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劇烈的疼痛結束之後……也許沒有結束,只是變得麻木感受不到了。

被電線綁在椅子上的馬裡羅人勉強的喘息著,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讓人知道他還沒有死,除此之外他差不多已經像是一個死人了。

從腳踝到膝蓋,所有的肉都被鋼絲刷刷掉了,醫生現場為他做了沒有鋸掉骨頭的截肢手術,兩截小腿還在他的腿上,但已經不是腿了,只是骨頭。

他聳拉著腦袋,從最初的恐懼,到現在坦然的接受這一切,這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心理歷程。

他不敢交代出自己背後的人是誰,因為到時候死的就不是他一個,還有他的兄弟姐妹,他的家人。

所有在血統上和他有關係的人都會被清理掉,這也是馬裡羅的特色。

這個存在兩個民族的國家,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針對彼此血脈的大清洗。

這種做法也延伸到了日常的行為中。

與其讓所有和自己有關係的人都迎接死亡,不如自己一個人去迎接死亡。

一開始他很難忍受疼痛和恐懼,幾乎就要說出來了。

但疼痛這種東西,疼到麻木之後,反而激發了人心裡的底氣和勇氣。

再怎麼疼,還能疼到什麼程度,不也就這樣了?

他唯一痛恨的就是自己不應該到賭場去,不應該看著他們免費送五萬塊錢的籌碼想要玩兩把。

全世界都在流傳著一些類似的,具有智慧的諺語,大概的意思就是越是貧窮的地方,人們越是願意去賭博。

在馬裡羅也是這樣,貧民窟裡到處都是賭場,每個人都喜歡沒事玩兩把。

輸了就當一天白乾,贏了可以幾天不工作。

這種習慣一旦養成,人就會被它控制——如果真是一個有意志力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會沾染上賭癮。

一開始有輸有贏,直到他碰到了林奇最後一牌。

所有受邀的賓客都是富豪,他們不可能拿不出幾萬塊錢,船上的工作人員也都這麼認為。

直到他們發現那張支票是假的之後,他們才意識到他們的工作可能出現了問題。

他隨便寫了一張支票企圖欺瞞過去,可沒想到六大行在這艘遊輪上都有辦公點,直接就識破了他填寫的銀行賬號不符合任何一個城市的賬號規則,是一個不存在的賬戶,問題才引爆。

從一開始還保持著禮節的詢問,到直接動粗,再到這一刻,其實也就十多個小時的時間。

他用盡力氣,晃動了一下腦袋,“殺了我……”

微弱到聽不見的聲音讓鍋爐房裡的人們的臉色變得更難看,那名同樣顯得疲憊的精壯男士,他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把勺子。

他走到愛說髒話的先生身邊,揪著他的頭髮向後拉扯,強迫他抬起頭看著自己。

同時,他把勺子最前端角度最小的地方,壓在了對方的眼角處,“想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告訴我,你的邀請函是從哪弄來的,你上船的目的是什麼。”

愛說髒話的先生抖了一下,可能是想笑,他嘴角處噗噗噗的噴出了一些血沫。

精壯的男士摁著的勺子用力向下一蒯,一顆眼珠子就被他挖了出來。

為避免這個傢伙立刻死亡,他沒有把眼珠直接拽出來,而是先讓醫生剪斷了後面的神經和肌肉組織,才把它挖了出來。

它就像是一個小球那樣,被他抓在手中。

“你很喜歡笑?”,他問道,說著掰開了愛說髒話先生的嘴,把眼珠子塞了進去,“再笑給我看看!”

他注視著這個傢伙,突然間說道,“你是馬裡羅人。”

他突然間攔住了正在為愛說髒話的先生處理傷口的醫生,“不用管他了,把他的腦袋切下來儲存好,立刻送回去,讓他們查查是誰的人!”

突然間有了這樣的覺悟是因為這個混蛋真的到死都不願意說,如果說有誰有如此堅定的信仰,那是不可能的。

不說不一定是信仰,就只剩下恐懼了!

他害怕所有和他有關係的人都要死,所以他能抗住疼痛和恐懼什麼都不說。

這不恰恰就是馬裡羅那邊經常發生的事情嗎?

有人在堅持,有人在求饒,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

醫生聳了聳肩,很果斷的拿起了用來救人的手術刀,切開了愛說髒話的先生的大動脈,鮮血一瞬間ci了他一臉!

