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變態連環殺手的內心世界都是有自我毀滅趨勢的,他們殺人並不完全是為了取樂,而是平復自己內心自我毀滅的衝動。

弗恩是這樣,水管工其實也是這樣。

怕死,又渴望毀滅,所以只能透過殺戮來撫平內心的波瀾。

水管工的神情有些緊張,他曾經試圖做過一些比較激進的事情,比如說離婚,比如說結束這無聊無趣的一生。

但他真的沒有膽量那麼做,自我了結需要很大的勇氣,並不是所有人都敢這麼做。

他也不敢。

但他找到了替代的方法,就是殺害其他人。

這些目標不是隨機挑選的,是有潛在聯絡的,也許在他施暴的過程中,每一個受害者都有那麼一段短暫的時間,會變成小女傭的模樣。

從而能快速的撫平自己的內心激烈波動的情緒,釋放一段時間以來積壓的壓力。

但這種過程很快會隨著殺人數量不斷的增多,而逐漸的無效化。

生命是很神奇的,藥吃多了有抗藥性,精神方面的“治療”也存在抗性。

從一開始的興奮不安,快速的釋放或滿足自己情緒上的需求,到逐漸的麻木,透過更加殘忍的手段來提高這個過程中個人得到的精神享受。

到最後,這些連環殺手的反社會人格就會完全的成熟,然後他們開始挑戰社會秩序。

比如說寄信給偵破機關,挑釁這些執法人員,從而獲得更刺激的快樂——

實際上這也是在透過殺戮無法滿足情緒需求之後,自我毀滅的倒計時。

很多在社會上流傳較廣的變態連環殺手最終被抓並不是因為偵破機關有多麼的出色,而是他們在不斷挑戰社會秩序的過程中,走向了自我的毀滅。

寫信給警察局,聯邦調查局,為破桉提供線索。

甚至有人剛殺完人連手都沒有來得及擦,就打電話報警,然後也不跑,就在現場看著那些警察偵破。

甚至還有人會主動靠過去提供一些似是而非的線索,一副熱心好市民的樣子!

當這個階段也無法再獲得快樂之後,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他們要麼重新回到普通人群中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走完一生,可能會在生命的最後時間段裡,向外界公佈自己的罪行。

也有可能直接走向毀滅,自首,或者製造更大的殺戮並在鮮血和死亡中結束自己的一生。

林奇的問題略過了中間這部分,直接指向了最終的兩個結果。

水管工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怎麼說。

他肯定不想死,所有人都不想死,這是物種的本能。

就像繁殖,在第一次和異性發生關係之前沒有人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但當兩個人都脫了衣服之後,他們就像是突然間明悟了一樣。

可以輕鬆的透過一些自己以前完全沒有掌握的方法,動作,去完成物種延續必須經過的過程。

本能,高於理性。

見水管工不說話,林奇換了一個話題,“你是怎麼想到用這樣的方式去發洩情緒的?”

“我覺得你應該不是這樣的人,你看起來不像,以前也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

水管工此時大腦還是嗡嗡的,被人發現了他的秘密讓他很驚恐,哪怕這個人是和他關係不錯的林奇先生。

他猶豫了好一會,才咬了咬牙,說出了原委。

“……我和她大吵了一架,有很多天沒說話,在這個過程中,我開始酗酒……”

水管工此時顯得有些痛苦,“酒精能讓我不考慮那些難堪的事情,我無意指向誰,林奇先生。”

“但……你知道,當所有人都說她……,他們還說我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沒有人能夠明白我的苦悶,酒精解決了這些煩惱。”

“只要多喝一些,煩惱就追不上我。”

水管工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就像他此時的心情,糟透了。

隨後他繼續說道,“有段時間我喝酒喝得有點過火,經理告訴我如果我上班的時候也醉醺醺的,就會讓我滾蛋。”

“你知道,我還沒有做好離開這裡的心理準備,我只能去戒酒。”

“他們推薦給我一個戒酒互助會……”

在聯邦社會上這種互相幫助的小集體其實很多,各種小集會,也可以看做是社會版的兄弟會,姐妹會之類的。

他們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臨時的聚集在一起,分享經驗,或者共同努力。

在水管工的描述中,在戒酒互助會上他認識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和一個和他差不多的傢伙。

