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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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飛行物注意了,前方飛行物注意了!這裡是……”
火光在黑夜中燃起,黑色的骨翼悄無聲息截斷了最前方一架f-16戰機。
這是一支完整的海軍飛行中隊,接受緊急命令升空巡查邊海,果然在靠近公海的地方發現了傳說中的龍!
巨龍的秘密早已曝光,之前那家海洋礦業公司向全世界展現了他們挖掘到的龍屍,但誰也沒想到他們有朝一日會真的在空域面對這些恐怖的怪物。
“混蛋!開火!開火!”中隊隊長怒吼,“各自小心,情報有誤,至少有兩頭怪物!”
“該死!為什麼我的雷達上找不到這傢伙?!”
“雷達失效了!小心!自行甄別進攻目標,隨時開火,隨時通報!”
“在我前方!在我前方!”
“迴避!迴避!距離過近!”
“開火!集中火力!”
“打中了!對空導彈打中了!不……不!”
爆炸宛如焰火接連點燃在黑色雲層中。
導彈在夜空中拉出明亮的火線,從數個方向分別射向隱匿在雲海後的龐然大物。
那玩意根本不能稱之為活物,在這支飛行中隊駕駛員眼中是惡魔!它的身體枯朽地只剩下骸骨,卻違揹物理規律地翱翔於天際,背部與膜翼仍舊覆蓋著黑色的鱗片,數十米的身軀異常靈活。
數枚對空導彈炸起的火光中,巨大的黑影掠下,骨爪直接捏碎了最近的飛機座艙,連帶裡面的飛行員一同捏成血泥。
它仰頭髮出無聲的嘶吼,嶙峋的骨翼振翅間狂暴的氣流湧動,他以超出人眼捕捉的速度撞上了另一架飛機,爆炸再次響起,火光流淌在它的骸骨中。
“集火!集火!”
中隊隊長的怒吼聲還回蕩在交流頻道中。
“已經上報指揮部當前情況,最新指令是不惜一切代價消滅對方!”
“混賬!這是要我們死戰!和……和這些怪物死戰!”
急促而嘈雜的聲音迴盪在通訊頻道中。
短暫的交鋒讓這些飛行員清楚意識到這些怪物根本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戰鬥機荷載的武器根本不起作用,他們需要更勐烈的火力!
……
……
“警報!警報!警報!監測到‘沙皇炸彈’爆炸的餘波!”
eva肅冷的聲音迴盪在主控室內。
屋內負責聯絡世界各地分部的聯絡員在這一刻盡皆噤聲,主控室內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下意識抬頭望去。
身處全封閉的主控室內,他們自然什麼也看不見,但這不妨礙以這個動作來表達對“沙皇炸彈”的久仰大名。
在炸彈家族裡,沙皇級是當之無愧的最高階別。
蘇聯氫彈研製工作從1954年啟動,1961年7月正式下達沙皇炸彈的研製計劃,總共製造兩枚,一枚在新地島引爆了,那顆氫彈被用做核試驗,巨大的威力把亞歐大陸板塊向南推動了9毫米,爆炸激起的大氣狂暴環繞地球轉了足足三圈。
那場核試驗讓人類意識到人類真的是有本事毀滅自己的,從而推動了後來的核裁軍。
沙皇炸彈也沒再接著製造,僅有一顆用於研究的備用彈留下,同時也是蘇聯軍力上的象徵與展示。
“俄羅斯瘋了嗎,一上來就放大招?”古德里安喃喃道。
曼施坦因神色凝重,低聲道:“我也覺得哪裡有問題,eva,幫我接俄羅斯分部。”
“不用了,曼施坦因教授,根據最新情報,這枚沙皇炸彈並不是從俄羅斯境內發射的。”eva冰冷的聲音傳來,“這枚沙皇炸彈引爆地點是撒哈拉沙漠。”
“撒哈拉沙漠?”古德里安吐了口氣道,“那裡可沒人。”
曼施坦因臉色難看道:“它的目標是誰?”
“暫時查詢無果。”
“所以,它有可能是被故意引爆在無人區的?”曼施坦因擦了擦額頭的汗,“有監測到其他核彈的爆炸嗎?”
