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高大的男子進來,龍行虎步。

胡綿綿打量兩眼,認出這就是原主的渣爹,胡允深。

正因他進來,胡綿綿餘光看見,躲在胡老夫人身後的榮兒,面露喜色,往前走了兩步,被嬤嬤攔住了。

小傢伙眯起漂亮的眼眸。

有貓膩。

胡允深進了花廳,恰好跟妻子懷中的女兒對視上。

那雙黑澈的圓圓眼眸,黑白分明,頭一次讓他覺得,像是兩汪冷冷的寒淵,正鎖著他。

陳清音聽見丈夫說不納妾,面上閃過欣慰之意。

自從她嫁過來,操持裡外,孝順公婆,丈夫胡允深都看在眼裡的。

胡老夫人和顏悅色:“允深這麼早就回來了,皇上可有什麼交代?”

胡允深頷首:“皇上賜了榴花衚衕的一間宅子給我們,不用一個月就能修繕完畢,母親可以開始著手準備喬遷新居了。”

胡家眾人頓時高興不已。

胡老夫人笑的不見眼:“皇上欽賜宅邸?還是榴花衚衕的,哎呀,那可離皇城更近了,我兒真有出息!”

胡蘭:“不止,聽說榴花衚衕的宅子,都是三進三出的大宅,比咱們現在住的還要大一半,皇上對咱們家,真是恩賜了。”

胡老爺與有榮焉的模樣,摸了摸鬍子。

“之前白獅城大捷,多虧了允深用兵如神,皇上是惜才之人,接下來允深你便繼續為皇上好好效力,以後你位列三公,恐怕也有希望了。”

胡允深拱手:“父親放心,兒子定當竭盡全力,為胡家爭光。”

陳清音也由衷替丈夫高興。

便道:“那我即刻著手,讓人收拾東西,方便到時直接搬過去。”

胡老夫人滿心歡喜之餘,還不忘用嚴厲的眼神,狠狠地刮向陳清音。

“你若當真體貼,便早該同意我兒納妾之事!”

陳清音一臉難色,胡允深走過來,握住妻子的手,轉而看著父母。

“當初成親時,是我答應了清音,此生絕不納妾,唯寵她一人,這些年我在外征戰,清音操持府中上下,還要照顧綿綿,也實在辛苦,母親,還請不要為難她了。”

胡老夫人冷哼一聲:“你倒是心疼媳婦,忘了娘。”

胡允深輕輕摩挲陳清音的手背。

“清音,你也別怪母親說話不好聽,她只是太為我著想考慮,之前二妹寫信,跟我提了榮兒的事,這孩子若真是懂事乖巧的,你留在膝下給綿綿做個伴,不也很好嗎?”

陳清音愣了愣:“夫君,怎麼連你也這麼說?你還不知道吧,綿綿她病好了,她不傻了。”

她說著,低頭哄女兒:“綿綿,叫爹呀。”

胡允深故作深情地看著妻女,可眼底卻閃爍著狐疑,打量著胡綿綿。

小傢伙聲音糯糯,對著胡允深:“叫爹呀,叫爹呀!”

胡允深臉色頓時一黑。

胡老夫人:“真的好全了?這不還是傻呆呆的!連爹也不會叫,有什麼用。”

胡綿綿心下冷哼。

想讓人叫爹?這還不簡單。

小傢伙眼眸一轉,看見榮兒正眼巴巴地瞧著他們這邊。

她漆黑的眼眸,頓時釋放出看不見的法力,散發著金黃色的波光,緩緩將榮兒包圍。

榮兒不由得朝胡允深的方向大喊:

“爹!你快告訴他們,我是你的親兒子。”

喊完他又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榮兒一臉驚恐,不僅是他,連身邊的嬤嬤都神情蒼白,一頭冷汗。

胡老夫人急忙去看陳清音的臉色。

只見陳清音狐疑地看著榮兒:“你是誰的親兒子?”

