點用。

“當然,先生,我大概大後天會回到布佩恩,到時候我們可以仔細的聊聊。”,林奇的回答時聲音裡也透著適當的親近與熱情。

參議員先生鬆了一口氣,他覺得林奇並沒有因為他拖了這麼久,就覺得是他在作梗,這是一個好訊息。

用成熟來形容他此時對林奇的感覺,是再恰當不過。

“好的,我先訂個餐廳……”

“沒問題,到時候見。”

“那麼我不打擾你了,林奇先生,再見。”

“再見!”

……

掛了電話的林奇有些意外,他隨後就給特魯曼先生去了一通電話,把這件事簡單的說了一下。

參議員主動低頭這種事情不是經常發生,眾所周知,參議員和州長都是敢和總統對著幹的人,除非是真有什麼力量讓他們察覺到危險,否則他們不會主動妥協的。

很快林奇就從特魯曼先生那邊得到了答案,國防部追加了四百架飛機的訂單,並且還有額外的研究訂單。

他們從錄影中看見了未來,並且迫切的想要把未來掌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