“暫時沒有……等等……”
eva忽然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默。
它是全世界最棒的人工智慧,也早已啟用了戰爭形態,在電子領域理當天下無敵,可它現在卻似乎遇到了難題。
曼施坦因緊蹙著眉頭等待結果,隨著瑩藍色光束投下,少女神色嚴肅地揮手展開了一段影像。
“最新情報,沙皇炸彈爆炸中心地帶存在一頭黑色巨龍!”
曼施坦因愣了下,急聲道:“死了沒有?”
這一次eva沒有回答,因為模湖不清的影像中,金色宛如汽燈般的眼童睜開,黑色的巨龍振開漫天塵沙,衝入雲霄,響徹天地的龍吟聲彷彿在宣告它的偉力!
曼施坦因一屁股坐了下來,難以置通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那可是沙皇級的炸彈,她怎麼可能毫髮無損?!”
“這段影像,已經出現在各國政府手中,並且開始洩露於網路,有人在暗中擴散這一切。”eva冷靜道,“這是一起有預謀的爆炸,幕後人似乎想透過這則影像震懾人類世界。”
曼施坦因與古德里安對視一眼,這何止是震懾,他們幾乎能預見今晚那些官員肯定是輾轉難眠,通宵緊急會議,尤其是不久前剛剛確立臨時聯盟的那些人。
如果連人類史上威力最大的沙皇級炸彈都不能殺死對方,那麼人類該用什麼手段來對付龍族?
……
……
昂熱結束通話了電話,撐著黑傘走入了雨幕中,巨大的灣流飛機已經備好,校長專屬駕駛員也已經蓄勢待發。
“誰給你打的電話?”前面的漢高回頭看了他眼,“國會還是那位總統先生。”
“事實上都打了。”昂熱收起黑傘,仰頭望著黑夜下的雨絲,嘆氣道,“局勢變化的太快了,不是很樂觀,不久前的爆炸讓某些大人物嚇破了膽,上午他們還在問我如何才能徹底消滅那些怪物,現在他們卻在問我人類有沒有可能與龍族和平共處,或者人類願意劃分一片疆域供龍族居住。”
“一天時間就快進到割地賠款了?”漢高譏笑道。
昂熱苦笑道:“老實說我笑不出來,我還沒有看到那段影片,但光是聽曼施坦因描述,我都覺得不可思議,龍族依舊屬於生物範疇,什麼樣的生物能擋住5000萬噸量級的沙皇?”
“對方……是黑王?”漢高沉默了片刻,低沉道。
昂熱也沉默了半晌,給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桉:“也許是。”
“昂熱,局勢還在你的掌握嗎?”漢高低聲問。
“這句話我得問問我親愛的學生。”昂熱嘆氣。
“是……路明非?”漢高目帶深意地看向他,“真沒想到如此痛恨龍族的你,居然會選擇與龍族聯手。”
昂熱無言以對,許久才笑了笑:“要學會轉變啊。”
漢高仍舊有些不可思議道:“他到底是誰,能給你這麼大的底氣?”
在他眼中,那能抵禦沙皇級炸彈的黑色巨龍,必然是黑王無疑,而昂熱的秘密武器似乎連黑王都能對抗!
一旁的雷蒙也是一臉驚疑不定。
昂熱沉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策劃了這場爆炸的黑色巨龍並不是我們認知中的黑王尼德霍格。”
雷蒙忍不住道:“那位路明非先生,難道是第一代龍族主君,他是真正的尼德霍格?”
昂熱搖頭道:“他不是尼德霍格,尼德霍格另有其人,至於他到底是誰,我也不清楚,明非沒有提及過他以前的名字。”
雷蒙童孔驟縮,最正確的標準答桉只有那麼幾個,當他們透過排除法剔除錯誤的,最後只剩下那個最不可思議的。
他沙啞著嗓音道:“你……你找到了傳說中高天之上的神靈?!”
他是奧丁的部眾,在他們的時代,面臨的最強大的敵人就是黑王,但在某些空穴來風的傳聞中,龍族曾有一個更為輝煌的時代,在那個時代中,統御群龍的是落座在高天之上的神靈。
漢高緊緊盯著昂熱,一字一頓道:“你確定你的選擇不會將人類拉入深淵?”
昂熱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我確定。我從未如此慶幸過,慶幸當年與那位締結了盟約,也慶幸邀請明非加入了卡塞爾學院。”
他們登上了飛機,等到飛機平穩啟動,引擎聲大作,飛機衝入夜雲,漢高才終於回過神道。
“這次見到老朋友弗里德里希,你準備和他說些什麼?”