胡綿綿眯了眯眼。

榮兒頓時想伸手,指著胡允深。

卻不料,被嬤嬤一把抱住。

胡老夫人解釋道:“榮兒這孩子真聰明,這麼快就知道喊爹了,清音,允深,你們便考慮考慮,收下這個孩子吧,也是你們的緣分。”

陳清音卻不相信。

她盯著榮兒:“嬤嬤,你將他放下來,讓他自己說,他口中的爹,是誰?”

說話間,疑惑的眼神已經看向胡允深。

胡允深眉眼一斂,呵斥道:“這麼不規矩的孩子,母親怎麼說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嬤嬤,你先帶著孩子下去。”

胡綿綿絕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

她指著旁邊的胡老爺:“是他,我看到了,榮兒弟弟對他喊的阿爹。”

眾人震驚。

胡老爺猛地坐直:“胡說八道!”

胡綿綿歪了歪頭,小手撓了撓臉蛋,很困惑:

“不是你嗎?那……是他。”

她胖乎乎的小指頭,指著胡允深。

胡綿綿咯咯笑起來,甜美可愛:“孃親,是不是你偷偷生的小弟弟,沒告訴我吖?”

陳清音的臉色難看無比。

她盯著胡允深:“夫君,榮兒這孩子,你認識?”

“我……”胡允深不知如何作答。

再這樣下去,他在外面有了兒子的事,就要敗露了。

可胡允深現在還不能讓陳清音知道。

他閉了閉眼,隨後嘆氣,對胡老爺說:“爹,瞞不住了,你說實話吧,這是你的兒子。”

胡老爺和胡老夫人同時瞪圓了眼睛。

胡蘭錯愕:“什麼?”

陳清音的神情也變得驚詫:“是……是父親的老來子?”

胡老爺正要怒斥,卻被胡允深用眼神勸住。

胡允深解釋道:“你也知道,父親是個要面子的人,這個年紀有了孩子,還三歲多了,他怕說出來笑話,又不能讓我們胡家的骨肉流落在外,便想出這個辦法,要認進府邸裡來。”

陳清音急著說:“那也不能過繼到我的膝下啊,按理說,榮兒這孩子的輩分,是……是小叔?”

可是……

陳清音看向胡老夫人。

“這幾年來,我一直伺候在母親身側,怎麼不知她有身孕的事。”

胡允深暗自咬牙。

既然要騙,就只能騙到底了。

“不是母親所生。”

“什麼?!”胡蘭拔高聲調,“哥,你不是說……”

“閉嘴!”胡允深呵斥。

胡綿綿指著嬤嬤:“我知道,是她生噠!”

主打一個攪混水。

眾人震驚。

嬤嬤正死死捂著榮兒的嘴,被胡綿綿這麼一指,她抬起頭來,滿臉慌張。

“老奴……”她結結巴巴的,看向胡老夫人。

胡老夫人按住眉心,實在沒了辦法。

“高嬤嬤,你就承認吧,三年前你忽然離家去探親,其實是有身孕了,清音她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雖然,事實真相不是這樣。

高嬤嬤忽然離開,當然是收到了胡允深的家信,受胡老夫人委託,偷偷照顧外面那個女人坐月子去了。

聽胡老夫人都這麼說,陳清音才徹底相信。

高嬤嬤摟著榮兒跪下來,痛哭流涕。

“是的,大夫人,榮兒是老奴生的,因著怕丟人,所以才想過繼到您膝下養著,老奴真該死啊!”

榮兒掙扎,似乎想說什麼,卻被嬤嬤死死地捂住了嘴。

陳清音有千言萬語想說。

可到最後,她只能看著五官皺在一起的胡老爺,嘆一聲:“父親,您真糊塗,這種事怎麼不早點告訴我,老來得子有什麼丟人的?”

“老蚌生珠~”胡綿綿指著榮兒和高嬤嬤。

榮兒大哭不止,跟高嬤嬤的哭聲混在一起,讓在場的人腦仁都疼。

陳清音皺眉,胡允深便道:“你先帶著綿綿回房,這裡讓我來安頓吧。”

“也好,夫君,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儘管告訴我。”

陳清音牽著胡綿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