中午的時候,林奇和佩妮坐在頂層的餐廳用餐,經過了長時間的休息,女孩的體力和精神得到了恢復,她正在說著一些林奇聽不懂的東西。

林奇,則注意到了周圍一些不正常的變化。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林奇瞥了她一眼,女孩本來還想說什麼,但就這麼一個普通平常的眼神,卻讓她接下來想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就像是……

有時候林奇不經意的一個小動作就可以帶給別人很大的壓力,更別說當他露出了一些嚴肅表情的時候。

受到了林奇的影響,佩妮也開始看向四周,但她的觀察力不足以讓她發現任何的異常。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嗎?”,她有點緊張,林奇的表情嚇到她了。

林奇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今天的侍應生有點多了。”

正常來說,如果沒有人有需求的話,侍應生幾乎不會出現在賓客的周圍。

他們可能躲在某個角落裡,觀察著所有賓客,當有人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會主動出現並獻上熱情的服務。

但今天不一樣,侍應生們即使手裡沒有托盤,沒有酒瓶,沒有其他什麼工作,他們也會在賓客們出現的地方頻繁的走動。

這不符合高階奢華服務的定位,真正高階的場合裡怎麼可能有數不清的“下等人”到處穿梭其中?

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冒犯,但這就是事實。

那些先生們情願自己動手,也不願意頻繁的和那些侍應生擦肩而過。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林奇很有把握,結合今天早上女經理的道歉,他意識到這絕對不是有人混上了船那麼簡單,一定還有更可怕的事情正在發生。

比如說混上來了更多的人,以及他們的目的。

林奇是一個膽小的人,他不怕死是建立在必死無疑的基礎上,才會不怕死。

如果可以不用死,他也會很愛惜自己的生命。

這一連串的變故讓他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太妙,也讓他變得沒有胃口,他直接站了起來。

就這麼簡單的一個舉動,立刻就有七八名侍應生朝著林奇看了過來,又微笑著低下了頭。

佩妮也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她緊跟著站了起來,和林奇一起走向電報室。

林奇需要“搖人”了。

船上的氣氛變得凝重又嚴肅起來,就像是林奇以及其他人所感覺到的那樣,有不止一個人潛入了這條遊輪。

他們的身份各有不同,有些是侍應生,有些是賓客,有些是船員……

想要劫持一艘豪華遊輪,依靠幾條快艇,十幾個人幾條槍根本就不可能實現,如果沒有人接應他們,那些人甚至都上不了船!

他們沒什麼好辦法爬上航行中光滑的船身,電影都不敢這麼拍,至少也得有個絞索什麼的。

所以這也註定了必須有更多的人提前潛入這條船。

那位愛說髒話的先生暴露之後,就已經驚動了這些人,好在那個蠢貨到現在都沒有交代,這也給了這些人非常緊迫的感覺。

“不能再等了,船員這邊已經開始分批的重新稽核身份,我們很有可能會暴露出來……”

空置的沒有人的下層船艙成為了這些人碰頭的好地方,數千個房間沒有人知道那個房間裡有人,那個房間裡沒有人,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什麼時候沒有人。

一名有著湖藍色的瞳孔的女孩表情也有些嚴肅,“我這邊的情況也一樣,他們重新對我們的資料進行審查,我擔心那邊會出問題。”

每時每刻作為馬裡羅最大軍閥之一在聯邦的營利組織,他們的員工裡有很多都是馬裡羅人。

這些人都在軍閥的統治範圍之內,知根知底。

一個人做錯事,全家被殺,這也讓他們任何人都不敢去觸碰任何高壓線。

很多人都說每時每刻的服務熱情且到位,哪怕你指著他們的鼻子羞辱他們,他們也會笑著道歉並且懇求你的原諒。

不是因為他們真的就這麼下賤,只是他們害怕投訴,害怕公司因為他們個人的原因損失重要的客戶,送他們全家上路。

這些潛入進來的人的身份是真的,有些不是。

真實身份的人不擔心稽核問題,但那些身份有問題的人,最多三五天就會被查出來。

到時候不管他們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家人或者朋友什麼的,反正自己是肯定跑不掉的。

“行動得提前,不然一點希望都沒有。”

“可這裡離聯邦太近了,最多三個小時就能靠岸,不離開聯邦海岸線我們沒有任何辦法!”

這時一名船員說道,“我後天晚上值守,我會想辦法讓船偏離航道,他們不會讓船停下來,一晚上的時間足夠我們完全的離開聯邦海岸線了。”

“可以試一試……”

“我同意……”

“我也同意,今天我在電報室值班,我會給他們發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