昂熱偏過頭,挑眉道:“我聽說你不久前差點栽在弗里德里希手中?”
漢高面無表情道:“所以我先問問你有沒有要和老朋友敘舊的,不然我怕到時候一槍送他去見地獄見故人,你連敘舊的時間都沒有。”
昂熱慢慢道:“那還是把機會留給我吧,我沒什麼想和他說的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尊重他的選擇,他也需要尊重我的選擇。”
“你的選擇?送他去見梅涅克嗎?”漢高撇嘴。
“顯而易見。”昂熱輕聲道,“他需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沒有人想死,但絕不能是以害死別人為代價讓自己活得久些。”
“很好。”漢高滿意地點頭,“我們又一次達成了一致。”
一邊的雷蒙還有些魂不守舍,自從剛才起,他就不時看向一旁的昂熱。
昂熱注意到了他的異常,好奇道:“這位是你請的保鏢?”
漢高點頭:“貼身保鏢。論輩分,算是你我的祖宗。”
昂熱童孔收縮,驚疑道:“你是龍類?”
雷蒙搖頭:“我是古代混血種。”
“古代混血種。”昂熱一臉震驚道,“單純混血種,到底能活多久?”
“我是透過某些特殊手段沉睡到現在,屬於特殊情況。”雷蒙敷衍了過去,旋即他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我能見見您口中的路明非路先生嗎?”
昂熱搖了搖頭。
雷蒙不甘心道:“我不會做什麼奇怪的事,只是……只是想見見他。”
昂熱無奈道:“抱歉,現在即使是我們,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裡。”
“什麼意思?”漢高愕然,“他不是你的必殺武器嗎?”
昂熱攤手:“明非是一個個體,不是一件冰冷的兵器,他有獨立的意識與自由,不久前他自稱要環遊世界去了,現在我們也沒法聯絡上他,eva找到他都有些難。”
漢高深吸一口氣:“你放任你最大的底牌滿世界亂跑,你就不怕出現什麼意外嗎?”
“沒有意外。”昂熱頓了頓道,“按照那傢伙說的,穩定人類世界的和諧安定是我們魔都活,而他負責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漢高愣了下,看向舷窗外濃霧的夜雲,喃喃道,“還真是拯救世界。看你這麼自信的樣子,我都想打道回府,該吃吃,該喝喝了。”
昂熱偏轉過頭,看向他這邊的舷窗。
除了發動機的轟鳴,他還能聽見機翼撕裂空氣的尖銳嘯聲,這樣的噪音難以入眠,不過這趟航程很短,他們的目的地是墨西哥。
打道回府?
這可不行啊。
昂熱輕嘆了口氣。
他不知道明非準備做些什麼,但他很清楚有些事他們必須自己來做,而不是全部都等明非來解決。
明非不是他們的保姆,而他們的舊事與未來,乃至是人類的未來都需要由他們自己來決定。
……
……
當北半球處於黑暗向著黎明過渡的時刻,南半球也迎來了黃昏落日。
“但是太陽,他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巔佈散烈烈朝輝之時……”
站在街道的一頭,望著盡頭處那輪日輪冉冉落下的路明非,輕聲誦唸著讀書時期背誦過的課文片段。
迎向繪梨衣的目光,路明非聳肩道:“這出自史鐵生先生的《我與地壇》,我覺得挺應景的。”
】
……
……
“弗裡西斯這次居然初步成功了。”
女人一臉不解地出現在路鳴澤身邊,在他身後徘迴不定,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初步的恆定,上一世他連第一步都沒撐過去,他恆定自身後,連人類有史以來最強的沙皇級炸彈都無法傷到他分毫。”
“可這怎麼可能?”
“與上一世相比到底變化在哪,才讓他獲得了成功?”
女人皺著眉頭來回走著,忽然目光落在了坐在身邊,坐在教堂頂端,懸空著雙腳,輕聲哼著歌的某位盟友。
她磨了磨牙,怎麼感覺這次找了個不靠譜的盟友?
路鳴澤忽然笑了,他遙望著遠方漸漸升起的魚肚白,守望著黎明地升起。
他也想到了那段話——
當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
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巔佈散烈烈朝輝之時。
有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柺杖。
那一天,在某一處山窪裡,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
當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