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2章 太子的“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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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蔡梁氏,現在還不足以讓陳郡謝、江東賀、長平鄭三姓忌憚,上蔡梁的崛起,其實也多虧了司空月狐這女婿連番的征戰且連番的奪勝,他們與皇室相捆綁,逐步建立功勳,那都是後來幾年的事了,目前而言,上蔡梁的分量遠遠不敵范陽盧。
原本太子殿下可以收穫一枚西瓜,可現在,卻極有可能到手一粒芝麻,這當然是謝、賀、鄭三姓樂見的事。
賀夫人先就忍不住了:“太子若有了心儀之人,能不告訴皇后麼?皇后道不知情,顯然這就是一個說辭,也是啊,梁四娘過去心儀四郎,現在又移情太子,太子不想跟四郎兄弟反目,可不得編撰個說辭出來婉拒了梁四娘麼?”
“陛下,太子的婚事的確該由陛下做主,但太子是儲君,儲君的婚事怎可以小兒小女的情感為重?梁四娘今日的懇求,陛下當與梁太公商量,至於太子竟效閨閣女子之行……也還好今日是家宴了。”鄭夫人也拔刀而出,想直接割掉太子的舌頭。
司空北辰有苦說不出。
上輩子被他使人燒死的女人,現在當眾提出要嫁他為妻,不必說,梁氏必然重生了,但講道理梁氏上輩子死的時候是個糊塗鬼,壓根不知道誰是幕後真兇,怎麼就精準地找到他作為報復物件了呢?
總之梁氏的舉動是把司空北辰打了個措手不及,腦子現在是嗡嗡的,下意識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瀛姝,瞬間覺出不對勁,又硬生生的投向白川君去了。
“既是飲宴,聽聽何妨。”白川君只說了八個字。
司空通也來不及怨念了,局面已經很糟糕,但至少得讓太子講話。
“梁四娘固然有‘非君不嫁’,兒子也有‘非卿不娶’,兒子心儀盧三娘之風華才情,望父皇允婚。”
白川君笑了:“果然兒女之情是世上最微妙的事啊,陛下也真是好眼光,一早就跟臣商量,說相準了盧三娘為太子妃,臣便建議,儲妃自然應當挑擇家世良好、品性賢良的女子,然即便是承擔大任的儲君,畢竟也為血肉之軀,太子務必要真心愛重正妃,方才能做到夫妻齊心、同舟共濟。
太子的心意已經當眾告白了,盧三娘,你是否願接受,也表明態度吧。”
司空通的心提起了來,梁四娘先發難了,盧三娘別不會也當眾反悔吧?
“臣女心折於殿下,願佐助於儲君。”婉蘇的回應相當的乾脆利落。
“陛下,臣女自知性情剛硬,遠遠不及盧三娘溫雅柔和,並無意爭太子妃位,但確然仰慕太子殿下的品德,臣女願為姬媵,協助盧三娘,服侍得殿下安康。”梁四娘今日真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可虞皇后卻頓覺心花怒放了。
梁氏女為太子妃雖然不夠格,但要是隻入太子府為個良娣,那還是大有益處的,上蔡梁可是皇帝決定了要提拔的家族,與司空月狐聯姻畢竟是隔了一層,要直接成了太子的同盟……這必須是件如虎添翼的大好事!!!
“這事容後再議吧。”司空通其實也吁了口氣,但他已經很看不慣梁四娘了,口吻非常嚴厲:“上蔡梁,本乃大豫名門,大宗嫡女還從無屈為姬媵的先例,梁四娘你只是個女兒家,執迷於情愫,雖然算不得過錯,可你的婚姻之事畢竟還得經過你之尊長允從,朕雖為國君,亦不能勉強臣公,貿然干預臣公家小的婚嫁之事,又有,你移情於太子是你的事,卻非說四皇子虛有其表……你說你性情剛硬,不確切,朕替你換一個詞吧,你分明就是妄肆!”
一場酒宴,不歡而散。
皇帝先跟白川君私話:“君卿以為如何?”
“正如陛下所想。”
“這樣說,你也覺得梁氏是重生之人?”
白川君預設了。
皇帝想摔鎮紙,一看是自己用了十好幾年的,生生忍住,把一把羽扇給摔了,用腳踩上去:“難道寺人祈說的都是真的?梁氏知道四郎會被太子殘害,她怕被四郎連累,所以轉投了太子?我早就聽說過了,梁氏好妒,我打從心裡就不喜歡她的性情,要是……罷了,我就發發牢騷,到底是我這當爹的沒用,為了皇權,無視了四郎的終生幸福。”
“陛下,梁氏女為何轉投太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現在也只能安撫上蔡梁,今日梁氏女要不在宮宴上下跪懇求,陛下還有別的辦法籠絡住上蔡梁,可事已至此,要是陛下厭棄梁氏女,梁太公父子皆剛愎之人,哪怕不是真心為一個女兒出頭,但為了梁姓一門的顏面,恐怕都不會再臣服於陛下了,陛下雖不是不能棄此姓,可關於收復義州一役,已經做好了全域性部署,如果臨時換將的話……”
“那就必敗無疑了。”司空通相當明白,堅定道:“我再是厭惡梁四娘,也只能安撫上蔡梁,允了他家女兒為太子良娣,我還要賜給他們另一恩榮,將清河許嫁梁訴。”
白川君抬眼望屋頂:“陛下莫不是被氣昏頭了吧?”
