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

齊臨聽完大巫祝的這段描述,算是稍稍安心了,“也就是說,被那個黑色巨爪……額,黑色血魔盯上,其實並不會有什麼壞處了?因為它似乎壓根什麼也做不了的樣子。”

“確實。”

大巫祝點點頭,然後補充道:“不過,根據古籍記載,它偶爾會在初代大巫祝和前任大巫祝睡覺的時候,進入夢境找他倆聊天,就算說不出關鍵資訊,但也能聊些有的沒的。

只是有一點需要注意。

這個黑色血魔的狀態,似乎是越來越不穩定的。

因為根據初代大巫祝的記載,黑色血魔在找他聊天的時候,脾氣都很溫和,還時常跟他聊起地獄和其它異世界的一些趣事,在初代大巫祝的筆下,這位黑色血魔是個很有學問、很儒雅的智者,初代大巫祝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但是到了前任大巫祝的時候就不同了。

在前任大巫祝的筆下,黑色血魔是一個脾氣暴躁,喜怒無常的神經病,經常進入他的夢境嬉笑怒罵,還總是擾亂他的夢境,讓他做噩夢,這一點深深困擾著前任大巫祝。

想想其實也很合理。

被鎮壓了成百上千年之後,任憑何等儒雅的智者,估計都會被逼瘋的吧?

總之,這個黑色血魔瘋沒瘋不知道,但前任大巫祝是真的快被它搞瘋了。

天天晚上做噩夢,誰受得了?

最後,前任大巫祝只能效仿內陸那邊的法師,徹底用冥想取代睡眠,從此,除了偶爾要進行預知夢占卜之外,他這輩子就再也沒睡過覺,常年倚靠冥想來恢復精力。”

“……”

齊臨聽到這裡,表情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所以他不能睡覺了?

靠!

別啊!

冥想,是一種用於壯大精神力的修煉法。

可問題在於,齊臨本身的修煉天賦極差。

他連續冥想一兩個月的修煉效果,可能都不如亞當、黛茜這種天才冥想幾分鐘來的效果強,所以對他來說,有那個冥想的時間,還不如拿去多學幾個實用性的魔法或者戰鬥技巧。

再者說,有加點系統在,齊臨更加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壯大精神力這種事情上面。

正因如此,齊臨自從穿越以來,就幾乎沒怎麼冥想過。

但冥想並不難,這就是一種很簡單的修煉方法而已,所以他當然也是會的,如果有必要,他當然也可以用冥想來取代睡眠,甚至從修煉方面來說,冥想取代睡眠,是一種更好的修煉方式。

但這絕對是一種更差的生活方式。

因為,睡覺比冥想更爽。

冥想一晚上,雖然也可以恢復全部精力,但是在心理層面,並不會感覺自己休息了一場。

而睡覺就不同了。

一覺睡到自然醒是很爽的,那種心理層面的爽感,可以說是秒殺冥想。

所以,如果被黑色血魔盯上,就代表從今以後不能再睡覺的話,那齊臨絕對是要罵街的。

“每次入睡,都會被黑色血魔搞成噩夢嗎?”

齊臨想到這裡,忍不住朝大巫祝追問一句。

“倒也不一定。”

大巫祝想了想,說道:“前任大巫祝的記載裡邊,也提到過這一點,說是黑色血魔並不是每晚都來攪亂他的夢境,但這種隨機感也很折磨人,因為久而久之,你就會害怕入睡,害怕今晚一閉眼,就有可能又要做噩夢了。”

“……”

齊臨無言以對。

“就沒有其它解決方法了麼?”

坐在旁邊的安德烈聽到這裡,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有,至少我們血鴉部落的古籍裡邊沒有記載。”

大巫祝輕輕搖頭,說道:“咱們血鴉部落的歷史上,曾經看見過那個黑色血魔的,也就只有初代大巫祝和前任大巫祝,而初代大巫祝並沒有在書中留下過什麼解決方法,事實上他並沒有遇到這個問題,至於前任大巫祝……他終生都飽受這個困擾,若是有解決辦法的話,他也不至於一輩子都用冥想替代睡眠了。”

“哦?”

