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號上午九點九分,中國雲南愛懇國際進出口商品貿易股份有限責任公司,就正式掛牌成立了。在一陣陣的鞭炮聲中,陳長興和大女婿冉忠誠一起揭開了牌匾上的紅綢布。

一陣陣照相機的閃光不停地閃爍著,記錄著這珍貴的一刻。

大表姨和二表姨家的兩個丫頭,也就是周航的兩個表姐,穿的漂漂亮亮的,像兩個門童迎賓。

公司的接待大廳裡,周航親自設計的愛墾國際的商標徽章圖,就掛在接待大廳的牆上:一條東方巨龍,擁抱著地球,睥睨天下!

這幾天,這幾個表哥表姐一直任勞任怨地為大家做後勤服務,沒有一絲抱怨,於是周航主動找到他們,說服他們與原單位辭職,到愛墾國際來做事。任何一家公司,後勤服務這一塊也是少不了的。

大表姐任靜負責生活管理,二表姐王萍負責後勤綜合管理,公司內外的衛生綠化,辦公室清潔都是屬於她的管轄範圍。專門委託黃敬宗從香港買了三臺386電腦,內部組成了一個區域網,讓行政經理、會計、出納先行學會電腦使用。廖常勝和古美玊都已經會使用電腦,出納刀紅玉就跟著古美玊學習電腦使用。

古美玊,原來是地區財政局的稽查會計,後來由於男人犯了錯誤,受到牽連,不得已辦理了停薪留職,被陳幼婷挖到了愛墾國際。現在的她有一種獲得新生的感覺,見識了老闆的實力後,已經下定決心要幹滿三十年了。

翡翠路的“滿堂翠玉”也在今天的十點十分正式開業,周航的外公外婆在表舅楊代勇的帶領下,揭開了牌匾上的紅綢。

滿堂翠玉的牌匾是周航的親筆手書,只見龍飛鳳舞,筆走龍蛇,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

圍觀的吃瓜群眾中,不乏識貨高手,見到這字型後嘆道:“有如此境界的書法,還賣啥石頭呢?不如賣字,豈不來錢更快。”

另一位吃瓜群眾說道:“先生應該知道,大家才剛剛吃飽肚子而已,哪有錢財玩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

一群人走進賭石店,除了最靠邊門邊上的兩個架子上有二十幾個全賭料以外,其餘架子和桌子上的料子,看到的全是開窗或者對切的半明料,大家又仔細觀察了料子皮殼和開窗表現,都吃驚不已。

一位五十左右的男子說道:“這麼多的老坑明料,品質好得令人意外。”

另一位看料子的石友附和道:“不錯,今天開業,老闆拿出來的全是老坑老種的極品料子,價錢低不了。”

結果問價後,大家都大吃一驚,今天開業酬賓,全賭料一公斤十萬元,半賭料一公斤二十萬,不講價。

看石頭問價的多是行家裡手,反駁道:“哪有賣這麼貴的,你這完全就是純明料的價格。”

董庭柱笑道:“老坑老種的東西,就是這個價位。各位大師都是行家,知道我所說的對不對,心中自有計較。”

劉強和劉霞姐弟倆在店裡邊看石頭,邊聽著這些內行人的對話,心裡暗暗吃驚。於是劉霞拿出那塊像塊豆腐的翡翠,問道:“各位先生,請問我這塊翡翠能值多少錢呢?”

“玻璃種黃楊綠明料!”

“玻璃種沒錯,但顏色濃度不夠,達不到黃楊綠,只能算是秧苗綠。”

那位五十左右的大叔說道:“姑娘,你這塊翡翠賣嗎?”

劉霞說道:“不賣,就是想向各位大師討教一下價格”

那位大叔說道:“姑娘,你這塊小了一些,是老坑帕敢基的水石料子,如果有一公斤重,價值會達到一百萬,但是你這塊翡翠玉石應該不到一斤,還有兩道裂紋,最多值二十萬。”

劉霞回答道:“大師好眼力,剛好九兩。”

大叔點點頭,說道:“姑娘好運氣!這麼漂亮的翡翠,就保持原樣就是極美的。千萬不要把它加工了,那就太可惜了!二十萬,如果姑娘想要出手,可以賣給老夫。”

劉霞將翡翠收了起來,對大叔鞠躬致謝,說道:“這是朋友送我的,請大叔見諒!多謝大叔的指點和厚愛。”

大叔點點頭,說道:“不錯!玉送有緣人。”

董庭柱大叔說道:“大叔,你應該是一個賭石的行家,要不給大家露一手。”

那大叔笑呵呵地說道:“我喜歡賭石,可你這裡要二十萬一公斤太貴啦!”

