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七、熱鬧的青山村

一覺睡到天亮，周航早早就起床，來到江邊鍛鍊了兩小時。鍛鍊完畢後順便把早餐也買回來了，包子和豆漿做早餐是那個時候的家常飯。

陳薇起來洗臉漱口，準備吃早飯上班。

陳愛華也很乖巧地起床了，先洗了臉，刷過牙，過來望著周航，說道：“我不喜歡住到城裡，空氣太髒了。”

周航說道：“我也不喜歡住到城裡，今天就回青山村，去建咱們的大本營去。”

陳愛華聽了，高興地喊道：“媽，快來吃早飯了，吃了我們回鄉下去。”

陳薇掛上洗臉帕後，走到桌子邊，說道：“今天回去還要收拾房子，明天就是春節了，時間是挺緊的。”

陳愛華問道：“媽，回去一趟需要買點啥？”

周航說道：“吃飯！包子要趁熱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大冬天的包子冷得快。回家買東西的事情，你們就不要操心了，交個我就行了。”

陳薇說道：“愛華是第一次在婆家過年，禮物可不能少哦。七大姑八大姨堂兄弟姐妹們，哪一個也不要漏了，鄉下人的嘴巴要堵住了，得罪不起哈。”

周航笑道：“放心吧，該買的，我昨天就買了，全都關在車子後座上呢。”

吃過早餐後，一家人就出門了，坐上週航的悍馬車，回老家過春節。

青山村今年格外的熱鬧，各地的媒婆們帶著姑娘們來青山村相親。見到了青山村目前的發展狀況，八米五寬的的主幹道水泥馬路，六米五寬的分支水泥路通到每家每戶，家家戶戶的摩托車能輕鬆到到鎮裡內外，出行十分便捷。來相親的姑娘們都恨不得今天相親，明天就嫁過來。但是現在青山村的小夥子們，明顯不夠外地姑娘們挑的。聽說塘灣村、坪上村、巖口村、河口村將要和青山村合併，成立大青山村經濟開發區，於是又帶動了這四個村小夥子們的桃花運。

建設和嘉陵兩家摩托車生產巨頭，在青山村開起了直營銷售點，供銷社電器銷售部門也專門開闢了電器商場。

現在五個村的私家住宅建設用地已經停止審批，據說來年將由村上統一規劃，統一建設，採取舊房換新房的方式，改善村民的住宿條件。

從綿陽離家出走的姜睿姑娘，很幸運，她在媒婆的努力撮合下，直接選擇了青山村的一個光棍漢胡國強。

胡國強今年三十四歲，比姜睿大十二歲，一米六五的個頭，不算高也不算矮，父母死得早，跟著哥哥嫂嫂長大。但是這傢伙不學好，整天跟街上的混混們混到一起，打架鬥毆、偷雞摸狗佔小便宜，被人逮住揍過幾次，於是哥嫂就把他分了出來，讓他單獨過日子去。按道理他應該醒悟，好好為人，不再給哥嫂丟人。可他更加肆無忌憚變本加厲，沒有了哥嫂的管束，真正變成了一個街頭混混，鄉間流氓。後來混混頭子把他的侄兒胡華宇也拉進了混混團伙，胡國強與混混頭子發生了爭執，一刀將混混頭子送進了醫院，而自己卻換來了六年的有期徒刑。

混混頭子住進醫院之後，胡華宇成了新的混混頭目。他沒有帶著混混們繼續撈偏門，而是到縣城裡包各種髒活累活幹，也讓一群街上混混走上了正道。帶著鄉親們出去搞副業掙錢，每年儘管吵吵鬧鬧，但還是沒有欠鄉親們的工錢，年年結清賬。

胡國強出獄之後，個人問題一直困繞著他這個侄子，胡華宇到處託人給他的叔叔說親，但那個年代，人們的三觀還是比較正的，本地的寡婦都不願意跟勞改犯，更別說姑娘們了。

但是現在不同了，由於周航回鄉投資，帶動了青山村的村容村貌大變樣，未婚男子成了附近婚戀市場未婚姑娘們的香餑餑，但坐過牢的胡國強依然不受待見，遭受到了本地姑娘們的冷落。

既然女人們對他都是這種看法，三十四歲的胡國強對自己的個人問題，也就死心了，準備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做一個快樂的單身漢。

可是與他感情深厚的侄子胡華宇仍然不死心，依然在為叔叔的終身大事忙碌著。他放出話來：“誰要是能給我叔叔介紹成一個物件來，他願意拿出一千元錢作為謝媒禮。”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又言：凡是用錢能夠解決的事情，就沒有辦不成的事，能花錢解決的事就不是個事！

