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火中取栗（4）

雖然唐城身邊被委以重任的馬爺是江湖出身，而且軍統中也有不少江湖出身的行動高手，可不管是唐城還是局座，都對江湖人士不是很感興趣。但重慶地下黨組織，對待江湖人士的態度卻截然相反，那些對地下黨沒有敵意的江湖人士，都是重慶地下黨組織可以團結發展的物件。此刻出現在碼頭上的這些地下黨成員，就是藉助碼頭上江湖勢力的幫忙，才能如此快捷的混進碼頭。

唐城意外發現碼頭上出現地下黨的人，心中不免生出疑問，不過他並沒有揭破這些地下黨成員的身份，只是暗中觀察這些地下黨成員的活動軌跡。混在碼頭裡的地下黨成員看著安分守己，可是唐城暗中觀察到的情況，卻是這些地下黨成員似乎也在觀察碼頭上的情況，他們甚至假扮成力工，對碼頭上的那些船隻也進行了偵查。

這是個什麼情況？唐城更加疑惑起來，原本以為地下黨在碼頭上有行動的他，開始覺察出事情不對勁了。還好一整天過去，碼頭上並未出現事端，混在碼頭上的那些地下黨成員，也沒有做出任何引人注意的舉動。在約定好的時間，唐城當天夜裡有去了布莊的後院，順利拿到黃平早就準備好的資料。武漢地下黨組織那邊已經積極行動起來，雖然還是沒有探聽到更多詳細的訊息，但他們對那支日軍秘密部隊也有所瞭解。

唐城今晚拿到的資料裡，就有武漢地下黨組織打探來的訊息內容，唐城仔細翻看過這些資料之後，便馬上點火燒掉資料。按照地下黨組織在資料中的概述，武漢特高課從關外借調的這支日軍秘密部隊，人數大概在三十人左右，而且在兩天前就已經悄悄離開了武漢不知去向。看過資料的唐城此刻暗自冷笑，心說這支日軍的秘密部隊還能去什麼地方，不就是衝著重慶來了嘛！

武漢離著重慶雖說不近，可是兩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們走水路南下重慶這裡。自己在碼頭一帶張網以待，卻遲遲不見對方的蹤影，難道這支日軍的秘密部隊突然改變了南下的路線？唐城心中又生出疑問，這也正是他最為擔心的地方，一旦對方臨時改變了行進的方式和路線，自己前期做所的那些佈置，就都白費了。

第二天一早，唐城照舊出現在碼頭上，只是今日的唐城，神色中卻多了幾分警惕和決然。“通知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我有預感，咱們的對手或許就在這兩天出現。”在茶樓的雅間裡，當著張江和的面，被唐城召集來此的趙大山等人，被唐城最後一次當面提醒。“按照碼頭上袍哥送來的名單，凡是被我標註過的船隻，不用咱們的人抵近偵查，咱們的人只需要注意新靠岸的船隻就好。”

唐城並沒有明說，他還求助袍哥勢力，在碼頭上安插了人手幫忙，名單中被唐城單另標註過的那些船隻中，就有屬於城中袍哥勢力的船。被唐城提醒過的趙大山等人，之後便化整為零從茶館後門離開，再度混入碼頭的人群之中。一直沒有說話的張江和，這個時候才終於放下手中的茶杯，抬頭看向一臉沉思的唐城。

張江和從進門看到唐城的一刻起，就察覺出今天的唐城有點不對勁，這會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張江和這才開口言道。“你要是覺著人手不夠用，我可以打電話，向局座借調一些人手過來幫忙。”張江和這話並不是在試探唐城，而是真心想要幫忙。雖然他知道唐城不想跟軍統牽扯太多，可是看唐城現在這幅樣子，已經大致猜出緣由的張江和心有不忍。

唐城聞言，果然是輕輕搖頭，決絕了張江和向軍統求援的好意。“向軍統求助就算了吧！上海站一直沒有更加詳細的情報傳回，或許就連局座自己都不知道這支日軍秘密部隊是否真的存在。咱們之前轉交給二處的那些犯人，也沒有供述出更這個有關的內容，現在找局座求援，未必就能成功。如果他們真的來了，靠人家，未必就能佔據優勢。”

唐城的話令張江和啞然，此刻的他還並不知道，唐城實際連他這個當叔叔都矇在鼓裡。看似唐城將搜尋隊幾乎所有人手，都集中在碼頭這裡，實際上，碼頭這裡並不是唐城的防守重點。從唐城拿到相關的情報資料開始，唐城就一直在考慮對方滲透進重慶的途徑，為此他還主動拜訪過好幾個從事走私生意的袍哥大佬。