董庭柱陪笑道:“大叔,一分錢一分貨啊,到緬北那老坑場口的賭石就是這個價呀!”

大叔點點頭,說道:“這老坑正場口的石頭,來得確實不容易。也罷,我撿一塊小石頭,賭一下。”

說罷,那大叔就在架子上看起達木坎的矇頭料全賭石來,他從口袋裡掏出玉石專用手電,在皮殼上一點一點地照著。只見他照的這塊石頭,是一個黃色水皮的石頭,表面光滑似臘肉皮,打燈現牛血紅霧層,中間有黃色光。

這架子上面的全賭石都標明瞭重量和價格,正在看的這塊石頭重量2.90公斤,價格五十八萬元人民幣。

門口邊的兩排架子每邊十五個全賭料,最大的二百多公斤,最小的零點五公斤。除了會卡、木那、老帕敢、莫灣基、包娃場口的以外,有五個石頭是周航從河裡撈起來的水石。周航的用意是既然是開業,總要拿出一點誠意來,展示一下“滿堂翠玉”的實力。

實事求是說,今天開業,這三十個全賭料每一個都是大漲的料子,就看哪些有實力和運氣的人能夠撞大運了。用周航的話說,這三十個全賭料就當“滿堂翠玉”送給玉都同行的大禮了。

那位大叔放下了手中的達木坎水石,問道:“當場稱重嗎?”

董庭柱說道:“這每一塊石頭都已經稱過了,重量就寫在標籤上的,但如果你要求當場稱稱也可以。”

大叔說道:“這上面標的重量是二點九公斤,我想當場看你們稱一下。”

董庭柱答應道:“沒問題!”

於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大叔把那塊達木坎的水石放到了桌子上的天平秤上,稱上讀數是二點九二公斤。

大叔點點頭說道:“多了二十克,怎麼辦?”

董庭柱笑道:“就算送給大叔了,祝你發財。”

大叔笑道:“好,借你老闆吉言。那我就當場開了!”

邊說話,邊掏出工行支票簿寫了一張五十八萬四千元額度的支票,自己簽字後,又讓董庭柱在支票的背面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後,“歘”地一下將支票撕下來,遞給了董庭柱,這次交易就算完成了。

董庭柱接過支票一看說道:“原來是玉都珠寶的楊老闆,久仰久仰!可是你多給了四千元,是什麼意思呢?”

楊老闆說道:“稱上過的東西,我怎麼能夠佔你的便宜呢!行了,都是做生意的人了,不要婆婆媽媽的。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規矩,我既然要求當場稱重,那就必須按實際重量付款。”

董庭柱聽他這麼一說,只好將支票遞給了一旁的古美玊,古美玊接過支票看了看,將支票夾到了支票夾上。

店裡請的切石師傅顧師傅準備上前幫忙切石,卻被楊老闆攔住了,說道:“不用麻煩你們師傅,我自己來。”

楊老闆接過顧師傅手上的圍裙給自己穿戴起來,坐到切石機前的凳子上,開啟噴水龍頭,開啟小型切石機的電源,切石機的圓盤鋸子開始了轉動。他熟練地拿起自己買下的黃色石殼的賭石,慢慢推向了鋸子。呲呲呲......

石頭在鋸子的呲呲聲中,一點一點地被切割著,乳膠管的水流沖刷著石頭和高速旋轉的圓盤鋸子,蹚出一道道像豆漿一樣的白色的水流。

石頭的種很老,切了一個多小時,才切下一片半個巴掌大成人指頭厚的薄片。

楊老闆先是關掉了切割機的電源,然後關掉了噴水的水龍頭。待鋸盤完全停止了轉動後,才拿起手中的那片半個巴掌大的薄片,湊近檯燈一照,只見“噌”地一下,滿屋子就籠罩在一片血光之中。屋裡的人都大吃一驚,看向楊老闆,只見他被一層層紅色的海洋包裹著。有識貨的人大喊道:“玻璃種雞血紅翡翠!”