齊臨聽完這番話,卻是聽出了些許言外之意,“大巫祝,你的意思是,血鴉部落之外,或許有人能解決?比如血鯨部落和血熊部落?”

“也許。”大巫祝說道,“擁有心靈感知能力的人,血熊部落和血鯨部落的歷史上也出過幾個,所以他們部落的古籍之中,對黑色血魔的事情肯定也有所記載,但三大部落之間的交流不算密切,甚至可以說是有世仇,所以除了必要的物資交易之外,我們之間很少進行溝通交流。”

“聽上去島民們似乎也不太團結。”

齊臨表情古怪,遲疑道:“其實,在面對教廷的排擠之下,我認為惡魔海的島民們應該更加團結一些的……”

“說得容易,做起來難。”

大巫祝嘆了口氣,無奈道:“上百年前,我們的先輩剛被教廷從內陸趕到惡魔海的時候,一開始還是團結的,但很快就由於各種資源分配的問題,而產生了無法調和的摩擦,然後就是分裂,分為一支支部族,在惡魔海之中求生。

最終一大部分人死在了海上。

另一部分活下來的,比如我們血鴉部落和血熊部落、血鯨部落等部落,也在長達百年的時間內,因為各種各樣的生存資源問題,而跟其它部落結下仇怨,代代累積下來,已然形成世仇恩怨。

我們血鴉部落和血鯨部落還好,但是跟血熊部落的世仇恩怨最為嚴重,如今只是處於暫時停戰的和平期而已,稍有動亂,就會再燃戰火。”

“……”

大巫祝講到這裡,旁邊的安德烈眼神陰沉,雙手緊緊攥成拳,指節咯咯作響。

“嗯?”

齊臨看了安德烈一眼,然後從凳子上站起身來,“行吧,那就這樣,關於黑色血魔的事情,我後續會注意,多謝大巫祝的講解。”

“無妨。”

大巫祝輕輕擺手。

“大巫祝,晚上部落要開宴會,您來嗎?”

安德烈見狀,也暫時壓下了心中的情緒,朝這位老人問道:“您已經很久沒有跟我們一起開宴會了,族人們都很想您,這次開宴會是為了慶祝我們昨晚採摘到了一千朵血火花,這種大好事,自然要搭配大宴會,大巫祝,您也趁此機會下山走走吧?”

“好。”

大巫祝並沒有拒絕,而是很乾脆地微笑著點點頭。

“嗯,那我們就先回去準備宴會了!”

安德烈頓時面露笑意,起身拍了拍齊臨的肩膀,然後朝木屋的門口走去。

“晚上見,大巫祝。”

齊臨跟這位老人告別之後,也離開了這間木屋。

他和安德烈兩人並肩前行,漫步在崎嶇的山間小路之中,緩緩朝山腳走去。

“安德烈?”

走著走著,齊臨忽然出聲。

“嗯?”

安德烈瞥了他一眼。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唄。”

“剛才大巫祝提到血熊部落的時候,伱很憤怒,可以講講麼?”

“……”

面對齊臨的這個問題,安德烈沉默了幾秒,才邊走邊說道:“血鴉部落和血熊部落是世仇,這上百年來,各種大大小小的仇怨疊加在一起,早就讓我們兩個部落之間,出現了只能用鮮血來澆滅的怒火。

而我的父親,就是因此而死。

那是發生在兩個月前的一次出海捕獵。

當時我父親還活著,作為部落領主的他,帶著一隊戰士前往惡魔海的中央地帶圍捕海獸,準備幫部落解決接下來幾個月的食物問題。

可是在捕獵中途,他們遇上了一支血熊部落的船隊。

那一支血熊船隊的帶隊者,是血熊部落的領主。

雙方因為一隻稀有的珍貴海獸的歸屬,而發生了口角衝突。

我父親認為,我們先下手捕獲到的,那就是我們的。

而血熊領主那邊認為,是他們先找到這個珍貴海獸並下毒削弱它的,否則我父親也不可能如此輕鬆地將它捕獲。

誰對誰錯?

