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馮紫英似笑非笑的表情,金釧兒何等聰慧,也是關己則亂,才會被馮紫英嚇住,這會子立即醒悟過來,也是臉帶潮紅跺腳:“爺也沒有個正形,成日裡來捉弄我們這些當下人的,……”

馮紫英樂得喜笑顏開,看在幾個丫頭眼裡更是覺得“可惡可惱”,都是瞪眼跺腳,一臉不依的模樣,倒是讓馮紫英領略了一番百花叢中的小兒女味道。

“好了,爺也不逗弄你們了,平日裡呢,你們總嫌爺太老成,,老氣橫秋,可這會子又覺得爺可惡了。”馮紫英搖著頭,“所以聖人都說為小人與女子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爺該怎麼辦才好呢?”

又逗得幾個丫頭都是埋怨不止。

晴雯也終於能感受到了為什麼金釧兒、香菱和雲裳她們在馮府這邊為什麼這麼心情愉悅了。

以往覺得金釧兒她們到賈府這邊來說起在馮府生活都是滿臉幸福滿滿的模樣,還覺得她們是在裝在炫耀,但現在才來這邊幾天,就感覺和賈府那邊完全是兩樣。

事情倒是和賈府那邊差不多,只是這位爺沒那麼講究,關鍵在於這裡邊的氣氛太好了。

這位爺帶下人親近但是卻不縱容,金釧兒、香菱和雲裳她們也是極守規矩的,像這樣爺和下人之間的嬉笑打鬧,寶玉好像也有,但是是那種毫無原則的放任,而這一位卻是發自內心的愛護和關心。

至於說這位爺的擔當和責任心,就根本不是寶玉那種人能相提並論的了。

“嗯,爺說了,你們都是爺的人,難道還會允許別人來作踐你們不成,晴雯也一樣!”馮紫英大大咧咧地道:“晴雯過去了,也就跟著未來的大奶奶,半年過後也就嫁過來,所以也莫要記掛爺,……”

一句話把其他幾女都逗笑了起來,目光裡都戲謔地看著晴雯,晴雯也是臉通紅,但是卻勇敢地迎著馮紫英:“怎麼能不記掛爺?不過奶奶要嫁過來自然是要和爺一體的,晴雯在那邊把奶奶侍候好,自然也就是把爺侍候好了。”

“嗯,晴雯說得好有道理,爺竟然無言以對。”馮紫英收斂起笑容,正色道:“爺喜歡聽你這話,爺也相信你是守規矩的人,奶奶那邊書香門第出身,性子也和善,你也無需擔心,我也和她交待了,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但還是那句話,終歸到底,你和她們一樣,都是爺的人!”

最後一句意味深長,晴雯心中也是一顫,卻是咬著嘴唇沉聲道:“晴雯一生一世都是爺的人,下輩子也是爺的人。”

聽得這個俏丫頭熾熱無比的言語,馮紫英內心也是美得醉了,能征服一個女人的心,比戰場上獲勝所帶來的的快感不遑多讓,尤其是像晴雯這樣歷經風雨桀驁潑辣的女孩子。

“金釧兒,今兒個咱們慶賀一下,慶賀晴雯身子大好了,也慶賀玉釧兒歸來了,咱們就在屋裡喝一回酒,熱鬧熱鬧,你去廚房裡吩咐一聲,準備點兒菜,你自個兒也要下廚給爺露一手!爺有賞!”

屋子裡頓時歡呼起來。

平素裡都是不準吃酒的,雖然這年頭女兒們喝的酒在馮紫英看來不過就是些像醪糟汁兒,但是這沒酒的味道意境就是不一樣,有了酒,那氣氛就截然不同了。

幾個丫頭陸續來到馮府這麼久,還沒有多少機會喝酒,便是偶爾偷偷嘴喝一口,那也都是解解饞而已。

馮府裡邊酒自然是不缺的,馮紫英這一開戒,自然是讓幾個丫頭都是興奮無比。

馮紫英也沒想到自己居然也變得和《紅樓夢》書中的賈寶玉一般,也要在自己遠離搞起這種家宴來了,不過這種氣氛滋味都讓他很滿意。

圓桌這麼一擺開,幾個丫頭也都忙乎起來,就連晴雯也都穿好衣衫來幫忙。

馮府經過這一年多的整飭,加上將周鄰兩處院子和後邊的爛房子都買了下來,拆的拆了,挖的挖了,便陸續再開始重修和修繕,到目前也已經初具規模。

尤其是那長房院子已經大體落成,整個院落比這邊老院子都還要大一些。

原本馮紫英的意思是覺得那邊長房院子這麼大,自家就是兩個人咋加上丫鬟奴僕也不過十來個人,哪裡用得上這麼大?便是那大伯的妾室現在也是覺得住在這邊兒更方便。

但段氏卻不同意。

在她看來,馮紫英既然是兼祧,那就得要按照規矩來,三房都得要分開。

這長房院子建起來了,那就是長房的,兒子娶了妻就該去那邊住著。

若是兩三年後三房這邊林氏女也嫁過來了,三房這邊也自然就要按照規模修繕起來,也不能弱了。

老孃的心思馮紫英自然無法違逆,也只能由著對方去,只是這偌大一個長房三進院子,就住那麼一二十人,未免也太冷清了,索性那邊院子和三房院子這邊也是連著的,還有小門相通,倒也方便。