司空通:???
“梁氏的嫡女為太子姬媵,陛下卻要將清河公主許配給梁氏的嫡子,且此時,陛下尚還不能肯定太子殿下會否過河拆橋,真在登位之後殘害手足。現梁氏女進了太子府,四殿下明明可以免受太子、皇后的忌憚,陛下卻偏要把四殿下和上蔡梁串連,這,這,陛下真是被氣昏頭了。”
關於上蔡梁未必一定得和心宿君“串連”這件事,司空通是的確沒有細緻考量,他習慣了先定計劃,再按策定的計劃步步為營的去實施,但因為“重生事件”,似乎讓很多的人事變得不可控了,司空通還沒有習慣隨著人事的改變去調整他的策略,這樣弔詭和機密的事他也沒有太多人可以商量,此時唯有依賴白川君。
“太子,二郎及三郎的婚事都算是落定了,唯有四郎,因為梁氏女反悔,終身大事未決,君卿也知道我的構圖,現有的幾個皇子中,六郎、七郎還小,看不出個優劣來,要想讓二郎、三郎團結一致為皇權獻力,不是沒有可能,但可能性甚微,五郎師從的是琅沂公,我從未指望過他能於戰事軍務上致力。
也只有四郎,他天資機敏,謀斷果決,還有將帥之質,現今天下是亂世,大豫若無驍將,如何能夠偏安於江東?四郎的婚事不能草率,他未來的妻族必須得到扶植,才能捍衛社稷安定。”
白川君也素來知道大豫的門閥並不是重文輕武的思想,如琅沂王氏,琅沂公王斕雖不能率兵出征,可王致、王斐等都可謂驍將了,便是王斕,走的雖是文官之途,但若任大司馬在軍事上運籌帷幄也是全然夠格的,皇帝陛下的理想是要鞏固皇權威懾門閥,那皇族子弟中,至少也得培植出一個文武全才來。
但這件事不容易,相當的難,大姓門閥的根基已經數百年的深厚,而司空皇族呢?建朝立國也僅百年之間,而且有太多帝王的生活都追求享受糜爛,縱有百年的“根”,其間有六、七十年也是腐爛的“根”,無法輸送營養,司空皇族現僅餘司空通一脈,而司空通,他其實有半生時間,考慮的僅是如何苟安於鬩牆之爭,是命運把復國振世的重擔強加於他身上,司空通的確力不從心。
當一個合格的皇帝已經是個大難題,還要培養個強大的繼承者,題目超綱了。
所以司空通才如此重視司空月狐這根“芝蘭苗”,在他心目中,儲君和司空月狐同樣重要,是司空皇室缺一不可的兩大砥柱,國祚的存衍,務必不能失去有望承挑大任的人才,門閥世族是如此,皇室更是如此。
這是司空通的家事,但又與國事挨點邊,而滿朝文武中,也唯只有王斕和白川君兩個人可以替司空通就家事的難題給點建議,今日王斕並沒有赴宴,白川君就“捷足先登”了,他其實也有所想法,乾脆利落的道:“其實幾個皇子中,就太子的大婚有必要速速告成。”
“哦?”
“二、三兩位殿下,他們未來的王妃多半是他們的母族擇定的,陛下本不是那情願,藉著這遭變故,何不乾脆把另幾位殿下的婚事都推遲了?如此一來,對於陛下原本的設計就有了更多的餘地,更重要的是事態發生了這樣的變化,必然會讓更多的重生人沉不住氣,他們一但‘顯形’,陛下就有了更多途逕查清寺人祈的話究竟可信不可信。”
司空通頷首。
關於出現“重生人”一事,他只告訴了白川君,連王斕都被他瞞著,這倒不是說司空通不信任王斕,可有一個“重生人”原本就是王斕的孫女,據寺人祈說,王青娥還是他親自下令處死的,這個就很難啟齒了,更難啟齒的還有太子繼位後,居然逼著裴瑜跟瀛姝和離,硬是納了瀛姝為淑妃……
王公會作何想?呸,早知道太子是這樣一個好色胚,我就不該殫精竭慮的扶持他位登大寶。
可僅僅是寺人祈一人之辭,司空通當然就不會決意廢儲,再則從他這個皇帝的眼光看來,就算太子執迷於私情,幹出奪人妻室的事確實很不厚道,但就這樣一件事,遠不至於動搖根基有損大局,司空通的老祖宗就曾經寵妾滅妻,但正是這位老祖宗建立了大豫皇朝,這才有了司空氏的百年基業。
為帝王者,不必太拘小節。
司空通點著點著頭,又想起一事:“拜託君卿試探帝休一事,進行得如何了?”