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月明星稀。

此時,一場盛大的篝火晚宴,正在血熊島的南海岸召開。

以安德烈、血鯨領主為首的五萬多名聯軍戰士聚在一起,圍著篝火載歌載舞,吃肉喝酒,熱烈歡慶著今天兩場戰役的大獲全勝,豪邁的爽朗笑聲在海灘上此起彼伏。

圍攻血熊島的戰役勝利,讓血熊部落的名字,徹底消失在了惡魔海之中。

血熊部落,不復存在了。

至於這個惡魔海的昔日霸主,近百年來透過劫掠、交易等各種方式收集而來的海量財富,如今則是歸聯軍所有。

安德烈遵守了自己一開始的盟約承諾,將血熊部落的所有財富,全都按照各個部落的軍功大小,按比例分配給了聯軍的各個部落。

其中血鯨部落出力最多,軍功最大。

所以血鯨部落,自然也是拿走了最多的財富份額。

畢竟,血熊領主雖然是安德烈一個人殺掉的,但血熊部落的頂級強者可不止血熊領主一個,血熊部落的其他幾個頂級強者,都是血鯨領主帶人解決的,所以血鯨部落拿最多的財富份額,確實相當的公平合理,沒人會有意見。

值得一提的是,血熊部落覆滅了,但原先的血熊族人,倒也並不是全都死光了。

那些不願投降的血熊族人,自然是被處死。

但那些願意投降、願意臣服的數千名血熊族人,則是在安德烈的命令下得以倖存,並且不是以“奴隸”的身份,而是以“血鴉族人”的新身份。

戰爭結束後,血熊部落剩餘的所有活人,都歸血鴉部落所有,這也是安德烈一開始就跟聯軍說好的,血鴉部落雖然不要錢,但是要人。

其實,惡魔海這些年來發生的部落吞併戰爭不在少數。

但敗方部落的族人,通常都會淪為勝方部落的奴隸,一輩子都要活在屈辱之中,幹最髒最累的活。

可安德烈沒有這麼做。

他沒有將那些倖存下來的數千名血熊族人貶為奴隸,而是賜予了他們新的身份——血鴉族人。

他的這個舉動,讓很多島民思緒萬千。

安德烈獨自斬殺血熊領主的驚人壯舉,向島民們展示了他的強大。

而他在戰爭結束後,將血熊部落的所有財富,都分配給了其他聯軍部落,自己卻絲毫不取的舉動,則是展示了他的無私。

至於這個“賜予血熊族人新身份”的行為,則是展示了他的仁慈——這是一個對半魔人島民來說,相當罕見的品質。

強大、無私、仁慈。

這就是安德烈透過一場圍攻血熊島的戰役,向所有島民們所展示的領袖品質。

“來!安德烈,我敬你一杯!”

篝火晚宴的中央位置,

血鯨領主坐在石頭上,將手中的木質酒杯高高舉起,朝坐在他正對面的安德烈朗聲笑道。

“還有我!”

“安德烈陛下,我也要敬你一杯!”

“就是就是,來!大家一起!這一杯,敬我們的王!”

“……”

周圍的52個部落領主,紛紛拿起酒杯。

“乾杯!”

獨臂的安德烈,笑著抬起僅剩的一隻右手,拿著酒杯跟周圍的領主們示意,然後率先仰起頭,一飲而盡,直接乾了杯中的烈酒。

包括血鯨領主在內的領主們紛紛豪飲。

“哈~”

血鯨領主放下酒杯,抬手抹掉鬍子上的酒水,然後感慨地看著安德烈,“說實話,在今天之前,我是真沒想到,你小子居然真的能憑一己之力,幹掉那頭瘋熊,太猛了!今天之後,我算是徹底服了你小子了……哦不,不對,不應該這麼叫,我失禮了,我應該叫你‘陛下’才對!”

講到這裡,血鯨領主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站起身,鄭重其事地朝安德烈說道:“陛下,我再敬你一杯!這一杯不是為了慶祝今天的勝利,而是為了表示我的態度!您,確實有資格當我們所有人的王!”

說罷,血鯨領主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是麼?”

安德烈坐在石頭上,輕聲道:“可是,按照約定,我們大家的聯盟關係,只在圍攻血熊部落期間生效,而現在血熊部落已經不復存在了,也就是說,聯盟關係也要解除了,既如此,我也不再是什麼‘王’了。”

“不!不能這樣!”

