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一直站在哨塔上用望遠鏡探望,直至夜盡天明時分,瞧見劉桐歸來,他趕忙下去相迎。

劉桐能安全回來,便說明此謀已生效一半。

“阿斯勒態度如何?”宋澈抓著劉桐的手問道。

劉桐錘了錘脊背,笑道:“他口頭上說不會通敵賣國,實則卻將信封塞進了懷裡,還請我吃了一杯酒,剛開始我還以為是毒酒,飲下之後才發現多慮了。”

“好!劉先生今夜辛苦,待來日凱旋迴京,我定親自與皇帝陛下為您討要功勳。”

“下官謝過軍師。”

……

往後三日,胡人又發動了兩次攻城,規模顯而易見縮小了不少。

胡人的部隊很好分辨,每個部落都有不同的旗幟圖騰,以往雄鷹部落總是衝鋒在前,而就近兩次攻城卻並未看到他們的部隊,很顯然阿斯勒的野心已經發酵。

宋澈趁熱打鐵,暗中放出訊息給奸細,說雄鷹部落有叛變之心。

果不其然,訊息才剛剛洩露,那奸細半夜便用大雁將訊息傳了出去。

宋澈站在哨塔上用望遠鏡看得一清二楚。

“將這些奸細通通抓起來,再多派幾名探子,時刻觀察雄鷹部落的動向,一旦敵營出現變故,咱們當機立斷,趁勢出擊!”

“是!”

……

六月初八,離間訊息傳出去的第二日,探子快馬回報告,雄鷹部落已拔寨往西北遷徙。

六月初九,亥時。

在確認雄鷹部落已退出戰場,宋澈大開石嘴城門,大軍呼嘯而出,兵鋒直指敵營。這是僵持近兩個月來,梁軍頭一次主動出擊。

“給我衝啊!”

子夜,兩軍開始交戰,炮火聲與廝殺聲在草原放肆迴盪。

胡軍攻城兩月無果,不論士氣還是狀態都遭到極大影響,再加之雄鷹部落退出戰場,他們的失敗似乎已成定局。

“報!姜將軍率軍衝鋒陷陣,僅憑一人一騎,便在萬軍叢中取四名敵將首級!我軍氣勢大盛!”

“報!我軍全線壓上,已明顯佔據上風!”

“報!敵軍丟盔棄甲,全線往西邊潰敗,姜將軍領騎兵沿路追殺,如同砍瓜切菜般,簡直是天降神兵,天下無敵啊!”

探子每隔半個時辰便飛馬回報軍情,是熱血沸騰!

當聽到敵軍潰敗時,宋澈在後方也坐不住了,當即便騎著快馬趕赴前線。

六月初十,黎明破曉。

走過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戰場,不禁讓人感慨此戰之慘烈,那似火朝陽也紅不過血色蒼茫。

當宋澈追趕到前線部隊時,梁軍已相繼攻下阿拉善與巴彥兩座城池。胡軍寥寥幾萬殘兵敗將,全都退回了大都。

“兄弟們,還有沒有力氣!”

“有!有使不完的勁兒呢!”

“好,胡國大都就在三十里開外,今日咱們一鼓作氣將它拿下!”

熱血已注入脊椎,烈火在心中燃燒,全軍戰意無窮無盡!

在巴彥簡單休整了一番,大軍雄赳赳氣昂昂,再度向西進發。

正午時分,兵臨大都西城門下。

從年初逃離時宋澈便許諾,總有一日他會帶著千軍萬馬回來報仇,如今時隔近七個月,他終於要實現了。

胡國大都城牆上,阿爾罕都已換上了戰甲,領著一幫殘兵敗將,做著最後的抵抗——站在梁人角度上,他的所作所為令人深惡痛絕,可以胡人的目光來看,他絕對是個忠君愛國的忠臣。

“阿爾罕先生,別的空話我也不說了,胡國崩塌已成定局,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開城投降,可保百姓平安。”宋澈呼喊勸降。

阿爾罕強硬回應:“廢話少說,在我們胡人的認知中便沒有‘投降’二字,我大都牆高五丈,堅不可摧,且六十萬百姓全民皆兵,城中糧草可用半載,你若有本事便來攻取吧!”

“阿爾罕先生。”宋澈大聲道:“你莫不是忘了,這堵西城牆,是我幫你們修建的,我能讓它堆起來,便有本事將它拆掉!”

聽此一言,阿爾罕臉色大變,他知道宋澈絕不會信口開河。

宋澈招了招手,大軍分道兩旁,三十門火炮推至陣前,他又指著城牆衝炮兵發令:

“城頭下三丈位置,左數十七格,右數二十三格,乃是此牆的承重梁,施工時我故意未將它填滿,保留了一條縫隙,所有炮兵聽令,瞄準我方才所述位置,給我使勁兒轟炸,直至倒塌為止!”

鋼筋混凝土結構的牆體,最大的弊端便是銜接不夠緊密,從而摧毀軸心便能將它炸開。

“轟轟轟……”

炮彈如雨轟向西城,先打掉牆皮,再打彎鋼筋,破壞整條承重結構,使得牆體搖搖欲墜。

阿爾罕面如死灰,他攀附著牆壁,雙眼恨得充血,衝宋澈大喊:“宋澈!我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便是將你帶回大都!”

他終於是喊出心中的怨恨,可惜時光一去不復返,世上沒有後悔藥。

“轟隆隆……”

看似堅不可摧的高牆,從承重軸往下坍塌,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阿爾罕與牆壕上絕大部分士兵都被掩埋在巨石與粉塵之中。

“大都城牆已破,進攻!”

“衝啊!”

梁軍如洪水般灌入胡國大都,燒殺搶掠都無所謂了,這本應是他們該得的戰利品。

宋澈騎著馬,慢悠悠走在最後,他來到城牆坍塌處,一眼便發現了巨屍砸得血肉模糊的阿爾罕,

搖搖頭,輕聲感嘆:“阿爾罕先生,你我都沒有錯,只不過各為其主罷了——來人。”

“軍師有何吩咐?”

“將他的屍體清理出來,入土為安,落葉歸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