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洛鳴章,不是韓林生!!!”

洛鳴章一聲怒吼。

幻境的景象在瞬間凍結,整片空間佈滿了細密的裂縫,如同龜裂的玻璃,片片破碎。

碎裂的空間之下,露出瞭如同幕布一般的蘇府。

他們依舊置身於蘇文秀的房間。

這洋溢著喜慶的景象,也隨著他意識的甦醒,漸漸地虛淡了下去。

就這樣,一片觸目驚心的廢墟,出現在了洛鳴章的眼前。

這才是隱藏在這幻境之下,真正的蘇府。

他看見禹曦就倒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洛鳴章將女孩扶了起來,讓她倚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蘇文秀!?”

看著眼前的女孩,腦海中那道如同山茶花一般的身影與之重疊了起來。

他猛得搖了搖頭,將那虛假的記憶甩出腦子:

“不,不對,她不是蘇文秀,她是禹曦!”

洛鳴章的眼中殘留著一抹駭然:

真實幻境的影響實在是太可怕了,可以讓他完全以為自己是另外一個人。

即使此刻他已經從真實幻境中掙脫了出來,可韓林生殘餘的記憶依舊在影響著他。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女孩,微微地蹙眉,睫毛顫動了幾下,睜開了眼睛。

“你醒……唔!!!”

洛鳴章的話還沒有說完……

一具柔軟的身體撞入懷中,女孩的手臂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脖子,溫熱的柔軟吻上了他的嘴唇,洛鳴章只感覺到一股熾熱的情感在唇齒間爆發。

屬於韓林生與蘇文秀的記憶不停的在他們的腦海中略過,一時間讓他們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兩人的眼神都陷入了迷離之中,他們的身體在熱烈的回應著對方,似乎要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付於彼此。

就在這熾熱的火焰即將燃燒彼此之時。

突然,禹曦猛地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神瞬間恢復了清明。

她一把推開了洛鳴章。

“啪!”

洛鳴章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就狠狠地捱了一巴掌。

“你……流氓!”

只見禹曦的眼睛瞪著他,臉上佈滿了羞紅的慍怒。

“我怎麼流氓了?”洛鳴章一臉幽怨地看著她:“我才是被強吻的那個,要說流氓,也是你流氓。”

“你……你趁人之危,我那是意識不清醒……”

“那我的情況不是和你一樣的嘛。”

洛鳴章假作委屈的樣子說道。

他是絕對不會承認,在剛開始的時候,他的意識其實是清醒的。

只是後來因為韓林生記憶的殘餘影響,讓他差點把持不住。

在真實的幻境中,他們兩人完全代入了韓林生與蘇文秀的人生和記憶,唯有身體和容貌依舊保留他們原來的樣子。

禹曦醒來的時候時,還處於蘇文秀記憶的影響,在那個時候,她的潛意識裡還以為自己是蘇文秀,在看到“韓林生”時,那就是闊別近百年的重逢。

這種熾烈的情感,又怎麼可能抑制得住?

禹曦看著洛鳴章一臉無辜的樣子,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只能作罷。

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她就更尷尬了。

她沉默了一會,扯開了話題:

“接下來,我們該去找她了吧!”

洛鳴章揉了揉被扇紅的臉,說道:“既然源頭已經找到了,我們自然也沒有必要繼續在這裡兜圈子了,知道是要去那吧?”

禹曦看向了南郊,在那裡有一座山,叫做霧祁山。

出了祁水鎮,向南邊而去,以洛鳴章和禹曦的速度,不過片刻,那座小小的山坡就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

霧祁山,它原來沒有名字,是韓林生在佈下大陣之後,給它取名叫霧祁山。

看到這個地方,只要他們閉上眼睛,所有的記憶都還能清晰的浮現出來:

南郊溪谷,那片在陽光下搖曳的花海,山下清澈的溪水,他與她的相遇,彷彿恍若昨日......

順著那條熟悉的小路,洛鳴章和禹曦向山上走去。

山上的霧氣,已經濃郁到了極限,常人將手伸直,甚至都無法看清自己的手指。

霧氣之中,洛鳴章還感覺到了一縷縷彌散在其中的太陰之力。

即便被大霧遮敝了眼睛,洛鳴章依舊可以輕易的找到去往山頂的道路,因為在韓林生在這裡走了將近百年的時間。

這裡的一草一木,一階一石,所有的一切彷彿都順著韓林生的記憶鐫刻在了他的骨子裡。

洛鳴章抓著禹曦的手,爬上了山頂。

在他們踏入山頂的瞬間,濃郁的大霧消散的無影無蹤。

溫暖的陽光照耀在他們身上,成片成片的山茶花順著小路的兩旁,漫山遍野的綻放。

在這條小路的盡頭,是一座有些老舊的木頭房子。

這座房子是韓林生親手搭建的,是他與蘇文秀的家。

在這裡完全是一片寧靜祥和的樣子。

“又是幻境!”

