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一個人,在不同的階段,不同的狀態下,會有很多不同的想法。

以前的蘭登市長情願得罪州長也不願意鬆開手中實實在在的權力,但現在他的想法正在快速的轉變,為聯邦的普羅大眾貢獻自己比貪戀權力可高尚得多,那麼社會自然會反饋給他一些價值的具體體現。

所以當林奇再問起這個問題時,他就不會覺得這是冒犯,很隨意的點著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年紀不小了,別看我現在好像好很年輕,實際上只要再過十年,我就會被一些孩子們稱作為‘爺爺’,就算是現在也有人這麼叫我了。”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認真的思考,即使我掌握著權力,權力到底能為我帶來什麼?”

他似乎感慨,就像是一夜之間參悟了某種神秘的東西掌握了宇宙運轉的真理,從而變得……智慧起來,“什麼都帶不來,權力不能讓我變得年輕,權力不能讓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我的想法去進行,權力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它讓我很累。”

“接下來,我想要把我的時間交給這個國家,總要有人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麼,好的,壞的,總要有人去做……”

“其實,這些都是你給我的啟發,林奇……”,市長看著林奇笑的很親切,就像是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樣,“這段時間以來你給我們解決了很多的麻煩,也提了很多有建設性的意見,比如說家庭作坊,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他們只想著從那些普通人手中能夠得到多少,而你卻想著要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你對這個社會無私的態度感動了我,也讓我找到了人生的追求……”

這些話不能完全算是胡說或者場面話,事實上林奇推動的家庭式作坊已經解決了很多家庭生活困難的問題,隨著林奇釋出的訂單越來越多,將會有更多的普通家庭因此而受益。

別小看了每一件成品三五十分或者一塊來錢的製作費用,一個家庭一天能從這裡面獲得最少不低於三塊錢的純利潤,足夠他們養活自己。

對於林奇的稱讚這部分,並不都是奉承。

這些阿諛奉承的話非常的動聽,林奇差點就信了,如果不是他銀行存單裡的數字每一秒都在瘋狂的轉動,他真的以為自己是一個高尚的人了!

不,他就是一個高尚的人,他至少比其他的資本家要高尚,這麼說來市長說的這些話到也不算是阿諛奉承的諂媚之詞。

他很認同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市長有那麼一瞬間的愕然,他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不過他的心理素質還是很過硬的,“這就是我能放手的理由,接下來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他瞥了一眼費拉勒,他也的確有些感慨,沒想到費拉勒能拉上林奇成為他的依靠,否則這個市長還不一定能夠落在費拉勒的手中。

別看只是一個註定要“辭職”的市長,這種機會也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兩年市長的工作經驗能夠讓政客的個人履歷非常的好看,至少這是主政一方的證明。

說到這裡時,市長又看了一眼費拉勒,問了一個問題,“林奇,這次回來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

林奇好真的點了點頭,“有一些,我需要一些日用品工廠的資料,還有他們目前的生產情況。”

看著面露疑惑的市長,林奇稍稍解釋了一下,“我打算收購一些工廠進行復工,總不能讓那些工人真的就這麼什麼都不做的閒著,得讓他們找點事情做,這算不算為政府減輕負擔?”

市長並沒有被他最後那個看似是玩笑的玩笑拉走注意力,他全把注意力放在了林奇要收購工廠復工這個問題上,現在塞賓市最缺少的就是工作機會。

如果他真的能這麼做,先不討論那些普通人是否會因此受益,僅僅是在用行動表明“我們正在努力”這件事上,就能得到一高分評價。

市長猶豫了一下,“這件事你得拖後一點,等費拉勒宣佈就職之後。”,坐在一旁的費拉勒表情多了一些變化,很顯然他也聽到了市長說的這些話。

但是他能夠感覺到一種……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情況,市長是故意這麼說的,故意當著林奇和他的面,說出了這種話,他其實就是為了讓自己記住這筆恩情。

當然,費拉勒也必須上鉤,因為市長可以不這麼做,但他還是選擇了把這個機會讓給費拉勒,不管他是不是出於賣個人情的目的,總之費拉勒都必須應承下來。

“我馬上就要辭職了,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實際具體的意義,費拉勒不同,他還要在這裡待上兩年,如果他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成績,很難震懾這裡的一些人。”

市長若有所指的說道,“即使手握著權力,也並非沒有挑戰者,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他回頭看向了費拉勒,似乎是在詢問他。