其實不重要。

這個海獸雖然確實稀有又珍貴,但其實歸根結底,這場衝突的真正導火索,是我們兩家的世代血仇。

我的奶奶,是被血熊領主的母親殺死的。

而血熊領主的父親,又是被我爺爺殺死的。

這是一份血仇。

我父親和血熊領主在海上爭吵的時候,話題的中心,很快就從那一隻稀有海獸的歸屬權,變成了這一份世代血仇。

然後,口角衝突就演變成了戰斧與戰斧的交鋒。

雙方開戰了。

雖然按照規定,我們兩個部落在那時候應該處於休戰期,但我父親他們還是和血熊領主的船隊打了起來。

這場戰鬥,當時出現了傷員,但並沒有死人,最終以我父親的重傷戰敗而宣告結束。

他輸了。

因為他不夠強,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我是他的兒子,但這沒什麼好辯解的。

我父親是一個偉大的血鴉領主,但他不夠強,至少不如血熊領主強。

可是問題在於,這一場重傷落敗,讓我父親體內多年積累的暗傷、暗疾一次性全部爆發,最終導致他在迴歸部落的不久之後,就去世了……”

說到這裡,安德烈低下頭來,眼神很是黯然。

“你……”

“不需要安慰我。”

齊臨走在旁邊,剛想說點什麼,就被這位年輕領主揮手打斷。

“安慰沒有意義。”

安德烈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目視前方,眼神逐漸變得堅毅起來,“我父親不夠強,所以才會輸,所以才會重傷,所以才會死,但我不會,我會像我父親所期盼的那樣,成為惡魔海的最強者,帶領族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哦?”

齊臨聽到這番話,頓時心生好奇。

安德烈是個什麼戰力?

就連死霧島上那種附身五階骸骨的四階魔靈,他都能以一敵三並強勢碾壓,猛的不得了。

用湯昊元的話來說,安德烈已經是“半步五階”的戰力級別了。

然而這個瀚海界因為空間壁壘太過脆弱的原因,導致生靈一旦踏入五階,就會引發空間亂流導致死亡,所以瀚海界生靈的生命等級天花板就是四階,強行突破五階約等於自殺。

在這種情況下,齊臨真的很好奇,放眼惡魔海乃至全世界,還有誰能比安德烈更猛?

於是他忍不住發問了:

“安德烈,當今世上,還有誰比你更強?”

“嗯?這是個好問題。”

安德烈聞言,先是想了想,然後說道:“前陣子,我們遇見了一個從內陸過來的商人,雖然絕大多數內陸人都歧視我們島民,但這些商人不一樣,他們眼裡只有錢,根本沒什麼內陸人和島民的區別。

所以,他講話讓我覺得很舒服,不帶任何偏見,就像齊臨你那個叫湯昊元的同伴一樣。

正因如此,我和他聊了很多,甚至還切磋了一場。

結局自然是我贏。

在他看來,論魔法能力,我已經堪比內陸那邊的聖魔導師,論肉身力量,我也遠勝教廷之中的聖騎士,再加上身上的眾多祭紋賜福,我就算是到了內陸,在單挑的情況下,能勝過我的估計也就教皇一人而已。

如果那個商人沒判斷錯的話,那內陸之中,比我強的也就只有教皇一個而已。

至於惡魔海里邊比我強的,我不確定有沒有,因為我還沒有跟血熊領主和血鯨領主打過,但是,我有自信在單挑的情況下,戰勝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

說到這裡,安德烈的眼中滿是戰意。

“……”

齊臨稍稍思索。

聖魔導師?聖騎士?