禹曦的眼中閃爍著寒光。

就在這時,那道空靈的女聲再度響了起來:

“這裡的幻境不會針對任何人,林生在這裡守了一輩子,到死,他不放心的除了我以外,還有就是這一片他親手種下的山茶花。他喜歡看著陽光照著他們的樣子。”

“你這幻境倒是有些自欺欺人了,作為這個大陣實際的掌控者,你應該很清楚,真實幻境,那也是幻境,只能對有智慧的生命產生作用。真實的霧祁山,瀰漫著太陰之力,已經不可能讓它們生存下去了。”

洛鳴章說道。

“你說的對,這只不過是一個可憐人自欺欺人的一點念想罷了。”

木屋的門開啟了。

一個女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斜扣的白色學生裝,搭配著淡黃色的長裙。

亦如那日她與韓林生初見於南郊溪谷時的樣子。

只是她的容貌與幻境中的不同,那時洛鳴章見到的,依然是禹曦的臉。

蘇文秀走到屋子前的小院中,一張西式的白色小桌憑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小桌配有四張椅子,桌子上有一個白色的瓷壺,壺嘴中一縷縷熱氣嫋嫋升起。

在真實幻境中,所有一切皆為虛假,唯有感受方為真實。

蘇文秀看著兩人微笑著說道:

“不過來嚐嚐嗎?這可是我那個時代最受歡迎的西洋花茶,雖然我更喜歡古典的東西,可這茶,若是不配上這些西洋的擺件,就還是差了些感覺。”

在她現身之後,她說話的聲音便不再空靈,猶如常人一般。

禹曦看著蘇文秀,眼中寒芒大盛。

“凌霜劍!”

她口中一聲輕喝,一柄散發著寒氣的長劍懸浮在了她的面前。

“妖孽,你殘害生靈,不管你想使什麼花招,我先斬了你!”

隨著禹曦的話音落下,

凌霜劍宛若一道迸射的流星向著蘇文秀斬去。

劍身飛射時,激盪起的寒氣,使得四周的山花上都漫起了一層細密的寒霜。

急斬而下的劍刃在距離蘇文秀頭頂三寸之時,被一股力量擋住。

蘇文秀輕輕的屈指一彈,長劍倒飛而回,重新被禹曦抓在手中。

她的樣子輕鬆寫意,絲毫沒有將禹曦的攻擊看在眼裡,隨後她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地泯了一口,才緩緩地開口說道:

“殘害生靈?我可不記得我有害過誰?”

禹曦俏臉微寒,周身靈力湧動:

“狡辯!那些進入祁水鎮的人全都有來無回,難道不是被你害了?”

凌霜劍劍身的四周,有一柄柄細小的冰劍開始凝聚成型。

蘇文秀悠然自得地拿起了帕子擦子一下嘴,宛如那個年代在享受茶會的大小姐。

她看向禹【表情】,說道:

“那些人呀,我可沒殺他們,他們都還好好的活著呢!”

禹曦冷笑一聲,顯然是不信的。

細小的冰劍與凌霜劍之間產生了一種奇妙的聯絡,寒氣的威力在瞬間暴漲,侵蝕著四周的空氣。

地面上泛起了陣陣白霜,在青石階上瘋狂的蔓延。

就在這時,洛鳴章一把拉住了禹曦的手,笑著說道:

“著什麼急呀,既然蘇小姐盛情相邀,我們要是直接掀了桌子,倒是顯得我們不太禮貌了。民國時期的西洋花茶,這個年代可不多見了,嚐嚐也好。”

說著,他便拉著禹曦走到了桌前,硬是將她按在了座位上。

洛鳴章在禹曦的身旁落座,將她與蘇文秀隔開。

他看了禹曦一眼,這個女孩顯然還沒有放鬆警惕,只見凌霜劍懸浮在她的身後,劍鋒上的寒氣絲毫不減。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蘇文秀,只要蘇文秀稍有一道,凌霜劍就會瞬間暴起。

洛鳴章又看向了蘇文秀,只見蘇文秀擺上了四個杯子,優雅地拎起了茶壺,一一的倒上茶水。

那第四個杯子,是給誰的,不言而喻。

洛鳴章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他咂巴咂巴了嘴:

“味道一般,還沒我衝的咖啡好喝。”

隨後他看著蘇文秀說道:

“蘇小姐,韓林生最終還是沒能等到你吧!在你恢復神智之前,他就已經死了……”

蘇文秀端著杯子手為之一頓,一股可怕戾氣在她的身上隨之散發了出來。

“呯!”

一聲脆響傳來。

她手中的瓷杯被捏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