血鯨領主環顧左右,看著坐在四周的一眾部落領主們,沉聲道:“今天,我們大家齊心協力,滅掉了血熊部落,殺掉了血熊領主這個活祭同胞的人渣,按理說,這本該是一場值得開心的大獲全勝,可是,教廷走狗卻忽然出現,直接屠殺了我們的兩萬多名同胞!這份血仇,我們必須得報!”

“對!”

“必須得報!”

“我們要一起殺回內陸報仇!”

“……”

血鯨領主此言一出,周圍的領主們紛紛附和,皆是義憤填膺,怒氣衝衝。

“大家聽我說。”

安德烈站了起來,看向眾人。

領主們隨即安靜下來。

“內陸,也是我們的家鄉,我們的故土!”

安德烈的銳利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領主,沉聲道:“我們當然要重回故土,但這件事急不來,歸根結底,我們島民的實力還是不如教廷,今天的那一群教廷海軍,應該也能讓大家認清差距了。”

“那是他們偷襲!”血鯨領主怒道,“我們剛打完血熊部落,都還來不及休息恢復,他們就忽然偷襲,這才導致我們一下子就落入下風,若是準備充分的話,以我們的實力,哪裡會怕那群狗日的混蛋?!”

“就是就是!”

“沒錯!”

“他們要是不搞偷襲的話,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

“……”

領主們紛紛附和,情緒皆是憤怒激動。

“可是,那群海軍,也並非教廷的全部實力。”安德烈緩緩說道,“教廷的真正主力軍,還是駐守在內陸,雖然那群海軍今天確實是偷襲取巧,但如果算上教廷全部主力的話,那即便是不偷襲,我們也很難是對手,而如果我們真的要反攻內陸,那屆時要面對的,就是教廷的所有軍隊。”

“然而,那群海軍已經死光了啊。”

一名領主說道。

“對啊,陛下,那群海軍的全軍覆沒,對教廷絕對來說是重大損失,少說也能削去他們五分之一的軍事力量,甚至更多!”

另一名領主大聲道。

“而且我們還有那位齊臨大人!”一個領主激動地說道,“他那時候殺得有多瘋狂,你們都有看見吧?簡直就像魔神降世一樣強得無可匹敵!見誰殺誰,上百個教廷大祭司都攔不住他,一斧子下去整艘戰船都爆了!如果有他助陣的話,我們反攻內陸擊潰教廷的勝算會更大!”

“就是就是!”

“只要齊臨大人願意加入我們的軍隊,我們就一定能贏!”

“額,話說他人呢?”

“對啊,好像都沒看見他。”

“他沒來晚宴嗎?”

“……”

領主們左顧右盼,試圖在附近的沙灘上找到那位“魔神”的身影,然而他們並沒有找到。

“齊臨確實沒來參加晚宴。”

安德烈轉過頭,遙望血熊島的一處山崖,輕聲道:“他說,他需要一個人安靜安靜。”

……

……

明月高懸。

齊臨獨自一人,坐在山崖邊緣,渾身都籠罩在皎潔的月光之下。

他望著眼前的系統面板,怔怔出神。

【經驗值:3785119/26700】

【剩餘屬性點:0】

【你已可進行升級!】

好多經驗。

378萬點經驗值……

即便是四階的戴爾和那些四階的教廷祭司,每個人也就只能給他提供1萬點經驗值而已。

而這一批教廷海軍之中,四階的教廷祭司總共也就100人,就算齊臨把他們一個不漏地全殺了,也只會獲得100萬點經驗值。

但他現在積攢的經驗值卻有378萬之多。

這足以說明,白天的時候,除了戴爾和那些四階的教廷祭司之外,他還殺了更多的教廷海軍,至於這裡邊有多少四階,多少三階,多少二階的……那就數不清了,齊臨現在也根本沒什麼印象。

他試圖回想白天的殺戮過程。

但記憶一片模糊,再怎麼努力回想,也只能回憶起一片猩紅的血色。

“在想什麼?”

忽然,安德烈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齊臨關掉系統面板,回頭望去。

只見安德烈纏著一身繃帶朝他走來,而空空如也的左肩位置明顯鼓起,似乎在繃帶裡邊塞了什麼東西。

“先前我聽人說,你的左臂還能再長出來?”