現在馮紫英也還住在自家老院子裡,只不過在擴大過後也比原來大了不少。

按照段氏的想法,等到馮紫英年底成親之後搬到隔壁長房大院去了,那麼三房這邊也就差不多該拆掉一部分開始重建了,總得要讓三房這邊的院子不輸於長房才是。

這種心思也讓馮紫英很無語。

算來算去這三房長輩也都只有這麼區區幾人,要論實在的至親,自己也只有母親和姨娘二人加上不在京中的老爹,哪裡需要分得這麼清?

但老孃所言也有道理,既然朝廷封爵,禮部也批准了兼祧,那便是須得要按照規制來,莫要壞了規矩落人話柄。

玉釧兒去吧院子門插上,整個內院裡也就只剩下馮紫英她們六個人,也不怕太太那邊院子裡來人查夜。

反正真要有啥事兒也有爺扛著,一干丫頭們也是格外興奮放縱。

眼見著這一樣樣菜餚擺上來,幾壺酒也端了上來,馮紫英也招呼大家坐定,定好行酒規則,便吃將起來。

這行酒規則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擊鼓傳花,行令者矇眼,以箸擊碗,箸停,花在誰手上,誰便罰酒一盅,或者吟詩一首。

馮紫英還從未和這幾個丫頭們如此放鬆地高樂,以往人太少,今兒個晴雯也在,玉釧兒也回來了,五個丫頭加上自己,也就能湊合了。

只是這等場合,馮紫英哪裡玩得過這幾個聯起手來的丫頭?

那作為花的汗巾子隨時都能落到馮紫英手上要麼飲酒,要麼就吟詩。

馮紫英哪裡敢吟詩,自己肚裡這點兒貨色,那都是要等到關鍵時候才能用的,這個時候用了,日後遇到“險情”,便難以派上用場了。

饒是馮紫英對這等女兒酒免疫,也還是經不住這般反覆“摧殘”,後來還是雲裳稍稍放水,這讓馮紫英算是鬆了一口氣。

一覺醒來,身邊幽香撲鼻,卻是隻穿了小衣的雲裳依偎在旁,神清氣爽,便於大快朵頤,只是手一探,才發現小衣下居然墊著棉布。

馮紫英愕然,卻見早已醒來的雲裳卻是紅著臉滿是遺憾,“爺,真是不巧,昨晚雲裳天癸便來了,要不奴婢去讓香菱來,金釧兒好像也來了,……”

馮紫英仰天長嘆,這雲裳還想還真的是和自己不對路啊,自己還念著掛著捨不得,到關鍵時候卻是這般。

只是見雲裳那惴惴不安和遺憾的神色,馮紫英心中反倒是豁然開朗,左右都是自己的人,又何必糾結於這一會兒?

搖了搖頭,索性就直接把雲裳攬入懷中,感受到玉人在懷香氣馥郁的美好,那對盈盈可握的玉筍卻也能作聊可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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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文言一行人來到京師城時,已經是八月了。

揚州城那邊的事情已經基本上理順,能交的也都分別交給了段喜貴和範景文他們。

這是兩類資源,商業和人脈這一塊的,自然都要交給段喜貴,而有些對中書科有用的,馮紫英也不吝交給範景文、賀逢聖他們。

汪文言、吳耀青、曹煜,再加上一個錢桂生,這算是林如海當年的核心班底,基本上都帶了過來。

汪文言原來是對官面上的事情並負責攬總,吳耀青負責三教九流江湖場面的事務,主要職責是情報的收集,為都轉運鹽使司衙門在鹽引發放和鹽的生產分配提供情報,而曹煜則是負責整理和匯總。

至於錢桂生,他的作用比較特殊,更多的是對鹽課銀子的收入進出作一個補賬,也就是負責各類錢銀的出入,包括哪些公開和隱秘的。

他和揚州城的錢莊銀鋪乃至南直隸、湖廣、江西的這些行業以及鹽商們之間的商業往來都是知之甚詳,而且關係密切。

可以說對林如海來說,除了汪文言就是錢桂生,這二人才算是林如海的真正心腹,而吳耀青雖然涉及面廣,但是畢竟鹽務所涉及的事務相對狹窄,反而讓吳耀青的許多本事發揮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