透過跟這些從事走私生意的袍哥大佬們密談，唐城這才知曉，敢情進出重慶最好的途徑，並非是走水路從碼頭上岸。剛開始的時候，唐城不知道局座將這件事交給自己，是繼續試探自己，還是一次考校。所以他不惜中斷搜尋隊目前所有的監視行動，藉此集中搜尋隊所有人手布控碼頭，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重慶地下黨組織提供的情報出現，唐城開始調整防守的部署。

張江和並不知道，唐城將搜尋隊的人手都佈置在碼頭這裡，一則是為了迷惑軍統那邊，二來也是為了防備可能出現的疏漏。小街裡馬爺留下的那些徒弟，和搜尋隊的12人抓捕小組，早已經被唐城佈置在了其他地方，換而言之，唐城玩了一首聲東擊西的把戲，就連張江和都被他矇在鼓裡。所以唐城才會拒絕張江和的提議，何況他還有城中袍哥勢力的暗中相助。

動用馬爺留下的人，已經是唐城最後一招，因為相較趙大山他們這些老警，唐城更相信自家人。時間又過去一天，碼頭上還是沒有動靜，遠遠看著那兩個來自軍統總部的便衣特務離開，站在茶樓雅間窗前的唐城面露冷笑，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雅間的時候，房門被人突然敲響，還是唐城熟悉的敲門暗號。這個時候敲響雅間房門的人，絕對不會是搜尋隊的人，因為他們並不知道這個敲門的節奏暗號。

此刻敲門的人正是已經改名為唐墨的黑子，跟著馬爺去滇緬邊境遊歷一年多的黑子，早已經不再是之前的那個瘦弱少年，身高已經超過一米七的黑子，臉上早已經多了些穩重和彪悍之色。“哥，情況果真和你之前推測的一樣！”黑子推門進來，笑嘻嘻的和唐城打了個招呼，就大大咧咧的拉過一把椅子，在唐城對面坐下來。

“一小時前，有人在那個渡口上岸，江北那邊也有訊息過來，說是發現一夥陌生人出現在江北的李家。”黑子這次是主動請纓給唐城幫忙的，他帶來的訊息，令原本心情不算好的唐城心中大喜。既然對手已經露出行蹤，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和黑子簡單商議之後，唐城從茶館後門離開，馬上返回了軍用。

唐城瞞著張江和，動用了馬爺的徒弟，現在已經基本確定敵人的位置和行蹤，唐城就想著先跟張江和說明情況，免得張江和事後得知，會生自己的氣。唐城回到軍營，張江和果然還在辦公室裡，只是唐城敲門進入張江和辦公室的時候，張江和身邊的副官和秘書都在辦公室裡。唐城早就知道，張江和的副官和秘書，都是地下黨的人，所以他並沒有覺著驚奇。

不過唐城馬上就改變了決定，他決定先繼續瞞著張江和，因為他不想張江和被捲入此事中來。張江和這個時候還在辦公室裡，實屬正常，可他的辦公室裡還有副官和秘書，就多少顯得有些不尋常了，至少在唐城眼中是這樣的。唐城裝作並不在意這裡還有其他人的樣子，只是熟絡的在沙發裡懶散斜躺下來，然後拿出香菸來，先給自己點了一隻抽了起來。

唐城此刻的做派，只是令張江和微微皺眉，卻並沒有出言斥責唐城。有唐城在場，張江和也不好繼續跟自己的副官和秘書，商議隱秘的事情，只能用眼神暗示他們先行離開。目送張江和的副官和秘書離開，斜躺在沙發裡的唐城，這才在張江和的白眼中慢慢坐直身體。

張江和今天也去了碼頭，自然知道搜尋隊今天還是一無所獲，只是看唐城現在這幅懶散的樣子，張江和還是忍不住就氣不打一處來。好在唐城已經發覺張江和要教訓自己，便搶先說明來意，“叔，你能不能給局座打個電話，問問上海站那邊還有沒有新訊息傳回來？咱們都已經盯著碼頭不少日子了，可是連日本人的毛都沒有見到一根，大家都有點熬不住了！”

唐城的這個藉口找的正好，也是張江和不能決絕的理由，微微愣神之後的張江和只能拿起桌上的電話。張江和撥通了軍統總部的電話，只是不巧，局座這個時候已經不再總部辦公室裡，接電話的局座秘書，也並未說明局座的去處。放下電話的張江和，衝著唐城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愛莫能助，而唐城卻正在心中憋著笑，生怕被張江和看出破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