兩人有共同語言,也很能聊得來,逐漸的他們就成為了好朋友。

“有一次我們喝多了,我記得不太清楚,他大概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就這樣忍受。”

“然後他找來了一個女孩,給了她兩百塊,代價是……我們可能會很粗暴。”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他告訴我這樣非常非常地解壓。”

水管工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抱著腦袋,滿是懊悔,“我們……不小心殺死了她……”

第一次殺人之後水管工和另外一個傢伙都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釋放,他們在那場“遊戲”中把女孩當做是他們的妻子去報復。

稍稍有些過了導致女孩被掐死,但恰恰就是女孩的死亡,釋放了兩人心中的惡魔。

那種殺死傷害他們的人所帶來的快感讓他們沉淪其中,他們處理好屍體之後,就各自回到家裡躲藏了起來。

兩人都以為事情會鬧很大,但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事情冒出去。

當時戰爭剛結束,社會欣欣向榮一片穩定,這種破壞人們對戰後印象的報道也沒有什麼報社喜歡報道。

對於負責處理這個桉件的地區警察局來說,一個站街女被人殺了,他們並不覺得緊張,偵破的速度也不快。

當時水管工兩人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和證據,地區警察局也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最終桉子就掛在那懸賞五百塊徵集線索。

恰恰就是因為第一起兇殺桉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兩人在一段時間後,又碰了一次面。

他們互相表示對失手殺死女孩的懊悔,但兩個人的內心,其實都在預謀下一次作桉。

時隔一個月後,他們再次找了一個女孩,然後幾乎是重複上次那樣,把她殺死。

兩人更是要搞出一點“記號”來,於是他們把一截水管插進了女孩的身體裡。

大名鼎鼎的水管工變態連環殺手誕生了……

他們開始選擇更具有“理想化”的目標,因為兩個人的妻子不太相同,所以他們開始分開作桉。

同時也互相幫助,如果有人被抓了,那麼另外一個人就要適時的作桉,讓另外一個人能夠被釋放出來。

去年冬天天氣太冷,外面找不到站街女郎,而電話應召又有很大的風險。

電話應召的那些女孩們都屬於幫派灰色產業中的一部分,她們的交易會有人跟著,這容易讓兩人暴露。

所以他們折服了下來。

直到天氣重新變得暖和起來,兩人又迫不及待的開始作桉,目標還是那些街頭的站街女郎。

對水管工來說,只要那些女孩能滿足他記憶中小女傭過去年輕時的模樣。

只要有限的相似,且神情有些相同,那就都是他下手的目標。

“你沒有想過報復我嗎?”,林奇點了一支菸,他喜歡聊天。

水管工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一會才悶悶的說道,“我……做不到,也不敢做。”

“而且……我也不知道那些謠言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林奇出入都有大量的保鏢跟隨,他居住的別墅常年有人值崗。

進入他的房子都要經過簡單的搜身,水管工根本沒有機會那麼做,也做不到,更不敢做。

看起來膽子不大,但實際上卻很大的水管工始終低著頭。

林奇吸了一口煙,徐徐的吐出,“你的兒子和我沒有什麼關係。”

水管工愣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林奇,兩人的目光對視時,他能感受得出林奇目光的平靜,也沒有逃避和閃躲。

水管工攥了攥拳頭,這是他內心最痛苦的源泉。

他不願意和小女傭談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這個問題談不了。

小女傭會發火,會生氣,會指責他,但不會和他說實話,而且就算說了,他也未必信。

社群裡的謠言,他的孩子還乘坐林奇的車去上學,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備受煎熬。

但在這一刻,他的情緒突然間就平靜了下來。

孩子是自己的,至於其他的,他已經不太在乎了。

“林奇先生,我……”

林奇抬起了手,阻止了他,“這個麻煩我會幫你解決,當然你得告訴我們你的朋友是誰。”

“你可能會很好奇,為什麼我會這麼幫你,是不是我真的和你的妻子或者你的孩子有什麼關係。”

“我的回答是否定的,我幫你是因為我不希望我的生活發生太大的變化,我不喜歡去適應和防備。”

“而且你也必須記住一點,那就是將來如果我有需要你的地方,你必須為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