兩人其實非常熟悉,配合了這麼多年,只是一個眼神的交流費拉勒就明白了市長的意思,他很快就跟上了市長借他口想要說的話,“挑戰者會視一切強大的力量為邪惡的化身,這是歌劇《終結之日》裡的一幕。”

《終結之日》是一步反主流的歌劇,也被稱作為邪典歌劇中的經典,曾經一段時間裡被聯邦封殺,因為這部歌劇裡宣傳了一種很特別的思想,即“我即正義,我的對手即邪惡”。

這種思想在當初乃至現在都很主流,每一個文化作品中的男主角絕對都是好人,沒有人會去把主角描述成為一個壞人,但是在歌劇的中段,又透過另外一種方式闡述了一種真正可怕的思想。

“我”真的是“正義”的嗎?

“我”所代表的“正義”,也一定是“正義”的嗎?

“我”的對手肯定是“邪惡”的嗎?

還是說,對手的“邪惡”只是因為他們站在了“我”的對立面上,所以他們變成了“邪惡”,而“我”才是“正義”的?

歌劇的最後英雄成為了惡魔,反倒是那些被他打倒的“惡魔”成為了守護人類的英雄,巨大的翻轉加上歌劇內對主流社會的影射,讓它在火爆的同時,也被打上了“邪典”的標籤。

在那個“正義就是絕對正義,邪惡就是絕對邪惡”的時代中,這種反轉的劇情讓很多人難以承受,又不知所措。

蘭登市長在這一刻提出了這種說法,實際上就是想要告訴林奇一些這裡更深處的情況。

為了權力,為了財富,為了一切可以被稱之為利益的東西,人們會癲狂,費拉勒如果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不表現出林奇對他的態度和支援力度,人們會發起並不正義的挑戰來挑戰他的權威和地位,儘管費拉勒也未必就代表著絕對的正義,但他的確會受到眾多的挑戰。

林奇微微頷首,“我知道了,那麼就先做前期的調查吧,我可能會收購至少四五家工廠……”

蘭登市長聽完之後點了一下頭,同時又有一點好奇,“我們只是私下的談談,納加利爾真的像一些報道和回來的人說的那樣,遍地都是錢嗎?”

費拉勒也很好奇的看向了林奇,這就是目前聯邦社會上主流的聲音,納加利爾遍地都是黃金。

林奇聽完之後笑出了聲,他一邊笑一邊搖頭,“當然不,那裡很貧窮,窮到只要一百塊,就能買到一條人命。”

“但是那裡又是富有的,對於我們文明社會來說,最貴的成本就是勞動力,可對於一個貧窮落後野蠻的社會來說,他們最不缺少的就是富餘的勞動力!”

這麼說兩人有可能不懂,林奇還特意舉了一個例子,“如果你手中有一家工廠,現在給你一百個工人,並且這一百個工人不要工資,你覺得做什麼能賺錢?”

蘭登市長几乎沒有遲疑的說道,“做什麼都賺錢!”

緊接著他恍然大悟起來,原來是這樣,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每個人都說那邊遍地是黃金,這他媽的自己幹一個工程隊也能賺錢啊,反正土人不要什麼工資。

他醒悟過來的同時,也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你知道馬克,我的侄子,他年紀也不小了,我想要讓他找點之正當的事情做一做,你覺得讓他也去納加利爾合不合適?”

這當然是合適的,其實不只是馬克,蘭登市長還很友善的提議讓費拉勒的弟弟也和馬克一起去納加利爾尋找機會,他很會做人。

和市長的碰面一直持續到了一個多小時,然後林奇才起身告辭。

費拉勒把林奇送到了市政廳外,有些不好意思的為剛才市長提議讓他的弟弟也去納加利爾向林奇道歉,“我不知道他會那麼說,我弟弟不會離開聯邦。”

“不,不需要這麼說,其實我希望更多的聯邦人能清楚的認識這一點,聯邦之外充滿了機遇……”,他掏出了自己在納加利爾的名片,交給了費拉勒,“如果你弟弟到了那邊可以聯絡我,我會給他安排一份合適他的工作。”

費拉勒接過名片妥善的保管好,他知道這是一名政客從政生涯中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權力和資本的苟合,你沒辦法避免這種事情,連總統都避免不了,更別說一個還沒有成為市長的代市長。

“感謝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他很真誠的說著。

林奇拍了拍他的胳膊,同樣的真誠,“我們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