齊臨問道。

“對。”

安德烈點點頭,來到齊臨身旁,跟他並肩而坐,然後輕笑道:“草藥什麼的都塞好了,按照醫師的說法,以我的體質,估計再過個十天半個月的,一條新的左臂就能完全生長出來,至於有沒有原來的好用,那就只能到時候再看了……總之,我沒什麼事,反倒是你,齊臨,你現在怎麼樣了?”

“我?”

齊臨一愣,然後搖搖頭,“我沒怎麼樣啊。”

“我聽說你心情不太好?”

安德烈看著他,輕聲問道:“我從湯昊元先生那邊得知,今天是你第一次上陣殺敵?”

“嗯。”

齊臨低著頭,應了一聲。

“我第一次上陣殺敵,是在13歲那年。”

安德烈仰起頭,望向夜空之中的點點星光,眼裡逐漸泛起幾分追憶之色,“其實也算不上什麼上陣吧,那時候,我跟著父親他們,前往惡魔海深處追殺一個犯人。

那傢伙原本是我們血鴉部落的一名祭紋師,就是專門幫人銘刻祭紋的。

但是他因為私人仇怨,而謀殺了大巫祝的小兒子。

他殺完人之後就畏罪潛逃了,等屍體被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徹底逃離了血鴉島,不知所蹤。

但我們可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

畢竟那混蛋殺的可是大巫祝的子嗣啊,所以我父親在第一時間就向惡魔海的所有部落,釋出了重金懸賞。

很快,就有其他部落的人,向我們提供了他的線索情報。

父親根據線索,帶著我們一路追殺過去,最終在一座孤島上邊找到了他。

我父親將他打至重傷,然後將戰斧遞給了我,要我砍掉這個混蛋的頭。

父親說我從小是大巫祝一手帶大的,而這個混蛋殺了大巫祝的子嗣,所以於情於理,都應該由我來動手,父親那時候還說,我長大了,也是時候該見一見血了。

於是,我的第一次殺人,就這麼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自那以後,我經常上陣殺敵,時至今日,死在我手上的敵人已經有……額,好吧,其實我壓根沒數過有多少人。”

安德烈說到這裡,笑著看向身旁的齊臨,“知道我為什麼不數嗎?因為不重要,我從未殺過什麼無辜之人,我殺掉的那些人,都是敵人,既然是殺敵,那就沒必要有什麼心理負擔。

而今天,齊臨,你今天的殺敵更是關鍵。

那群教廷海軍是敵人,你不殺掉他們,他們就會殺死你、殺死我們所有人,所以你只能選擇殺掉那群教廷海軍,既如此,就更加沒必要有什麼心理負擔了。”

“原來你是特意過來開導我的……”

齊臨抬手抓了抓滿頭白髮,然後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謝謝,安德烈,我明白這個道理,但其實讓我心煩意亂的,不只是這件事,更主要的,還是失控。

我殺死那群教廷海軍的時候,完全處於失控狀態,也就是俗稱的殺紅了眼。

我現在甚至都回想不起來我的殺敵過程。

說實話,我很擔心在將來的某一天,我會在這種狀態下,誤傷到我親近的人,這才是讓我最最憂心的……”

“這樣麼。”

安德烈聽得此言,眉頭頓時皺起,“我們體內的血魔血統,確實有機率會導致我們在殺戮的時候失去理智,我的一個叔父,就是因為殺戮失控而瘋掉的……嗯,通常來說,這種情況只能用藥物來控制,這樣吧,齊臨,我們明天一早就啟程,返回血鴉島,到時候,我跟大巫祝說說這件事,請他幫你搞點藥吃一吃。”

“嗯,那就多謝了。”

齊臨強顏歡笑著抬起手,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沒有拒絕這位年輕領主的好意。

但他心中對此並沒有報多大期望。

血魔血統?

吃藥?

不,他的情況更嚴重。

導致他失去理智的,可不止血魔之力一種,還有蠻魔之力、翼魔之力、心魔之力、雷魔之力……而且,等他的實力越來越強,吞噬的惡魔越來越多,會影響他精神狀態的惡魔之力也會越來越多。

面對這種情況,安德烈這群島民的藥物能有多大效果?

就連藍星聯邦專門針對惡魔使開發的精神療愈藥物,在這方面的效果都相當一般,更別提島民們的藥了。

嗯,說起藍星……

他們還能回藍星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