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爆出之後,現在最尷尬的便是中統,但局座也被叫去南岸別墅捱了一頓訓斥。不過局座這一次並沒有覺著太過惱火,因為他只是被殃及池魚,真正難受的還是中統。唐城現在只想要遠離這些麻煩,所以,他一直帶人在城中,搜尋隨時出現的日偽特務。張江和倒是沒有閒著,從酒館掌櫃口中,得知上級的意圖之後,張江和便開始從軍統總部的熟人口中打探訊息。

這件事情鬧的太大,不可能一點訊息沒有流出,尤其軍統總部裡面,有著大把混日子的傢伙,他們這些人做正事不行,可打聽訊息的本事卻不差。張江和很快就從一個熟人口中,打聽到事情的後續,而且事情的後續跟唐城之前的猜測並不一樣。“咱們從一開始就猜錯了,你那天看到的那個人,並不是汪精衛派來的,而是他夫人陳碧君的人。”

在張江和的辦公室裡,原本斜躺在沙發裡的唐城,頓時就被張江和說出的這個訊息給驚呆了。還保留著後市記憶的唐城,對汪精衛還算熟悉,可是汪精衛的妻子陳碧君,唐城則完全就是兩眼一抹黑,根本就不熟悉。此刻聽到張江和提及這個名字,唐城才意識到,這個陳碧君顯然也不簡單,負責也不會成為汪精衛的妻子。

唐城表情中的意外之色,都被張江和看在眼中,所以他輕笑起來。“你是不是也覺著陳碧君是個女人,也應該跟委員長夫人一樣,整天琢磨的都是怎麼喝茶打扮和交際?實話跟你說,陳碧君這個女人可不簡單,在成為汪精衛的妻子之前,陳碧君早在讀中學的時候,就是最早追隨中山先生那批人中的一個,她也是同盟會裡最年輕的骨幹之一。”

“汪精衛這個人,我見過,你故去的父親也見過。雖說我們都是大老粗,可江湖混的久了,看人的本事還是有一些的。嚴格來說,汪精衛也就是個中人之姿,如果不是有同盟會這層關係,和他當年在北平刺殺攝政王的壯舉,他後來根本就冒不了頭。中山先生故去之後,我們也私下聊過這個人,當時如果不是委員長需要黨內盟友支援,汪精衛早就泯然眾人矣了!”

張江和此刻說的這些,算是顛覆了唐城對汪精衛此人的認知,他也更加沒有想到,自己故去的父親居然認識汪精衛,而且還有後世裡不曾披露出來的內幕。張江和這一次沒有留意唐城的反應,說起往事的他,似乎陷入到回憶之中。“中山先生逝去之後,汪精衛就被諸多老同盟會成員,推舉成為了國民政府zx、軍事委員會zx和中央執行委員會zx,當時的汪精衛根本就是黨政軍一把抓。”

“只可惜此人政治慾望太過膨脹,且缺乏一定的軍事能力,時間一長,原本支援他的那些同盟會元老們,便紛紛轉投了委員長這邊。宋家是中山先生最大的經濟後盾,雖然中山先生故去,可宋家對同盟會的影響力卻並未削弱。委員長當時另闢蹊徑,對軍權抓的很緊,這也是他現在為什麼死抓軍權不放的緣故。”

張江和的話,同樣令唐城陷入沉思,因為張江和此刻說的這些,都是以一個親歷者的角度做出的闡述,是後世網路中不曾出現過的。“汪精衛能被日本人看上,完全就是日本人需要一個介入國內政治的藉口和傀儡,這並不是說他的政治能力有多出眾。陳碧君這個女人,自然也不簡單,她在汪精衛和日本人中間,一直充當這潤滑劑的作用。”

“而且根據軍統南京站陸續傳回的訊息,陳碧君這次派人來重慶,本意是為了緩和汪精衛跟委員長之間的關係。只是不巧,她派來的人被中統給秘密控制起來,中統那邊看樣子是準備玩一手奇貨可居的把戲,卻不想給玩砸了!呵呵!他們那幾個一門心思憋著壞的高層,據說連續兩天都被叫去南岸別墅捱罵,這下可是有好戲看了!”