楊老闆從檯燈上移開了那片薄片翡翠,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達不到玻璃種,高冰種而已,是一塊高冰種滿色的雞血紅翡翠。”

於是董庭柱立即讓顧師傅抱出一盤一千響的大鞭炮,在門口外面的街道上放了起來。如雷管一般的鞭炮叮叮咚咚地炸響了翡翠街,整條街都驚動了,今天新開張的“滿堂翠玉”開出了驚天大漲了。

賭石最大的特點就是人們喜歡圍觀賭漲的,嫌棄賭垮的。現在聽說有人賭出了驚天大漲,都趕來湊熱鬧沾喜氣。

楊老闆在一群街坊老闆的簇擁下,抱住賭漲的石頭,走出“滿堂翠玉”的大門,在陽光下,讓大家看著賭漲的石頭,只將大的一塊放到仰光一照,像一個紅色的海洋,切面現出玻璃光澤,折射的陽光將一縷縷紅色的光芒帶了出來,染紅了周圍的一切。

有內行人說道:“鏡面顯黑,是玻璃種紅翡!楊老闆,你乾脆將四面再開窗看看,怎麼樣?”

這時聞訊趕來的周航說道:“就憑這個切面的表象就值五十萬!楊老闆,我倆個賭上一把如何?”

楊老闆聞言,看著稚氣的周航,沒有一絲輕視的表情,賭石行業藏龍臥虎,行內人一般不輕易得罪人的。他只是淡淡地問道:“小哥,你要和我賭什麼?”

周航笑眯眯地走上前,說道:“這塊達木坎的水石像一個芒果,現在你從芒果頭部切了一個蓋子,漲了,我給五十萬,你如果再切漲了尾巴,漲了我個一百萬,芒果身子部位,上下左右,你自己挑兩個部位切,切漲一面,我加五十萬,切漲兩面我就又給你一百萬。怎麼樣,敢不敢賭一下?”

楊老闆瞪著眼,仔細地打量了一遍周航,氣質高雅,穿著太普通,絕對的世家子弟,扮豬吃老虎那種。他沒有傻到問有錢嗎這類的廢話,他可是在玉石珠寶行業打滾大半輩子的人物,自然有幾分眼力的。1985年時候的兩百萬,就相當於三十年後的五個億還要多一些,絕對是一筆驚天鉅款了,這個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可見不簡單。於是他點頭答應道:“好,我與你賭!各位街坊鄰居和各位老闆見證,我現在在切三刀,漲一刀,這位公子加價五十萬,如果後面三刀都切漲了,公子就給我兩百萬,玉石公子拿走。請問這位公子,是這樣的嗎?”

周航大聲回答道:“是的,楊老闆,如果後面三刀賭漲,這塊石頭兩百萬人民幣,我要了。”

於是在眾人的見證下,董庭柱和顧師傅將小型切割機從裡面搬到了門口外,將插線板和乳膠水管也移了出來。

玉都珠寶的楊老闆很平靜地坐在凳子上,先開啟乳膠水管的水龍頭,然後啟動了小切割機的電源,將手裡的芒果一樣的賭石尾巴,慢慢地推到高速旋轉的圓盤鋸下,發出了呲呲呲的刺耳聲。內行人一聽切石的聲音就判斷出來了。這塊石頭的種底很老,三個部分切完,沒有兩個小時是完不成的。

半小時後,這個“芒果”一樣的翡翠賭石的尾巴被切下來了,儘管切面只有雞蛋大的截面,但大家還是等了半小時。

周航靜靜地從楊老闆手中接過兒子後,雞蛋大的切石蓋子,對著太陽光一照,只見半條街道都散射著紅光。他點了點頭,說道:“玻璃種雞血紅!沒變種,又漲了五十萬。”

