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沒派人去治理?這些難民也沒人管嗎?”夏洛潼皺了皺眉,看了眼又一波縮在街角的數名難民,其中甚至還有一名四五歲的孩子,被骨瘦如柴的父親緊緊抱在懷裡。

“自然是派了,只是能做多少事,出多少成效就說不準了。”武澤辰唇角的冷笑已是表明了一切。

夏洛潼默了默,輕聲問道:“受災的人多嗎?”

武澤辰聽了微頓,最後還是實話實說道:“不少,京城裡的僅僅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數都被攔在了京郊的數個城鎮外,還有不少死在了逃難的途中。”

雖然猜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但夏洛潼還是難免有幾分沉重的心情,這看似太平盛世之下,內裡似乎早已腐朽。

皇上似乎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對忠臣良將的忌憚和打壓,從安親王府和楚君修所在的武寧候府就可初窺端倪,至於民生一事,她尚且不好多做評價,畢竟看到的知道的都還太少,可就這段時日自己所見的情形來看,皇上對於這些事關百姓的事還不夠上心。

“今年冬天這麼冷,怕是這些難民之中有很多人熬不過這個冬天吧?”夏洛潼也有些不忍心地問道,“其他城鎮就不說了,京城之地乃是天子腳下,皇上難道都不知道這些情況嗎?”

聽到夏洛潼的疑問,武澤辰的嘴角掛著些許嘲諷的笑意,緩緩開口道:“皇上覺得自己是少有的聖明之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況且京城的難民也不算‘多’。”

“這還不算多?”夏洛潼緊緊鄒起了眉頭,對於皇上的觀感再次降低,想想上次在大殿上見到的那寶座之上的人,沒想到竟是如此不把百姓的性命當回事。

她這一路過來已是看到了不少難民了,這還只是在繁華地段,若是在其他地方,只怕難民的數量還要更多些。

武澤辰會如此說,並且露出這樣一番神色,顯然是朝堂之上已有爭論,並且得到了最後的結論。

“對於皇上而言,這些難民不過是大周眾多子民中的極少一小部分而已,只要給他們一些吃食,待冬天過去之後就可以遣返這些難民了。”武澤辰的聲音有些冷。

“朝廷撥糧食了?”

“朝廷是撥了糧食,只不過這些糧食到了難民手中,就變成了清得可以照人的米湯。”

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尚且敢如此做,夏洛潼已是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了。

她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大善人,對於自己的仇人更是極盡報復,但她卻想做些力所能及、不讓自己後悔的事,比如……

“民間若是想幫助這些難民,該怎麼做?”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向他。

似是猜到了她會有這樣的想法,武澤辰看起來並不顯得意外,眼中的神色也重新變得柔和:“潼兒可是想幫助這些難民?”

“盡點綿薄之力。”夏洛潼點了點頭肯定道。

她一個人終歸能力有限,甚至連荷包都才剛剛充盈起來,所以也只能是盡力做點自己能做的事,無愧於心罷了。

“一般是開設粥棚施粥,或是發放一些禦寒的衣物。大多數大戶人家都是這麼做,不過他們大多是做做樣子,粥棚搭上幾天博了個好名聲之後就撤了,卻也多少能起到點作用。”武澤辰見夏洛潼意動的模樣,又補充道,“王府已是安排了人手在四個城門處都開設了粥棚,你不用擔心,王府的粥棚會一直持續到天氣轉暖、難民們返鄉的時候才撤去。”

夏洛潼明白武澤辰的意思,是告訴她王府已經在做這件事了,可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安親王府的人。

“我也想做這件事,可以嗎?”

武澤辰如何看不出她的想法,心中雖感到有些無奈,但仍是目光柔和地看向她道:“可以,你可以用自己的名義來做這件事。”

不過他沒想到夏洛潼卻是搖了搖頭,略微思索片刻後才道:“我不想太過張揚,所以不打算用自己的名義來做這件事,不如就用即將開業的酒樓東家的身份來做這事吧。”

夏志河雖然知道那酒樓是她的,但只要李氏還在,他就不敢輕易說出這件事的真相,否則他可沒法交代。

“你高興就好,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撥一些人手給你使用可好?”武澤辰可不希望她因為這事累著。

“應該不需要,我已是有些眉目了,這事應該可以找烏衣族的人來做,想必給他們些工錢的話,他們應該會願意的。”夏洛潼這會兒已是開始琢磨起了具體的安排。

“好,找他們也可以,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說。”武澤辰看著她認真思考的模樣,眼底笑意漸濃。

她雖擅毒用毒,當真動起手來也格外狠辣,但卻始終能控制好這份尺度,堅守本心,心存善念,就像在面對何靜瑤等人總是找她麻煩的時候,她亦只是小懲大誡,並未真正害過她們性命。

不管是哪一面的她,都讓他著迷不已,不知何時起,腦中早已佈滿了她的身影,再難忘記。

他希望她能自由自在地做她自己想做的事,而他則在一旁靜靜地陪著她一同前行。

既然打算去做這件事,夏洛潼也不耽擱,第二天就籌備了起來,聯絡了烏衣族的連舟連管事。

連舟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當即商量起了細節的問題,將一應事務都安排妥當後,當天便運作了起來。

粥棚一事倒是不復雜,將棚子在指定位置搭好之後,安排幾個人手熬粥分粥就可以了,所以夏洛潼同樣在四個城門附近也都搭起了粥棚。

相較而言,收購舊衣服反倒要更麻煩一些,不過好在烏衣族人手眾多,分散到京城各處收購舊衣服倒也沒費太多時間,最後這些舊衣物都被送到了粥棚處一同發放給有需要的難民們。

就在夏洛潼忙於此事的時候,夏府的宴席請帖送到了安親王府,日子定的是臘月十五,也沒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