張江和的幸災樂禍,也讓唐城跟著輕笑起來,不同於張江和還有其他的考慮,唐城只是覺著單純的想笑,畢竟這次中統可算是吃了大虧。事情的後續發展,果然是如同張江和幸災樂禍的那樣,事情越鬧越大,聽說學生們又要組織遊行了,委員長再次暴怒。又被殃及池魚的局座,這次是笑不出來了,因為中統那邊已經素手無錯,委員長要軍統出面收拾殘局。

再一次被叫來軍統總部開會,唐城又悄悄的坐在了張江和身後,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參合進來。為了預防局座強加任務給自己,唐城早就準備好了幾份案卷,一旦發現局座有攤派任務的跡象,唐城就會用這幾份案卷為自己開脫。局座還是最後一個進入會議室,唐城悄悄觀察了一番,結果並未從局座的表情中看出端異來。

面無表情的局座,倒是經過唐城身邊的時候,掃了一眼唐城放在手邊的公文包,但他並沒有開口詢問。會議開始之後,局座只是老生常談的先聽取了幾個人的發言和他們最近的工作內容,當唐城意識到局座看向自己的時候,他便馬上起身站了起來。唐城也不管局座是否示意自己發言,便主動從公文包中取出那些案卷,透過局座秘書交到了局座的手裡。

“這是我們行動隊最近正在偵辦的幾個案子,目標都已經鎖定下來,現在還都處於監視跟蹤階段。現在還沒有對目標實施抓捕,是我們判斷,這些目標的上下線手上可能藏有電臺和密碼本,所以我們還需要繼續監視跟蹤下去。”唐城的話,令參會者們下意識的注意過來。長期從事對敵工作當他們都心中清楚,在行動中查獲到電臺和密碼本意味著什麼,尤其是日偽特務使用的密碼本,更是重中之重。

局座同樣是個渾身心眼的老狐狸,唐城可從來都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跟自己彙報工作的習慣。所以,他只是低頭翻看過第一份案卷,心中便已經對唐城的目的瞭如指掌。上次跟唐城單獨談話之後,局座便忽然發現,自己一直都沒有真正瞭解過唐城這個年輕人。尤其是唐城對國內局勢的不看好,讓局座這個委員長堅定的追隨者,心中也是波瀾迭起。

不過,他也看出,唐城明顯不想參與政治,如果不是有家人拖累,唐城應該能過的很好。想到這裡,局座停下了繼續翻動案卷的動作,用眼角的餘光先掃了一眼唐城,然後又看向了張江和。被局座凝視的張江和,也馬上反應過來,所以,他只能衝著局座微微搖頭,表示他並不知道唐城的舉動。得到張江和回應的局座,暗自在心中嘀咕起來,心說小混蛋這是在跟我玩偷襲啊!

心中已有定計的局座正要開口說話,卻見唐城又從公文包中摸出一份案卷送了過來,“這是我們準備這兩天就要動手抓捕的一個目標!根據我們已經掌握的情況顯示,這個目標跟軍方不少中層軍官來往密切,而且他手裡就掌握著一部電臺!只有三名下線的他,手裡一定有一本密碼本,而且我們已經確定了他藏匿電臺的位置。”

唐城這種擠牙膏式的舉動,令局座心頭火起,如果這裡不是會議室,現場還有這麼多人在場,可能局座早就已經抓起桌上的案卷,狠狠砸向唐城了。眼見著局座的表情不大,唐城急忙開口言道,“沒有了!我今天就帶了這些案卷過來!如果不是因為今天要開會,我也打算向您彙報,順便還打算從二處借調一點人手。”

站在牆邊不住搖著腦袋的唐城,讓會議室裡的眾人中,隱隱出現笑聲,局座自己也是忍的很辛苦,差點也笑出聲來。不過會議結束之後,唐城便一臉無辜的,被局座叫去了自己的辦公室。在局座的辦公室裡,當著張江和的面,唐城明確表示,自己不想參合中統的這個麻煩當中去。見唐城表現的如此堅定,不好勉強的局座,只能暫時打消了原來的那個想法。

半個小時後,唐城從局座辦公室裡出來,張江和卻被局座留了下來。唐城不算軍統的在編人員,再加上唐城父親的緣故,局座不好勉強唐城,可張江和是軍統的人,所以他是無論如何也逃不脫的。唐城也沒有幫著張江和說話,因為他知道,他不想參與的事情,對於張江和這個有著隱秘身份的人而言,卻是一個機會。

所以,從局座辦公室裡出來的唐城,並沒有等在走廊裡,而是徑自下樓,站在轎車便抽起了煙。約莫十幾分鍾之後,一臉凝重的張江和,才慢慢吞吞的下樓來。兩人開車離開軍統總部大院之後,坐在轎車後排座位裡的張江和,還是沒有一點要說話的意思,而前面開車的唐城也沒有要出言詢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