之前湯昊元講解情報的時候說過,瀚海界的聖魔導師和聖騎士,大概就相當於四階級別的超凡者。

而安德烈這種半魔人,就相當於一個魔武雙修的四階巔峰超凡者,身上還紋了一大堆奇奇怪怪具備各種效果的祭紋賜福,這份戰力,確實可以壓著純法師和純戰士打了。

“所以你們就沒想過打回內陸嗎?”

齊臨看向安德烈,好奇道:“照你這麼說,論實力,教廷似乎也沒比你們島民強多少吧?即便是沒法徹底戰勝教廷,至少分庭抗禮,在內陸那邊佔據個一席之地,應該也不難?”

“難!很難!”

安德烈聽到這番話,頓時無奈地嘆了口氣,“論單挑,我們島民沒怕過誰,可問題在於,教廷可不會跟我一對一單挑,他們每次出動,都是烏泱泱的一大片人搞團戰。

幾百個法師堆在一起釋放魔法,天都黑了,幾萬個教廷騎士堆在一起衝鋒陷陣,大地都在震動,那場面簡直嚇人。

相比之下,我們島民的精英戰士太少了,根本拼不過。

再者說了,我們島民也不團結,都不是一條心的,大大小小的部落那麼多,力量全都分散了。

小時候,大巫祝跟我說過這件事,說是如果哪一天,咱們惡魔海出了一個能整合所有部落力量的真正領袖,那我們島民或許才有幾分反攻內陸,重回先輩故土的可能性……哈!”

說到這裡,安德烈伸出右手,搭著齊臨的肩膀,然後抬起左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嬉笑道:“喂,齊臨,你說我像不像大巫祝口中的那種領袖?!”

“額。”

齊臨先是一愣,然後笑著說道:“當然,我瞧著很像。”

“哈哈!”

安德烈沒有在意他的隨口敷衍,只是笑著收回手,雙手枕在腦後,仰頭望著天空,赤紅色的眼瞳之中,泛起些許異彩,“其實,我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以血鴉領主的身份,率領部落的族人們,打回內陸,掀翻教廷,然後去找一個鳥語花香、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下來,讓族人們過上最舒服的日子!畢竟,內陸,同樣也是我們的家鄉啊!”

“說起這個,你是怎麼當上領主的?”齊臨好奇道,“還有,你之前說自己是惡魔海最年輕的領主,但現在想想,我似乎連你今年幾歲都不知道。”

“就是比武和投票啊。”

安德烈看向他,說道:“在前任領主逝世之後,部落的下一任領主,要透過比武和投票來選出,比武大會的前三名,要接受大巫祝和部落子民的投票,票數最多者,將成為新一任部落領主。

我在比武大會上,打敗了我的哥哥和叔叔,也擊敗了柯姆他們,成為了比武大會的第一名,事後的投票,也是票數最多,所以就順理成章地當上了領主,正式接過我父親的血鴉戰斧,至於年齡……我今年19歲了。”

“才19?!”

齊臨一驚。

說實話,他知道安德烈年輕,但他還以為這個“年輕”是指25-30歲之間。

他著實沒想過安德烈居然還不滿20歲!

19歲的四階巔峰,還是魔武雙修。

這份修煉天賦,比之亞當也相差無幾了。

“嗯?”

這時,安德烈轉過頭,遙望血鴉城寨的方向。

只見城寨裡邊炊煙裊裊,隱約可見街道之上有諸多人影來來往往,運輸著各種各樣的巨大海獸。

“看來族人們開始為今晚的宴會做準備了!”

安德烈見狀,頓時面露笑意,“齊臨,走吧,咱們快點回去!”

說完,這位年輕領主就加快了下山的腳步。

齊臨與他並肩前行。

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山間小徑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