圍觀的人立即又轟動了起來,羨慕不已。

而參與賭局的當事人楊老闆,依然手不停歇地將賭石中間有點凸起的部位,推到了圓盤鋸下。呲呲呲的聲音再度響起來,石頭上,切割臺上,四處飛濺的都是白玉湯一樣的切石廢水。五十來分鐘過後,楊老闆終於又關掉了切石機的電源,講手的石頭用水衝了衝後,才再次關掉了水龍頭。

在正午的陽光下,楊老闆沒有看切下來的石皮蓋子,而是直接將剛切開的賭石中間切面,迎接太陽的光芒,只見他周圍十米範圍裡的一切,都像沉浸與紅色海洋一般。

周航立即向他拱手道:“楊老闆,不用切了,我認輸,你贏了!你賭漲的這塊玻璃種雞血紅的紅翡,兩百萬,我收了。”

說完,周航從挎包裡掏出一本工行的支票簿,寫了兩張一百萬的支票,簽上名後,再遞給楊老闆在背書上簽字。

楊老闆微笑著接了過去,在支票北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後,又還給周航。

周航拿回自己的支票簿後,蓋上了自己的私章後,“歘”地一下把兩張支票扯了下來,遞給了楊老闆。

楊老闆也把手中的翡翠遞給周航後,拿回兩張支票後,向周航雙手抱拳,說道:“多謝周老弟,我楊順宇託你的福,發財了!”

周航笑道:“楊老闆,這點錢不至於,以後我們多多交流。”

楊順宇笑道:“好!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周老弟,告辭!”

周航笑道:“好!楊哥慢走,有空再來!”

待大家散去之後,董庭柱和古美玊上前說道:“老闆,我們貼了多少錢?”

周航哈哈大笑道:“這是開業大鴻運呀!千年難遇的大吉兆!不懂不要亂說話。”

八月二號晚上,滿邑村周航大院裡,愛墾國際的元老們和周航的親戚們歡聚一堂,為周航送行。

周航明天就要離開玉都了,必須回老家去一趟,聽說老家的公路已經修好,需要周航回去親自檢查驗收才行。

楊世祿已經能夠在家到處跑了,但是周航要求他半年之內不能抽菸喝酒,可把他鬱悶壞了。此時他端著一杯涼白開到處找人碰杯,被陳幼婷拉著耳朵,按到座位上,才消停下來。陳幼顰笑道:“楊哥,你端著一杯水到處勸酒,可不怎麼地道喔。”

楊世祿苦笑道:“大姐,你不曉得,我在家從來都沒得地位的。”

陳幼婷問道:“你要啥子地位?給你一座金鑾殿,你敢坐嘜。”

楊世祿連忙說道:“不敢不敢,坐金鑾殿不用你出手,國家出手就把我鎮壓了。”

大家都被他們夫妻二人的打趣,逗得開心大笑起來。

陳幼婷想到熱熱鬧鬧幾天,父親、姐姐、弟弟一干親人明天就要離開了,心裡又不禁難過起來。大姐陳幼顰勸導道:“三妹,你捨不得我們,乾脆明天和我們一起回山上耍一段時間。都退下來了,乘現在身體還硬朗,多回家看看。”

陳幼婷道:“現在小航在我們這邊搞這麼大一個攤子,不看著點怎麼行呢!等明年吧,如果一切都順利,我就回陳家嶺住上半年。”

陳幼顰道:“三妹啊,你還是牽掛的東西太多,放不下呀!生活就像看書,翻開一頁還有一頁,一頁接一頁,直到一本書翻完才罷休。一個人一輩子,其實就像一本書。自己的那本書翻完,一生也就結束了。關於後輩們的那本書,就交個他們自己去翻,自己去書寫吧。我們是不能替他們的,該放手時就放手,不要戀戀不捨。爸爸已經一百零四歲了,還有多少日子陪我們呢,所以在他身邊多陪一天都是開心的。你覺得呢?”

陳幼婷思量良久,點頭回答道:“好,我明年夏天就帶著他回孃家,住上一年半載,享受一下有爸爸陪著的日子。”

陳幼顰拍了拍妹妹的肩,鼓勵道:“這就對了嘛,凡是放手,落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