雅江街上開旅館的非著名媒婆餘嬢嬢，逮住了這個機會。

原來半年前，一個病懨懨的年輕女子來到了她的旅館，叫姜睿，算是一個苦命的人。姜睿是綿陽三臺縣的一位農家女子，母親在她十歲那年得了一場重病，丟下了恩愛的丈夫和幼小的孩子，撒手人寰。爸爸帶著她沒有再婚，而是想方設法讓她讀完高中，結果高中畢業那一年，爸爸在煤塊出了安全事故，在一起冒頂事故中不幸工亡。煤礦安葬費撫卹金一共給了八千塊錢，由於高中畢業的姜睿才十七歲，所以這筆錢就落到了監護人爺爺奶奶的手裡。

爺爺奶奶得到了這筆錢後，明確告訴姜睿，這筆錢是給二叔家的兩個弟弟娶媳婦建房子用的，讓姜睿不要惦記這筆錢了。

姜睿的二叔二嬸也視她如眼中釘肉中刺，很不待見她，經常對她是冷言冷語。姜睿在一個沒有爸媽的家庭裡，在重男輕女的爺爺奶奶那裡也得不到一絲溫暖，如陌生人一般。於是她對這個家庭失望了，爬上了開往北方的列車，準備去外面闖蕩一番。

可是一個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女孩子，外面的世界對她們是很不友好的。他被人販子盯上了，人販子是個帥哥，甜言蜜語地對她噓寒問暖，讓她這顆缺少關愛而陷入孤獨的心靈得到了片刻的安慰。於是他跟著帥小夥在石家莊下車了，又一起乘坐公共交通車來到了曲陽的一個小村莊，他被小夥子以三千元的價格賣了。

買她的男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光棍，他的父母兄弟整天像看犯人一樣，監視著姜睿，她失去了自由。一年後，她有了身孕，而買她的男人是在煤窯上班的，下班了喜歡喝酒，喝醉了就打她，蹂躪她，懷了六個月的孩子硬是被男人打得流產了。

孩子沒了，身體也受到了摧殘，可是男人的父母和兄弟都罵她是喪門星，命硬克子，身體身心受到了雙重摧殘。

八四年冬天，小村裡來了一輛拉煤車，這車晚上走的時候，被出來上廁所的姜睿正好碰上。打著火的煤車駕駛室裡的司機正和村長揮手告別，然後關上車門，啟動車子，離開了小村莊。而姜睿藏在後面車廂裡，順利地離開了曲陽小村莊來到了山東德州。在德州流浪了幾天後，混到青島到西安的火車上，又從西安來到了重慶。後來又怕在大城市裡碰倒老家的熟人，於是乘船離開了重慶來到了武陵市裡，在武陵市裡待了兩天，始終覺得城市不安全，又稀裡糊塗地坐班車來到了雅江鎮上。

姜睿到了雅江鎮以後，一直就住在餘嬢嬢的旅館裡，一個月三十塊錢房費，每天包一頓早餐。一住就是半年，她跑四下裡收廢書報紙為生，日子也算過得下去。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也想找一個可靠的男人嫁出去，但相親相了幾次，聽說了她的情況後，小夥子們都推掉了。正當姜睿絕望的時候，聽說了胡國強的事情，於是她主動要求餘嬢嬢帶她到青山村，到胡國慶家裡去相親。

姜睿身高一米六五，臉盤端正，眉眼清新但又帶著一絲滄桑，至於在四川重慶一帶生活的女人面板就不用說了，說出來怕北方妹子羞愧，江南妹子嫉妒。姜睿竟然和胡國強的身高一樣高，使得胡家人都高興不已，又擔心胡國強配不上姜睿，一家人心裡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但那個年代的人踏實，不像幾十年後的人們，大家都活得虛頭巴腦的。胡國強首先說出了自己坐過牢的經歷，但表示不影響他對自己的女人孩子好，對自己的家庭負責。然後姜睿也當著媒人和胡家人的面，講出了自己悽慘的遭遇，胡國強聽了姜睿的遭遇後，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姜睿相過幾次親，其他的小夥子聽了她的遭遇之後，都是一臉嫌棄的表情離開。而今天遇到的胡國強竟然同情她，為她落淚，她彷彿剎那間找到了自己的依靠，於是也抱住胡國強大聲嚎啕起來。

