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闆,你這麼做,是不想讓我活了麼?”

“呵……不然我抬口棺材來幹嘛?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甭管咱誰死了,都可以住進這口棺材!”

不愧是流氓出身,劉三兒將無賴耍得淋漓盡致,連一旁看戲的宋澈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稱讚。

“劉老闆,我不是不還錢,是……實在囊中羞澀啊,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小兒,最近藥店生意又不景氣……您看要不這樣吧,再多寬限幾日,我定將欠款籌齊還給你!”

老賴正常操作,先哭慘喊窮博取同情心,再借口拖延時間。

“你囊中羞澀啊?”劉三兒揪起王德順的衣裳,“這料子是錦布做的吧?這圍脖也是貂皮的吧?連我一個開賭坊的買這麼套衣裳都得斟酌三分,更莫說你一個開藥店的了;

你就別跟我面前裝了,來時我已經查過,你父母早在五年前便死了,你他娘膝下只有兩個女兒,卻有五名妻妾,昨天晚上還去紫薇閣尋歡作樂了……王老闆啊,你若是窮人的話,那杭州城內還有富人麼?”

王德順板下臉,冷聲道:“劉老闆是蘇州人,你或許不知道,天下錢莊的東家是我親戚,我找自家人借錢,你一個外人有何資格來討債?”

“早料到你會這麼說,那你瞧瞧他是誰?”劉三兒抬手指向人群。

宋澈手持一封契書,大步走出人群,衝王德順擠了個微笑。

王德順臉色大變,顯然認得宋澈。

“宋老闆……您……何時回來的?”

“我何時回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你得還錢,差一個子兒都不行。”宋澈敞開契書說道:

“前年五月份,你從天下錢莊借走一千兩,約定七個月後償還,每日利息為五毫錢,一個月一厘五毫,換算成銀子便是十五兩,七個月後本金加利息攻擊一千一百零五兩;

但約定到期後,你並未償還一分錢,那麼根據契書上約定,凡預期者,除了每日產生的利息外,另外還要加上每日一厘罰息,共計每個月四十五兩;

正常的七個月,利息為一百一十五兩,逾期後的利息與罰息為四百五十七兩,外加上利滾利,今日你必須連本帶利償還一千八百三十六兩。”

“我才借一千兩,你讓我還一千八百兩!你們天下錢莊的心也太黑了吧!”王德順怒喝。

“少他媽惡人先告狀了!”劉三兒破口大罵:“你若是按照約定還款,最多也就一百來兩,自己不按時還錢當癩子,產生了違約金怪得了誰?”

“宋老闆啊!”王德順抱住宋澈胳膊,“藥材生意這兩年真不好做,你就再寬限些日子吧?老太君是我表姑媽啊,令丈母孃也是我表姐,咱真的是一家人,若是一口氣還了兩千兩,我們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風啊!”

打感情牌?

在宋澈這兒可行不通!

“這樣吧王老闆,今日我也不為難你,”宋澈從袖中摸出一封契書,遞上前說道:“最近我天下錢莊推出了一個‘最低還款’的專案,可按照借款的一層進行還款,還款週期為一個月,換了之後便不會產生罰息,但每日還是會按照五毫利息進行計算,多出的錢加入下個月的還款額。”

王德順接過契書端詳了好一陣,試問:“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月我只用還一百八十兩,剩下的一千六百多兩下個月再還?”

宋澈說道:“今日是十月三日,到下個月還有三十日,你這個月需要還一百八十三零六百文錢,剩下的一千六百五十二又四百文錢,每日按五毫收取利息,一個月便是二十四兩零八百文的利息,加起來一共是一千六百七十七又四百文錢,以此類推。”

“宋老闆,欠的這一千八百多兩,我分六個月還行不行?這都已產生八百多兩利息了,再這麼算下去,全還完這筆錢我至少給兩千兩呢!”

“不好意思,本錢莊目前暫不支援賬單分期,可能今後會有,但目前沒有,”宋澈堅決否定,又道:“王老闆,若不是看在你我還有些親戚關係的份兒上,最低還款我都不讓你,且我告訴你,你的信譽已被我錢莊記錄在案,還完這筆錢後,你包括你的家人,都甭想再在我錢莊借錢了。”

王德順長嘆一口氣,事到如今也無話可說,簽下了契書,按最低還款交了銀兩,劉三兒這才叫人抬走了棺材。

“姑爺,您這最低還款真夠厲害啊,對客人而言可減少還款壓力,對咱們而言,每月都還能吃利息,他一直欠款,咱便一直有利息,這要是借款的人多了,咱就算不幹活兒,在家坐著都能數錢呢,等回到蘇州後,我也將這最低還款的業務給辦起來!”

一路上劉三一個勁兒豎起大拇指誇讚。

宋澈卻在內心暗歎,其實搞借貸這種業務吧,雖說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多多少少有點兒背良心。

“這種事咱們心知肚明即可,不值得誇讚……還有,最低還款推出後,貸款客人肯定會越來越多,你方才收債的那股子勁兒很不錯,我尋思著專門成立個‘催收鋪子’,由你找人併兼任掌櫃,工錢我來出。”

“哎呀……那那那太好了!多謝姑爺賞識抬舉!”

“但我事先說好,不許找那些不務正業的地痞流氓,討債時可以適當用些手段,但絕對不能動手傷人,懂了麼?”

“姑爺您放一百個心,對付欠錢不還的老賴,我只會比他更賴!等我賴久了,他不耐煩了,自然而然便會還錢了。”

“吶,這個便叫做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