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玥按照宋澈的吩咐,帶著一千兩白銀趕去了東城。宋澈起先還擔心這位女俠士嘴皮子不利索,不能將事情辦好,卻沒曾想才不到正午,林玥便趕回了蹴鞠城。

“啪!”她豪氣干雲往桌上拍下了兩張文案,傲聲道:“我還以為有多難呢!結果卻是從一個修繕水道的小吏手中得來的!真是白白冤枉了一千兩銀子!”一張文案是暗渠地圖,另一張則是工部批文。

“事情辦好了,花多少錢都不冤枉。”宋澈便就著暗渠結構圖,開始仔細研究起來——令他所驚歎的是,洛陽城下水道系統竟這麼宏偉,彎彎曲曲的渠道縱橫交錯,查德一看宛如巨大迷宮。

水道通常分為兩種,一種叫做

“暗溝”,另一種叫做

“暗渠”,前者相當於排水管,體積很小,直通流水不通人;後者則是過道,修得丈許高,空間比某些矮房還要大;通俗而言,暗溝是支流,暗渠為主流,城市雨水先入暗溝,再匯於暗渠,最後流入洛水。

既然暗渠四通八達,何不選一個位置,從地面打一口井,連線暗道從地底往城東碼頭靠近。

暗渠通常掩埋在地下兩丈深的,只要鋤頭掄得快,最多兩日便能挖通。

當天夜裡,宋澈利用司南,按照結構圖上的方位,在蹴鞠城以東七里外的一片空地標記下開鑿點。

次日開市,便請來一支打井隊,從標記點開始向下挖掘。反正給蹴鞠城修建排水道只是個幌子,且有工部批文在手,四下也沒人關注,宋澈專門搭了個棚戶,想怎麼挖便怎麼挖。

趁著挖掘的時間,宋澈又叫人去採購了些絲線、麻繩等物品,為下探暗渠做準備。

為了能快些見到皇帝,他還加快了洛超賽程,原本一日兩場改成了一日三場,在晚上加了一場。

如此一來,十日的預選賽,縮短至七日;十六進八,三日完成,八進四隻需兩日,冠亞季殿兩日,半個月之內洛超便能收官。

當夜二更時分。在打井隊的不懈努力下,掘地兩丈深,終於鑿開了暗渠。

宋澈雙倍支付了工錢,並囑咐他們明日再來修繕。若計劃不出意外,救下女眷們,還得從這裡出來,轉移一千多人,口子肯定要開大些才行。

“嘩啦啦……”趴在井口聆聽,依稀有娟娟水流。暗渠沒有人行道,僅是一條溝渠,近段時日洛陽也未曾下雨,應該不會太深,但終年不見陽光,水肯定不能幹淨,少不了蛇蟲鼠蟻。

宋澈點燃一支蠟燭,先吊下井口試探,蠟燭並未熄滅,說明有空氣流通。

蹴鞠城在城西,地勢要高於城東,水流呈緩降形態。為了能加快速度,宋澈將二十顆皮球綁在木板上,做了個小皮划艇,以划水的形式穿梭暗道。

為抵禦蛇蟲鼠蟻,他專程買了些硫磺;他將絲線一頭綁在井口,另一端綁在皮划艇上,如此一來,即便迷了路也可順著絲線返回。

“你下不下去?”做完最後的準備工作,宋澈望向身旁的林玥。林玥望著黑洞洞的井口,顯然有些忌憚,卻是嘆:“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

“放心吧,下面不會有鬼的。”宋澈扛著皮划艇,沿著木梯開始下井。進入暗渠,除了陰涼些外,並沒有想象中的潮溼與充滿異味。

古代下水道,通常不會拿來排汙,這些都是雨水。暗渠高不足一丈,寬有半丈,以青瓦堆砌,作個半圓拱形,前方黑洞洞地,不知通往何方。

宋澈用船槳先試了試水深,不足三尺,以一個成年人的身高,淹不及腰。

這樣的水深,小艇恰好適用。宋澈先將小艇扔下,隨之輕輕踏入中間,待保持好平衡後,在船頭點上一根蠟燭。

燭火實在有限,只照丈許方圓。這時,林玥也踏上了皮艇,她貼緊了宋澈背,握著寶劍東張西望。

“坐穩了,我們要出發了。”宋澈再點一盞河燈,輕輕放入水中。河燈順流而下,開墾光亮的同時預知危險。

宋澈用船槳一撐磚壁,皮艇借力遁入黑暗。宋澈左手握著司南,右手捧著地圖,一絲不苟地盯著前方,每拐過一個彎,他都要在地圖上標註一番,同時在牆壁上灑一抔石灰做標記。

“宋澈,你怎麼不說話了?這裡頭黑洞洞,怪滲人的。”林玥忍不住開腔。

那是你沒見過現代下水道,裡頭啥奇奇怪怪的生物都有。甚至有些罪犯為了躲避追捕,還會將下水道安家。

在外國更不得了,在下水道里開夜店蹦迪的都有。當然,這些事情宋澈肯定不能與這古代婆娘說。

宋澈說道:“我專心看地圖呢,這裡水道複雜,若是走錯一條,便有可能被排出去,到那時咱們便得喝洛陽河水了。”

“那你找到東城暗渠又該如何?是打算今夜救人麼?”林玥問道。宋澈搖搖頭,

“今夜只是來探明路線,救人還得從長計議。對方關押了一千名女眷,看守勢力必然不小。”沉默,沉默了片刻,

“宋澈,假設扳倒了賈家,你就要離開洛陽了麼?”林玥突然問道。賈家那幾個乾兒子,多半是跑不掉的,可賈太師在洛陽背景深厚,這一茬兒十有八九是搬不倒他的。

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後患如何?宋澈心裡也不知,但快些離開洛陽這是非之地,既能保自己的命,也能保她們的命。

他輕輕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那你還會回來麼?”林玥趕緊追問。宋澈回頭一笑:“我不會來,你就不能來找我麼?自古以來都是夫唱婦隨,可沒有婦唱夫隨。”林玥撇嘴:“可你卻是個婦唱夫隨的上門女婿。”

“我——”

“燈!”不等宋澈說話,林玥突然驚呼:“河燈!河燈不見了!”宋澈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呼嚇得不輕,他趕緊將船槳往牆壁上一插,止住了皮艇的前進。

正視望去,引路的河燈已然熄滅,前方只剩下無盡空洞。

“呼!”忽然一陣陰風襲來,船頭蠟燭戛然而滅!鬼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