媒婆餘嬢嬢和胡家其他的人紛紛起身離開，把空間留給這對命運多舛的人，讓他們去感受彼此的不易，去共建美好的未來吧。

胡華宇和他的爸爸、媽媽、老婆，都喜歡上了這個有學歷的姜睿（八十年代中期高中學歷的人並不多），胡家人此時對餘嬢嬢這個媒婆是千恩萬謝，熱情招待。一家人透過商量之後，胡華宇給了餘嬢嬢三千元的謝媒禮。然後又拿出一萬塊錢的現金塞到她的手裡，要求餘嬢嬢收姜睿為乾女兒，並用一萬塊錢為她置辦嫁妝，他們胡家要風風光光地把姜睿娶進家門來。

餘嬢嬢滿心歡喜地收下了姜睿這個乾女兒，又為她縫嫁衣，辦嫁妝，整整忙碌了一個月後，將姜睿風風光光地嫁到了青山村。

周航駕車回到老家的時候，正趕上了迎親隊伍回到了村裡。他帶著媽媽陳薇、陳愛華來到號房，從綠色軍用挎包裡拿出一沓大團結，數了五十張，交給了號房先生，送上了五百元的禮金。此時的鄉下喝喜酒，隨禮一般兩三元，大方的給五元，給十元二十元的就是姑舅姨表之類的親戚。周航這樣一下子上伍佰元的大禮，那是太土豪了！簡直豪上天那種。接過號房先生遞過來的一包銀杉牌香菸和一小袋喜糖，轉身出來時，碰到了來喝喜酒的自家人，就順手把那包香菸遞給了爺爺，喜糖給了婆婆。

婆婆高興地說道：“孫子長大了，上號都不要我們出錢了。”

周朝中說道：“媽，你都出了幾十年的錢了，現在省下來，不是應該的嘛。你難道希望你的子孫混到，出來吃個酒還要你掏錢的地步，那會是一種什麼感受？”

周昭德說道：“對頭，我說老太婆一輩子好強，全然不顧年輕人的面子，啷個要得喲！”

周婆婆招呼陳薇道：“陳薇今年回來還可以，多帶回一個家人。不錯，不錯！”

陳薇笑嘻嘻地說道：“媽，我對咱們家還是有貢獻的哈。來，愛華，這是婆婆，這是爺爺。”

陳愛華也不管人多，大大方方地給周婆婆行禮，甜甜地喊道：“婆婆！爺爺！”

周昭德和周婆婆倆人，望著這個如年畫中的仙女一般美麗的陳愛華，都樂得合不上嘴，連聲說道：“好、好、好！”

周婆婆端詳著周航帶回來這個仙女似的的女孩，個子比新娘子還高一截，模樣比新娘子還要好看，一頭齊耳短髮顯得脖子長長的，精神抖擻而又動作幹練，心裡滿心歡喜，拉著陳愛華噓寒問暖起來。

現在在青山村，周家人就是財神爺的象徵，五個村的人今後都要望著人家過日子吃飯呢，自然是要特別招待。胡國強的哥哥胡國華作為家長，自然出來招呼周家的人到裡面去喝茶。周昭德說道：“都是鄉里鄉親的，不要太客氣了！你們今天這麼忙，不用管我們，去忙其他的嘛。”

胡國華哈哈大笑道：“你們在這裡，駐村幹部也在這裡，我還能去陪誰呢？”

果然，只見周庭柱帶著青山村經濟改革試驗區的領導班子成員，和鎮上的主任科員杜薇薇、副鎮長季雨晴、鎮長鄒振國、鎮委書記李林來到號房，大家都掏出三元、五元的鈔票上了個號，鄉間的人情往來大致就是這樣的。這個時代，幹部和群眾還是打成一片的，大家還是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勤勞致富奔小康嘛。

然後幾人看到周家的人都在現場，於是大家圍過來打招呼擺龍門陣。沒有見過周航和陳愛華的，這次也算是認識了，大家混了個臉熟。經濟試驗區的的班子是書記一名、村長一名、副村長兩名，婦女主任一名、民兵連長一名、會計一名、出納一名，共計八名幹部，這樣就把原來的五個村的幹部裁減去了四分之三。現在提倡領導幹部年輕化，周庭柱參加了八五年的公務員招錄考試，已經是杜薇薇辦公室手下唯一的兵。

周航的么爸周朝華是副村長之一，如果說這裡面沒有周航的面子成分，連周航自己都不信，他只希望他們認清自己的位置，不貪不佔不伸手，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只要他們行事端正，周航不介意幫他們一把。

鎮委書記李林是第一次見周航，但他與周航的老爸周朝中關係處的非常好，他是原來鎮上的副書記，前任鎮長和前任書記的倒臺成全了他。現在他也算得上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定要把青山村經濟改革試驗區這篇文章做好，這是他現階段的想法，青山村試點一旦成功，將化為他的政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