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開到家門口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門口,姜念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發現是李尚禹。

他穿得單薄,就穿了件灰色衛衣,這深秋的晚上凍,他也不找個地方站,光禿禿地站在姜念家門口,仍風吹著。

“你怎麼在這?不冷嘛?”姜念忙下了車,走到凍得鼻頭髮紅的李尚禹面前,李尚禹眼神閃爍,對著姜念有些尷尬。

“陸哥叫我把車開來,我看你們還沒回來,就在門口等你們。”李尚禹吸吸鼻子解釋道,從兜裡掏出車鑰匙

“哎,你真是的,車開來鑰匙不放在保安室那就行了,何必自己在這等!”姜念有些抱怨道,拉著李尚禹就要往屋裡走,“進去坐坐吧,喝杯薑茶。”

李尚禹兩眼放光,剛想點頭,卻見陸欲凌走了過來,忙擺手道:“明天有個劇組還要去試鏡,我先走了!”

“誒!”姜念見李尚禹走得匆忙叫都叫不住,經過陸欲凌他才停下,恭恭敬敬叫了一聲陸哥便走了。

陸欲凌走上前,攬住姜唸的腰,垂眸道:“我也想喝薑茶!”

“茶你個頭!”姜念伸進陸欲凌的大衣裡,伸手擰了一把他的腰,疼得他眉頭蹙起,卻將他摟得更緊了。

“心疼了?我可沒叫他等著!”陸欲凌上前去開門,嘴上還不忘絮叨。

姜念瞟了他一眼懶得跟他廢話。

姜念最近留了個心眼,帶著手機去洗澡,她這手機還麼來得及買殼,進去放了一下衣服又出來,卻見自己手機旁又多了一隻一模一樣的手機。

“搞什麼啊!”姜念看見過,她之前沒接受陸欲凌給她的手機,自己花錢買了一隻,進店挑來挑去,最終還是買了陸欲凌送她的同款,連顏色也是一模一樣的。

不得不說陸欲凌十分了解她,陸欲凌的手機送不出去,就自己用了,裡面那隻手機估計是他的。

姜念抓了外面那一隻,進了浴室。

她邊刷牙邊開啟手機,看著兩人第一次看電影合照的介面,才知道自己拿錯了。

“故意的吧!”她剛想開門放回去,剛巧wx跳出一個彈窗。

“白沫沫。”她低聲念著備註名,心中突然一緊,經過複雜的一番思想鬥爭,她點開了兩人的聊天介面。

【欲凌,我來浙市了,有時間見個面嘛?】

13:49。

【抱歉,我知道你還在氣我當年跟了秦黎,但我真的很後悔,我來參加這個節目都是為了你,我其實已經跟秦黎離婚了,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嘛?】

14:45。

【如果你願意,我明天在晴空咖啡館等你。】

14:56。

姜念退出了兩人的聊天介面,進入通訊錄看新朋友那一欄,發現陸欲凌同意新增白沫是三天前的事了,具體哪天,微信沒有顯示。

微信訊息顯然是被刪除了一些,這有今天發的光禿禿的幾句話,而且這個wx號,姜念並沒有。

姜念盯著面前鏡子中的自己,彷彿有點陌生,她手腳冰涼,心中那點悸動瞬間如一攤死灰。

她腦中盤旋著季玥囂張嘲諷的話語,以及她問陸欲凌如果白沫沫那天來等他他是不是會和白沫沫在一起的場景。

年少時的悸動最難忘卻,她如此,陸欲凌也是如此。

做人不該這麼自私的,姜念。

她自己安慰自己道。

但她開門還手機的動作卻遲鈍又僵硬,她放下手機,又拿起自己的手機,重新進入浴室。

這個澡洗得有些漫長,漫長到陸欲凌都要敲門催促她。

她開門出去,陸欲凌覺得她神情懨懨的,跟在她身後問道:“你怎麼了?”

姜念搖搖頭,“來姨媽了。”

“嘖,肚子疼不疼,要不要我給你衝杯紅糖生薑水。”陸欲凌貼心問道,伸手要去抱她,卻被姜念躲開了,他蹙起眉有些不解。

“我來姨媽不會肚子疼。”姜念說了一句,便上床準備睡覺。

陸欲凌看了眼她,轉身出去,過了會端了杯生薑紅糖水進來,左手還拿了一隻熱水袋,走到姜念那邊的床頭,將糖水放下,掀起被子一角,伸手把熱水袋放到她小腹處。

“有沒有舒服點?”陸欲凌的手很大,足以蓋住她大半個小腹。

姜念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身子不自主地向後靠了靠,她沒來姨媽,只是不想和陸欲凌過密接觸。

即使她再安慰自己,她心裡也膈應。

但她不能問,不能問陸欲凌是不是真的要去,不能問他什麼時候加的白沫沫,不能問為什麼他還有個小號。

“喝點糖水?”陸欲凌抽出手來,都說女人到了生理期情緒會有點喪,以前姜念也是這樣,他能理解,也不計較她的突然冷漠。

姜念搖搖頭,轉了個身,背對著陸欲凌看著手機。

陸欲凌抿唇,心裡有些不悅,但也不敢表現出來,簡單洗漱了一下,進了被窩,面對面看著面無表情的姜念。

“怎麼了?真的難受?”陸欲凌放柔了聲音,挪了點過去,雙手搭在她小腹上,細細揉著。

姜念怕癢,放下手機,直往後縮,一個不留神,差點從床邊掉下去,還好陸欲凌伸手摟住了他,他將她一把樓了過去,像是抱小孩般,將她抱在懷裡,不容她拒絕地親了親她的眼角。

“念念,你知不知道7年前的今天,我們第一次見面。”陸欲凌像是想起什麼很久遠的事,連聲音都帶點飄渺的感覺,聽得姜念有點瞌睡。

她的腦袋埋在他結實的胸前,鼻尖縈繞著化不開的雪松味,她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虛虛環著,心卻皺巴巴的。

她閉上眼,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

一片黑暗的腦海中,開始下起星星點點的初雪,夾雜著溼冷的秋雨,像是點點白光,豁開了深處的記憶。

蘇市很少下雪,那年的雪卻下得極早,但雪還沒落到地上就化成了一灘水。

高中時期的姜念舉著一把新綠色的長柄傘,小心翼翼下著溼滑的臺階,紅色的圍巾將半張臉裹得嚴嚴實實的,在黑漆漆的校園裡倒是顯眼。

她走到走馬樓,就看到一條黑影立在廊前,插著口袋,望著閃著白光的天空,欲走不走。

姜念直直走過,卻被一聲清冷的男音生生叫住,“同學!”

姜念身子一愣,直挺挺地轉過去,見一個個子很高的少年衝進雨雪中,有些蠻橫地撞進她的傘裡,她嚇得一個踉蹌,險些摔進一旁的水坑中,是少年眼疾手快,伸長了胳膊拉了他一下。

一張一弛間,細細的雪松味漏了出來,嗅得姜念清醒了些。

“搭把傘!”少年伸手奪過傘,舉高了些,寬大的傘簷將兩人牢牢罩住,昏黃的路燈將兩人拉得很長,影子由深到淺,交織在一起。

姜念抬頭,只能看清那高挺的鼻樑和流暢的下顎線,他微微偏頭時,鼻中的痣若隱若現。

“你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的?”兩人並排走著,少年的聲音打破了初雪的沉寂。

“姜念,二(3)班。”姜念一一答著,思量著他是哪個班的。

“哦,那真有緣。”

少年輕笑,落入雨雪中,化作一抿水,潤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